“外邊那些人在幹什麼?”重生的“閻惜嬌”問。
“看戲。”乍見“同行”,白月生的回答有氣無力,“看咱倆演戲——我想,你應該是失憶了。”不等閻惜嬌再問他,他就替閻惜嬌找了個解釋穿越的濫臺詞。
閻惜嬌明顯怔了怔,隨即笑道:“這你都看出來了?我的腦子裡現在確實是一片空白,昏迷以前的事情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白月生撇撇嘴,給你根杆兒你就順着往上爬,裝得倒挺像。
“那我失憶以前,在這裡跟你演什麼戲呢?”
“我說了你可別不信啊:你爹死了,你和你娘流落街頭,眼看着活不下去了,你娘就要把你賣到妓院去。你不同意,你娘就罵了你兩句,然後你就發脾氣了,說寧願跟了我,也不去妓院賣身,然後你就跟了我了。外邊那幫人,剛纔正在看我們入洞房,咱倆還沒開始,你就莫名其妙昏過去了。”
“不是吧!”閻惜嬌訝異道,“你瞧瞧你這模樣,你自己聞聞你身上這味兒!我有病啊我跟你入洞房?”
“可說是呢!”白月生撇了撇嘴。他本來想撒個謊,告訴她,咱倆已經在一塊兒睡了好幾年了。但外邊聚着那麼多人,轉眼就得揭穿他,他只得把這個不良的念頭作罷。
廟外的觀衆等了一會兒,見倆人不鬧了,頓覺沒趣,便陸陸續續散開了。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忽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外邊哭哭啼啼地罵着街。隨着聲音的越來越近,便看見半老徐娘蹣跚着腳步,緩緩來到廟門前,一手使勁拍打着廟門,一手抹着橫流的眼淚,道:“惜嬌啊!娘知道錯了!快些出來吧!娘便是去沿街乞討,也捨不得你被這等人糟蹋了啊!”
“那誰啊?”閻惜嬌一臉的莫名其妙。
“那是你親孃。”
“哦……”閻惜嬌愣了一會兒,才挪動腳步向門口走去,但剛走一步,便閃了一跤。原來,閻惜嬌的腳不過三寸來大,而這位穿越女想必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小腳的感覺,皺眉之餘,輕聲嘀咕了一句:“比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時候還彆扭!”白月生聽在耳中,更加確定她是“同行”無疑。
閻惜嬌一步一拐,好不容易捱到門口,把門打開,剛要跟“親孃”說話,但見半老徐娘閻母猛地一巴掌甩在閻惜嬌臉上,擦了把眼淚,怒吼道:“賤胚子!你想氣死老孃不成?”緊接着大步跨進城隍廟,奔到白月生面前,掐住白月生的脖子,揚手便打,擡腳便踹。
“南街大爺是吧?你跟老孃說說,你憑哪門子本事當上的爺?貌比潘安?還是富若鄧通?文似司馬?還是武超呂布?你一個臭要飯的,倒欺負到我家頭上來了!青天白日就敢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走!”閻母扯着白月生的衣領子,“去衙門,老孃定要跟你討個說法!”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別打起來沒完!”白月生鬱悶得很,對於閻母的拳腳只能是招架躲閃,“你可搞清楚,是你女兒逼我,不是我逼她。”
“嘿!你壞了我閨女的名節,你還有理了你?你再犟嘴!老孃打不死你個臭要飯的!”
眼見“母親”如此兇猛潑辣,閻惜嬌再一次陷入發呆,直等到白月生被閻母踹躺在地上了,她才跑過來拉住閻母,道:“行了行了!多大點兒事!我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
“呸!小賤胚子!”閻母棄了白月生,轉過身便去打閻惜嬌,“你還說?你瞧瞧你剛纔做出來那些要命的事!你讓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喲!”
“夠了!”白月生怒吼一聲,這死娘們太煩人了,“你還要臉呢?你有臉嗎你?你有手有腳能跑能跳的,還沒癱呢,你就把親女兒往妓院裡賣?你真當自己是個什麼好東西呢?還好意思說老子這不好那不好的?潘安怎麼了?鄧通怎麼了?那個司馬,那個呂布,又怎麼了?比不得他們?爺還不稀罕跟他們比!爺就這副德行!我還告訴你,你閨女的奶.子,爺剛纔摸了!不但摸了,而且揉了,捏了!還讓好些人都看見了!怎麼地?你咬死我啊?”
聽得白月生這些話,閻母愣怔片刻,隨即往地上一坐,捂着臉嚎啕起來:“哎呀我的天爺啊!我不活着了!”
“不活你就去死啊!”白月生冷哼一聲,“出了門再死啊!”
閻惜嬌揉着額頭,鬱悶道:“真亂啊!——別哭了別哭了!不就被摸了幾下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閻惜嬌哄了閻母兩句,閻母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閻惜嬌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又哄了兩句,見沒效果,索性不再搭理她,就把她晾在那兒讓她自己哭着,轉身把白月生叫到一邊,說道:“剛纔那事呢,我也不跟你追究。”
白月生面無表情。心說,就算要追究,也輪不到你啊!
