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知道她是在故意的轉移着話題,卻也是有些狐疑的,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雖然前幾日在地牢之中,從未有過吃食。但是後來每日的飯菜倒是也與外面並無異常,也並非是餿掉的剩飯剩菜!更是沒有幾次受到鞭打的情況,除卻李尚親自來到地牢之中……”
“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照顧般!”
杜老爺當時迷迷糊糊,卻也能夠感覺到。
杜如月聽見這話,端着湯藥的手也是頓了頓,想起趙書恆當日與自己說,他會派人來照顧杜老爺,讓她不要擔心的那番話!起初,她只是以爲趙書恆在安慰自己,卻沒想到,他竟然不辭辛勞,真的去安排古鎮縣之中的人幫忙,這份情……
她看來此生真的是無法償還完了!
“春濃,你在這裡陪着爹爹,我去就好!”杜如月輕聲的說道,春濃也是站在原地,乖巧的用手中的毛巾輕輕擦拭着杜老爺身上的傷痕。看到杜如月已經走遠,杜老爺忍不住的開口,問春濃,說:“你們入京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月兒會變成這般模樣?”
“就好像是心事重重!”
知女莫若父,從小便是長在自己的身邊,杜如月就算是有點兒風吹草動,心裡稍微有些任何的兒女情長變化,杜老爺都能夠清楚的看透。
春濃尷尬的牽動了兩下嘴角,看着杜老爺那咄咄逼人的視線,也是撓着腦袋,試圖轉移話題的說道:“老爺,您就別爲難我了!你也知道我是小姐的丫鬟,她吩咐我不要說出來的話,我若是說出來,豈不是叛主!”
“你這丫頭!你是我杜府的丫鬟,我是杜府的老爺,問你幾句又怎麼了?我不會告訴月兒的,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杜老爺這般說着,春濃心中想死的想法都已經涌上心頭!還不如她去廚房之中忙碌呢,這場景要讓自己如何才能夠躲開啊!
正在春濃猶豫的時候,門外江神醫的身影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救星般,走進來。春濃連忙起身,跑到他後面,說:“您來了!”
“讓你去拿藥,你也不來,我只能親自送過來!”
江神醫眯起眼睛,有些無奈,像是也已經接受了如今的命運般,坐在杜老爺的牀邊,伸出手,淡淡的說:“把脈!”看到他這樣周身的氣場,杜老爺也是不敢言語,只能是將剛纔的話題暫且擱下,將手腕伸出。
只是輕輕的搭着,江神醫眯起眼睛,便是能夠感覺到脈絡。
“你家小姐又去後面熬粥了?”江神醫頭也不回的問,春濃卻以爲在飲食上有什麼吩咐,連忙湊過去,快速的說道:“是,老爺的病症可是有什麼忌口的?需要我去告訴小姐!”
江神醫放下手,轉身拎着藥箱,認真的盯着春濃,說:“你家老爺理應喝粥,吃清淡的調理,沒錯!但我……你能否讓你家小姐,給我做點兒葷腥,我從廣陵王府中可是喝了半月粥出來的!”
“噗嗤……”春濃掩着
嘴,也蓋不住那絲瀰漫出來的笑意。
杜老爺卻靠在牀邊,打量着給自己診脈的老頭,他並非是古鎮縣裡面的郎中,因爲自己從未見過他。可春濃與他之間那般自然的對話,更是沒有生疏的語氣,就好像是認識許久的舊人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老爺,忘記給你介紹,這是京城之中最好的郎中,人稱江神醫!這次也是從京城之中千里迢迢趕來,只爲了給老爺治病的!”春濃似乎是發現了杜老爺眼中的疑惑,才趕緊攤開手說道。
杜老爺這纔有些瞭解,牽起虛弱的笑容,說:“有勞!”
“無妨,我也不過是受人所託,你好生修養,我定然會等你完全痊癒再離開!”江神醫將藥箱收拾好,朝門外走去。春濃跟在後面,對杜老爺低聲的說:“我去送送他!”杜老爺也是盯着他們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受人所託?京城之中……
難道是張一凡嗎?月兒難道還沒有跟他斷清關係?
可聽到杜如月回來與自己說出的那番話,又不像是欺瞞,難道在京城之中,還發生了什麼,她沒有與自己說,隱瞞下來的事情?
杜老爺望向外面,心裡倒是也在嘀咕着。
院落中,江神醫將藥箱隨手遞給春濃,自己倒是揹着手走在知府府邸的院落中,看着地上那些花花草草,不時的用手中木棍翻騰一圈。認真投入的樣子讓春濃也不敢多做打擾,只是半晌,還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出聲問:“可是廣陵王讓您前來?”
