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回到廣陵王府,避開春濃,杜如月首先找到趙書恆,看到他正在閒來無事的照料花園中的那些杜鵑,直截了當的問。雖然在朝堂上,杜如月有些慌張,並沒有仔細想,可如今回過神來,她十分確定趙書恆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他爲何會解救她於危機之中。
趙書恆聽到她有些怒火,將手中的水瓢放下,甩手背在身後,臉上倒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說:“皇帝需要時間來考慮此番定品的事宜,不過應該與你無關,你該想想到時候該如何去跟他說出杜老爺的冤屈,而並非是與我在這裡討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覺得無關緊要?可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
杜如月眯起眼睛,盯着趙書恆。看樣子,這件事情若是不說清楚,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趙書恆走到書桌後面,淡淡的說道:“自從初次見你,便知道你是女兒身。當時情急之中,見到你走投無路,又遇到宰相那般折磨,我只得出手救你。”
“而後,雖然知道,但卻不能夠說出來。”趙書恆看着杜如月的眼眸,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說:“就是錯過了說出口的機會。”
杜如月見到趙書恆看向自己的眼中流轉的情意,忽然想起那日送給他玉佩,他與自己說出的那番話,竟然是這種意思。臉頰微微泛紅,杜如月也是趕緊轉移話題的說道:“今日之事,多謝你!”
“無妨,是憑你自己的努力而走到金殿之上,我只是幫你去抵擋住那些外界的干擾罷了。往後的路,還是要靠你自己走。”趙書恆看着杜如月那般堅定的眼眸,笑着說:“希望日後你不要因爲朝堂之上的風波雲涌而改變初衷,成爲朝堂上的一股清流。”
杜如月未曾回答,卻只是淡淡的點頭,望向外面的雲。
“不管如何,都要多謝你,對我這般照顧。”杜如月輕聲的說道,轉身離開。趙書恆本以爲她會繼續對自己說些什麼,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般的結果。回到房中,杜如月拿出好久沒有觸碰的羅衫裙,那裙襬飄飄,十分清秀的衣衫,攥在她手中。
春濃進門,看到她這樣,也是有些疑惑的說道:“小姐,怎麼了?”
“伺候我穿上這件吧!”杜如月這般忽然說道,着實讓春濃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支支吾吾的說道:“小姐,是否要給兩位公子一點兒心理準備啊?雖說南宮公子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但是廣陵王可……”
看到春濃仍舊不知情的模樣,杜如月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拆下頭髮上綁着的那般髮帶,看着散落到肩膀的那頭烏黑的髮絲,輕輕的拿起胭脂拍打在臉上,說:“廣陵王也已經知道了,便是無需隱藏,你也換回來吧!畢竟在這府邸之中,我們還算是能夠做自己的。”
或許以前,杜如月曾經有幾分的懼怕,但是如今,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像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趙書恆般,她放下了所有。
春濃聽見杜如月這般說,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卻仍舊走到她的身後,替她梳着髮髻。流雲簪戴在髮梢,柳葉彎眉和那一雙清澈流轉的眼眸,不用再去拿那般的黑炭來遮擋肌膚,露出原來的白皙膚色。換上羅衫裙的杜如月,如同仙女般,細腰盈盈一握。
“小姐,你這樣出去,怕是會嚇到人的!”
春濃的讚美倒是比平日來的猛烈些,杜如月看着她仍舊是書童打扮,便笑着說道:“你也換回來吧,也快是要到晚膳時辰,別讓人家等咱們!”杜如月說完,春濃也是換上一身裝扮。
兩人從院落中走出來的,經過的小廝都紛紛站定,不敢相信的看着在他們廣陵王府中如若無人隨意走動的兩位妙齡女子!來到晚膳的地方,第一次看到恢復原本樣子的杜如月,趙書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
震驚,驚豔,甚至是內心那種砰砰砰亂跳的感覺,讓趙書恆的臉也是忽然的紅了起來。曾經見到過杜如月的南宮凜,也從未見到她如此打扮後的模樣,更是忘記手中還拿着筷子,啪的掉在地上,吃驚的長大嘴巴。
“馬威,去幫我拿雙新……”南宮凜回過神來的說道,卻發現馬威那般直勾勾的樣子,與他家公子如出一轍!這傢伙倒是膽子頗大,自家公子心儀的人,他也能夠如此看着?南宮凜剛想要開口,卻發現馬威的視線並非落在杜如月的身上,而是旁邊的春濃。
這兩個人,倒是也心齊!
