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時文彬哈哈大笑,對楊戩道:“楊太尉,下官請您坐在這裡,就是爲了請您給下官證明一下清白。還請您告訴他,下官是不是一個狗官,是不是一個貪官,是不是一個該千刀萬剮的佞臣!”
“這個嘛……”楊戩坐立不安,卻又被岳飛“保護”着,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強作鎮定,道:“時知縣清廉有加,朝野皆知……”
“呸!”王英冷笑,“楊戩,時文彬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確實不知道。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全天下怕是沒人不知道!今日,爺爺既然要死了,也不怕告訴你們,爺爺在過去這三年,殺過兩個狗‘青天’,一個是前任清河知縣,一個是前任陽谷知縣!他二人,都是你楊戩的門人!爺爺九歲那年,父母因饑荒而死,爺爺不怨天不尤人,靠着吃土喝尿活了下來……”
“我說,”朱仝捅捅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再這麼說,你家那輩分可就全亂了!”
王英瞪了他一眼,繼續道:“爺爺十五歲那年,陽谷又鬧饑荒,眼看着餓死了成千上萬的人,那陽谷狗知縣,卻就是不肯開倉放糧!百姓啃着樹皮,狗知縣吃着大魚大肉,爺爺啃土,喝尿,受了多少罪?直到三年前,又是一場饑荒來臨,狗知縣依然不開倉,不放糧,任憑百姓餓死都不管!爺爺依然在吃土,依然在喝尿。狗官,你給爺爺說說,你們的命就那麼珍貴,我們的命就這麼低賤,這是哪門子道理?既然你們如此珍惜自己的命,既然爺爺的命如此的不值一提,那好,只要讓爺爺碰到你們落單的,絕不會放過你們!只因爲天下的官,都是雜種!——還有你,狗楊戩!若不是那日有老虎下山,等爺爺扒了你褲子,看見你是個沒鳥的貨,你絕不會活到現在!”
“賤民!你說什麼?”楊戩拍案而起。
“他說,你是個沒鳥的貨。”時文彬哈哈大笑。
王英莫名其妙地瞪着這兩個官,似在此時才瞧出他二人很不對眼。
時文彬道:“天下的官,並非全是貪官。貪官該死,本官深表同意。但是,王義士,你這次找錯人了。按理說,你謀殺朝廷命官,本官應該治你的罪。但是,看在你義膽雲天的份上,本官放過你這一次。——自然,這並不能證明我的清白。所以,我打算請你去鄆城看一看,看一看本官,是如何治那些不法之徒的!再看一看本官,是如何懲治貪官的!——楊大人,這位義士剛纔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下官。您覺得,貪官是不是都該被趕盡殺絕?”
楊戩怒視時文彬,不說話。任憑誰都能聽得出來,時文彬這是在明目張膽地羞臊他。
“楊大人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給王義士鬆綁!任他殺盡天下貪官!”
“時文彬!”楊戩怒眼圓睜,“你別亂來!”
時文彬冷笑。
啪!
抄起一盞茶杯,狠狠拍在桌子上。
茶杯粉碎。
楊戩渾身一哆嗦。
“犯官楊戩,你可知罪?”
唐武生日那天,這同樣的一句話,是楊戩見到時文彬的第一句話。楊戩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天,有人敢把這句話還給他。而且還給他的這個人,還是個在任的七品命官。
“時文彬,你瘋了?”楊戩再也坐不住了。但就算他屁股下有火在燒,他也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因爲岳飛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動一動,而且只要那把刀不動,他就等同於自殺。他想不明白,時文彬這是吃了熊心了還是吃了豹子膽,居然敢這樣對付他。但是緊接着,他就明白了。時文彬解答了他的疑惑:
“下官與白勝、岳飛三人曾指天八拜,曾對地發誓:不求同年生,但求同日死。您楊大人想要白勝的命,就是在要下官的命。下官雖是朝廷命官,但也是白勝的大哥。”他可沒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是老三,白月生還在昏迷着,聽不見他說話,岳飛更是懶得搭理他,因爲岳飛總是有事要求他幫忙,而且也已經習慣了時文彬的沒臉沒皮了。所以時文彬在提起他三人的關係時,要麼含糊不清,要麼就以老大自居。但是,從那一個頭磕在地上起,時文彬就從來沒後悔過。
“下官以救天下萬民於水火而自居,但是,若連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下官還有何面目再見世人?自然,這份兄弟的感情,這份兄弟的義氣,這份兄弟的責任,想必您楊大人是無法理解的。下官對於百姓的看法,想必也是您楊大人所無法認同的。可以說,咱二人今天走到這一步,完全是楊大人您自找的。”
“時文彬,你有什麼權利編排我?我是御史中丞,是太尉!天下百官,皆聽命於我!”
“哈哈!可笑!天下百官,聽命於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很抱歉,我時文彬不在此列!你所謂的百官,不過是些貪官罷了!你瞧着吧,總有一日,你們這些貪官會徹底滅亡!但是,很遺憾,你楊戩怕是瞧不見這一天了!今天,我就替聖上殺了你這個佞臣!”
“時文彬,你這是挾私恨,報私仇!”
“隨你怎麼說!反正總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既然是你送上門來了,那我要不除了你,我就是個白癡了!”
時文彬話音落地,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奪過岳飛手中的刀。
“時文彬!你、你不要亂來!”楊戩慌了手腳。
卻被岳飛和雷橫死死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只見時文彬拿刀比劃着,在楊戩脖子上比劃來比劃去,比劃了大半天,也沒下去手。他之所以沒下去手,一是因爲沒拿過刀,二是因爲沒殺過人,雖然他恨楊戩入骨,但真要讓他動手,他還真是來不了這個。
把個王英看得又傻又愣,眼瞧着時文彬磨磨蹭蹭的,不由得喊道:“狗官,別給爺爺演戲了!”他還真把自己給當成個人物了,以爲這倆當官的鬥了半天嘴,就是爲了捉弄他一個人了。
“算了算了!”朱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時文彬手裡的刀,“你看着啊,殺人要這麼殺——”他邊說話,邊給時文彬做着分解動作,怎麼把刀擡起來,擡到什麼高度最合適,怎麼把刀落下去,落到什麼部位最準確,給時文彬講了大半天,把個楊戩嚇得,當場就尿了褲子了——倒也不全是嚇得,光比劃不動手,給了誰在下面躺着也都是活受罪。
“來吧,你試試!”朱仝講解完,把刀還給時文彬。卻見時文彬依然是磨磨蹭蹭的,比劃來比劃去,大半天依然是沒下去手。
“來,我再給你演示一遍!”朱仝拿過刀,又給時文彬講解了一遍,楊戩又尿了一次褲子。但還沒等他尿完呢,朱仝一個沒留神,就把楊戩的腦袋給剁下來了。
噗!
濺了時文彬一臉血。
把個時文彬給驚得,當場就癱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