閻惜嬌道:“但是,不跟你追究的前提是,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白月生笑道:“你還是跟我追究吧。我非常願意對你負責——你那一對玩意兒,雖然不太大,但手感還是挺不賴的……”
“閉嘴!”閻惜嬌皺起了眉,正色道:“回答我的問題,你老家是哪兒的?”
看“閻惜嬌”裝模作樣,白月生也就裝模作樣,道:“鄆城縣,黃泥崗東十里外的安樂村。”其實,白月生怎麼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兒?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水滸》上就這麼寫的。
“那你就是白日鼠白勝不假了?”
白月生隱約覺得,這妞兒的語氣有點興奮,便點了點頭,道:“我自然是白勝不假!”
“哎呀呀!”閻惜嬌壓抑不住興奮的表情,旁若無人,自言自語道:“行者!浪子!小李廣!九紋龍!豹子頭!……嗯嗯!哪一個更好呢?”她以爲,“白勝”肯定聽不懂她的話,對着他獨自嘀咕便也毫無顧忌。
誰曾想,白月生聽在耳中,鬱悶在心中,這莫名其妙穿越來的娘們,心裡都想着些什麼呀?更叫他鬱悶的是,她想的這些人裡爲什麼就沒有白勝呢?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難道就要拱手送給武松、燕青之流不成?同樣是梁山好漢,自己就因爲長得醜,就這麼不受美女待見呢?鬱悶之餘,白月生說道:“喂!你可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誰說的?”
“你說的啊!”
“是嗎?就算我說過,但我失憶了,現在已經不記得了,不算數!”閻惜嬌上下打量白月生一眼,但見白月生臉色鐵青,她便眼珠子一轉,隨即轉了口風:“實話實說,就你這副模樣,要讓我跟了你,我實在是覺得對不起自己;但我既然說過那話,也不能隨便就失了信用,我就權且給你一次機會。十天之內,如果你能證明你比我強,讓我跟你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怎麼證明?”白月生來了興趣。
閻惜嬌笑道:“很簡單。從今天開始,我們比賺錢。十天後日落之時,你賺到的錢如果沒有我賺來的多,你就該幹嘛幹嘛去!”
閻惜嬌言語間充滿了自信,似乎對賺錢一道頗有研究,而且顯然是料定這個又髒又臭的男人賺不來錢,不然他也不會住在城隍廟裡了。
這女人看起來雖有點花癡,但腦子比起正版閻惜嬌來,似乎要靈活許多,就算拒絕一個註定不會受她垂青的男人,也要假意給他一個機會。白月生暗地裡咬了咬牙,原本他只對正版的閻惜嬌有點興趣,對這位盜版的興趣幾乎爲零,誰知道她附身閻惜嬌以前是個胖妞還是條恐龍?但經她這麼一激,反而覺得這女人心太高,氣太傲了,不修理修理她怎麼能行?
——問題是,他附魂白勝以前就一窮二白,如今到了北宋,更是人生地不熟,他又沒有半點經濟頭腦,拿什麼來修理人家?
“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想讓我跟你?”閻惜嬌滿臉是笑,笑容裡充斥着輕視與不屑。
“好!就依你所說!”白月生還就不信了,同樣是穿越者,她是個女人,自己是個男人,難不成自己連個女人都不如?
這倆貨打着各自的算盤,連對方的真實身份都沒搞清楚,就開始下以身相許的賭注了,把個閻母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閻惜嬌的額頭,道:“閨女,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就在這兒呆着,等我出去賺錢,賺到錢回來孝敬你啊!——白勝,加油哦!”閻惜嬌說完話便往出走,剛邁出一步,便又閃了一跤。
“哎呀呀!”閻母心疼道:“乖女兒,走路小心一些!”目送閻惜嬌和白月生一前一後走出城隍廟,閻母現出高興的神色,“我女兒出去給我賺錢去了!——不對啊!她去哪兒賺錢?莫不是她棄了老孃,跟那臭花子私奔去了吧!”閻母面色大變,急忙追去門去,四下張望,但哪裡還能瞧得見那二人的身影?
白月生在前頭走着,閻惜嬌在後頭跟着。白月生轉過南街十字路口往北走,閻惜嬌也跟着往北走。
白月生回頭,道:“你跟着我幹嘛?”
閻惜嬌道:“我失憶了,不認識路。”
白月生道:“實話跟你說,其實我也失憶了,也不認識路。”
“嘿嘿!”閻惜嬌冷笑,“騙誰呢你?”
“嘿嘿!”白月生還以冷笑。心說,老子真不認識路啊!別說路,就連條狗都不認識。
倆穿越者就面對面互相瞪着眼。閻惜嬌指望白月生能給她帶路,順便從他那裡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而白月生,於她於己,似乎都沒啥好指望的,唯一的指望就是天上往下掉錢,但他也明白,這不能叫指望,這叫扯淡。
“你在這兒,就沒個熟人?”閻惜嬌問道。
白月生搖頭。
“那你認識宋江嗎?——哎呀!我的記憶似乎恢復了一些呢!”閻惜嬌表現出非常興奮的神色。
“賣萌無罪!賣萌無恥!”白月生在心裡嘀咕着,真想揭穿這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