“過來坐吧,別站着了!”南宮凜是首先回過神來的人,便開口的對着還尷尬的站在中央的兩個姑娘輕聲的說道。杜如月也是有些感激的對他笑笑,輕輕的坐在趙書恆的身邊。
杜如月走路的時候身上像是都能夠散發出香氣般,讓趙書恆忽然緊張的吞着口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倒是南宮凜無所謂的用掉落在地上的筷子,不嫌棄的開始大快朵頤,還不忘記嘴邊嘀咕着說道:“怎麼忽然想着要換成這副裝扮了?”
“既然已經被發現,便是不要再繼續僞裝了!我也很累的!”
杜如月眯起一雙好看的笑眼,與往常沒有任何的變化的吃着。可是不知是否因爲她如今裝扮的問題,趙書恆卻也沒有辦法像是往常一樣,看到他始終沒有動作的模樣,杜如月輕輕的夾起一塊肉,放在他的碟子內,扭頭說道:“趙公子爲何不用膳?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他是……”南宮凜話到嘴邊剛要說出來,卻被趙書恆狠狠的瞪着,也只能是無奈的聳聳肩膀,懶得摻和進他們的事情裡面。
杜如月輕鬆自如的模樣,倒像是這府邸是她的,而趙書恆是來做客的那般。春濃感受到旁邊那道始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也是不自然的去擺弄着耳邊遮擋着眼睛的髮絲,吃飯也小心翼翼起來。
還不如穿着小廝的裝扮呢!春濃在心裡略微有些後悔的想着。
“離皇帝陛下
定品還有兩日的時間,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感念兩位對我的幫助。”杜如月淡淡的說道,停頓半晌,說道:“明日便是我和春濃下廚,做些菜餚算是表達對兩位的感激之情!不過我的手藝不如廣陵王府中的這些廚娘,到時候就算難吃,也請二位吞進去!”
聽到杜如月這樣的話,趙書恆才反應過來,連連笑着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平日就喜歡燒焦的飯,更是喜歡那有着灰,或是鹹,或是辣的菜餚!”聽到他這樣毫無原則的話,旁邊的馬威也是愣住了。
“你家公子難道不是但凡不合口味,便立刻轉身離開的人嗎?”南宮凜對着桌那邊的馬威輕輕挑起眉頭的說道。而趙書恆的臉色立刻變得尷尬起來,聽見南宮凜的話,杜如月也是輕輕的笑着,無奈的說道:“我的廚藝也並非是那般的差啊,還是能夠入口的!”
趙書恆立即笑容滿面,溫柔似春風無限。
南宮凜在旁邊看着,頓時覺得這廣陵王府倒是也沒有自己可以逗留的地方了!他用過午膳後,來到奉恩寺,看到仍舊在同樣位置坐定的方丈,過去放肆的躺在旁邊,無聊的說道:“你每日看着同樣的景色,難道不膩煩嗎?若是讓我在這裡,怕是已經瘋了。”
“雖然每日坐在同樣的位置,但是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卻並不同。每片樹葉,每縷微風,都是帶着生機。能夠讓人……”方丈這般說着,還沒有等聽完,南宮凜就趕緊是揮揮手,讓他不要再說,“我可不是來聽你說教的!你可知道,如今京城之中發生的大事?”
看到方丈並沒有回答,南宮凜也是撐着下巴,看着他那雙閉着的眼睛,說:“我知道你雖然身處奉恩寺之中,但是京城發生的事情都瞞不過你!他爲了杜如月,竟然重新踏入朝堂之中,你可能夠參透,此事到底是福是禍?”
“禍兮,福之所倚。”方丈睜開眼,看着南宮凜,說:“他命中本不應該躲避,卻已經逃了這麼多年。凡事皆有因果,這是他該走的路,我們便是都沒有辦法去阻攔,改變……”
“有時候倒是真的覺得,你比我們要大徹大悟許多!”南宮凜這樣自言自語的說道,旁邊的小和尚瞥着方丈的模樣,如同海水般平靜的臉龐並沒有絲毫的動容。即便遇到這樣的問題,也能夠保持心境,果真是方丈!
南宮凜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是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落葉,說:“躲出來的時日也夠長,想來那小子已經恢復神智,不被美色迷惑,我倒是應當與他商量商量,如何在朝堂上保全自身……”
“方丈可是有什麼高見,要我傳話回去?”
方丈從來沒有從奉恩寺離開過,想來這幾日,趙書恆也沒什麼心思會來這裡,南宮凜好心的說道。可半晌,方丈都沒有說出任何話來,看到他沉默無邊的模樣,南宮凜也是無法參透。
“命定如此,躲不掉,進便是退,無需保全,自也會有天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