“你這丫頭,總歸還是問了!”
江神醫回頭,眼中都是笑意的說:“我還等着,你究竟能夠等多久呢!沒想到,竟然比我想象中要長許多!看來如今已經是心性能夠沉得住氣了!”江神醫的話,讓春濃像是受到表揚的孩子般,撓撓腦袋。
“若不是那個臭小子,我又怎麼會來到這地方!連根能夠用做藥材的草藥都沒有!終日無所事事!”江神醫話鋒一轉,有些埋怨的說:“那丫頭倒是也狠心,從未與我問問趙書恆的事情,難道是已經把他忘記了?”
聽到他誤會自家小姐,春濃連忙擺着手,慌張的說:“纔不是!”
“小姐日日也是想念着廣陵王,這幾日給老爺做的粥,也有着奉恩寺的味道。她有些閒暇的時候,也會在房中繡着手帕,我偶爾看到過,也是與廣陵王那條圖案一樣。”春濃說到這兒,似乎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太多,連忙掩着嘴,最後還是不忘留下一句,“我家小姐心中也有廣陵王,只不過是無奈罷了,她不能夠那般說出來!”
身份不同,如今更是危機重重。
杜如月深知因爲自己,趙書恆已經步步危局,若是到時候,因爲自己,他便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該如何是好?處處爲對方着想,所以也才步步將對方推離自己的身邊!
“這丫頭,也是讓人心疼!”
江神醫搖搖頭,從懷中窸窸窣窣的掏出
一個瓷瓶,遞給春濃,說:“拿回去給你家小姐,說是每日睡前服用一顆。”春濃有些納悶,湊到鼻尖嗅了嗅,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味道,好奇的湊過去,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這究竟是什麼?”
“這是安眠藥丸,讓她能夠睡着的!”
江神醫從春濃的手中拿過藥箱,也是快步的走在前面,聽着春濃要跟上來的腳步聲,嫌煩的揮揮手,說:“無妨,不用跟着我!這區區知府府邸,我也早就記住了路線,還能走丟不成?”
“多謝江神醫!”
春濃在後面這般說着,也是小心翼翼的將藥瓶放在懷中。
晝夜交替,離杜如月上任已經過去三日有餘,李尚和李壯父子被關在大牢之中,柳如是日日去看望,試圖讓他們在罪證上畫押,但是身爲縣令多年,李尚自然知道,若是自己不承認,這事情便是還有緩和的餘地。
死撐着不畫押,這事情便是拖着無法繼續進展!杜如月這才明白,在廣陵王府中的時候,南宮凜爲何會與自己說,走這條路,有很多事情不會像是想象的那般容易!
“百姓可有敲鼓鳴冤的?”
區區杜家受到的這些,若是想要定李尚父子的罪責,還遠遠不夠。若只是因爲他們杜家的事情,很有可能還會冠上那般公報私仇的帽子。所以杜如月最近幾日都讓柳如是去拜訪百姓,詢問是否可有願意走上衙門,來訴說自己受到李家壓迫的事情。
可結果,卻讓人心寒。
“還沒有人願意走上前來,知府大人不必着急,這件事情急不得。百姓不知到底是否可以真正的相信您!”柳如是保站在杜如月的身邊,輕聲說道,看得出杜如月眼中的那份急切。
如今杜老爺傷病還沒有養好,她怎麼可能將心中的這股火嚥下。
可就算再着急,也需要按部就班。
“其實,我們還有其他的辦法!”柳如是小聲的走到杜如月的身邊,這般嘀咕着說道。杜如月擰起眉頭,回眸對上他的眼睛,問:“什麼辦法?你說來聽聽!”
柳如是作爲師爺,已經陪伴着多位知府大人,在處理這些事情上面自然是有着幾分手段,他壓低聲音湊到杜如月的耳邊,說:“其實我們大可以先斬後奏,這縣鎮之中的事情若是傳到天聽,怕是要猴年馬月,那時候,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杜如月聽到這話,渾身的怒氣倒是也無法收斂,她有些心冷的看着柳如是,他用匕首將李壯的舌頭扒下來的場景歷歷在目,“這樣做,與李尚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出那般只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豈不是一樣會遭到唾棄!”
“知府大人,可若是不這樣……”柳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激動,也只能是往後退了一步。沒等他開口,杜如月便說:“肯定會有辦法的!只是需要時間罷了,你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