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在多方的‘關注’下,錢惟演與丁普到達了桂州。
因爲之前已經有了傳令兵來通知李達,所以,楊宗保等人也在這裡。當然,因爲有王蘭英在柳州,穆桂英、楊宗保等人,很是清楚錢惟演與丁普的行程。只不到,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李達與楊宗保也只是很含蓄地用目光交流了一下。
桂州府的城門口,李達與楊宗保並列而站。兩人的身後,分別是桂州府的大小官員,平叛大軍的各位將領。而王蘭英因爲還沒有正式被任命的官職,便留在了府衙裡等待着。
看着被一隊身着官服的侍衛護在其中的馬車,慢悠悠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李達一臉官方的笑容,嘴脣微動:“楊元帥,爲了給安撫使錢大人與丁參議接風,本知州特意準備了一桌豐富的酒宴,還望元帥賞臉。”
“哦?”楊宗保的眉頭一挑,感覺到李達的話中有話,便笑道:“那本帥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讓知州大人的破費了。”
“楊元帥太客氣了,這都是爲了迎接錢大人嘛。”李達說完之後,有些惋惜地說道:“真可惜穆元帥不能來,否則大家坐在一起,還能再熱鬧一些的。”
楊宗保這時才明白過來,這李達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錢惟演。不過,眼見馬車已經停下,他便沒有再說什麼,與李達迎了上去。
慢慢下了馬車的錢惟演與丁普,雖然都身着着整齊乾淨的官服,走起路來也是不急不緩,很有風範。可兩人眼底的青色,卻表示着這遙遠的路途可讓他們吃了不少的苦。
雙方剛剛相見,自是套用官場的定律,先是一頓寒暄,才由李達、楊宗保親自引着錢惟演、丁普來到桂州府的府衙。一到府衙,錢惟演請出了聖旨,宣讀與府衙中所有大小官員,包括王蘭英聽。
錢惟演打算宣讀完聖旨就去休息,可李達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待收起誇獎平叛大軍,任命王蘭英還有錢惟演、丁普的職務後,李達很是親切地拉起錢惟演,爲了介紹在場的大小官員。而丁普的官職小於錢惟演,不能擅自離去,只得跟着錢惟演。不過,他的心裡卻將李達罵了不下十幾遍。
丁普到底是年輕氣盛,沒有多長時間,臉色變異常的難看。而錢惟演卻臉色不變,一直滿臉微笑與官員位寒喧着。站在李達後面的袁光平,看到這個情景,心中微微一凜,有些明白爲什麼李達會鬥不過錢惟演了。
“楊元帥,許久不見,風采更盛了。”錢惟演見完桂州所有的官員,纔來到楊宗保的面前。
丁普看到楊家人,眼中的火氣更盛。看了看楊宗保的左右,不待錢惟演說話,便假意說笑着問道:“怎麼不見穆副帥,難道穆副帥是不想見錢大人與我,還是……”
看似說笑,卻帶着些火氣,這丁普果真狂妄。李達與袁志傑相互對視一眼,轉而看向楊宗保。記得楊宗保剛剛到達桂州時,他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的。
楊宗保見錢惟演也不說話,便看了丁普一眼,輕飄飄地說道:“怎麼丁參議不知道,皇上雖說任命內子爲副帥,可以同時說過,一切還是以她的‘身體’爲重。丁參議是不知道呢,還是在懷疑皇上的……”
“啊,楊元帥,本使都快忘記了,穆副帥的應該快生了。哈哈……”錢惟演截下楊宗保的話,大笑着向丁普使了一個眼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丁普受到這一眼色,後背立刻出一身冷汗。丁謂就是因爲穆桂英的一句話,讓趙恆冷落好一段時間。此時,楊宗保的這句話可與穆桂英的那句話,很有異曲同工之處啊。丁普可不想爲父親的前途,再惹出什麼事端來。
不過,丁普再次落於楊宗保的下峰,卻讓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很是怨恨地看了楊宗保一眼。楊宗保感覺到丁普的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微微一笑,彷彿一點兒也不在意。這樣的楊宗保卻讓李達與袁光平很是疑惑,卻又暗自點頭。
對於楊宗保的無視,丁普彷彿受了多大的侮辱似的,雙目好像要冒出火來了。站在王蘭英面前的錢惟演邊忙笑道:“丁參議,快來見見王將軍,在未來的日子裡,你可要與王將軍好好地配合。”
“見過王將軍。”見到錢惟演連連使的眼色,丁普纔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麼來了,慢步走到王蘭英面前,抱了抱拳。
王蘭英卻是微微一笑,先是上下打量丁普,直到他有些發毛之後。才一向丁普的肩頭猛然一拍,笑道:“丁參議,雖然你的相貌很俊俏,可這身板似乎太單薄了些啊。”
雖然王蘭英長的不錯,可一直被一個女子這麼看着,丁普先還真是全身不舒服。正待準備說點什麼時,王蘭英突然其來的一巴掌,差點將丁普給拍趴下了。這王蘭英的力氣可與穆桂英不相上下,而丁普頂多是一個會點兒三角貓功夫的公子哥兒,那裡經得住這一巴掌。
本想發火的丁普看到王蘭英手中的聖旨,氣焰突然弱了下來。待王蘭英看似說笑的一句之後,只是簡單地打了個哈哈:“王將軍真會說笑。”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就不必再客套了。”李達見錢惟演現出疲憊的神色,便是暗自一笑,大聲道:“今天爲了迎接安撫使錢大人,丁參議的到來,本知州在城中最大的醉仙樓準備了酒宴。現在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衆位就一同去熱鬧熱鬧吧。”
錢惟演聽到李達的第一句,便是一喜,以爲可以休息了。可李達接下了話卻讓他愣一了愣,隨後便現出看似哭笑不得的表情。不過,李達已經開了口,錢惟演爲了以後在廣南西路行走方便些,只得點頭同意。
因那個醉仙樓距府衙也就兩條街,李達提出徒步而行,順便讓安撫使看看桂州城的夜景。錢惟演卻是終於有了些明悟,李達就是在刁難他。想到兩人以前的恩怨,錢惟演暗自嘆息,要不是爲了自己的前途,他還真不想來這個桂州府。
“李大人,這桂州的景緻還真是不錯。錢某還真有些羨慕李大人,在這麼一個風景別緻的地方呢。”錢惟演與李達走在最前面,低聲說着話。
李達聽後,不動聲色地說道:“既然錢大人這麼喜歡這裡,那錢大人當年怎麼不來呢?”
“你……”錢惟演被李達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終於有了一些火氣。看了看身後的人,才轉過頭來,壓着聲音說道:“李達,你不要太過份。那件事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你以何必耿耿於懷。”
“錢惟演,別的我也不想多說。我只問你,如果你是我,你會隨着時間的忘記那件事嗎?”李達此時的臉上充分了不屑,讓錢惟演的尷尬。
可想到平叛大軍勝利凱旋之時,就是自己功名就之時,錢惟演不得不忍住心中的不快,輕聲道:“李大人,雖然廣南西路的叛亂,讓官家怪罪於你,可你的機會也是這次平叛。如果平叛大軍剿滅了南國,做爲桂州知府的李大人,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兒的功績。爲了當年之事,錢某人就當還你的債。待平叛大軍得勝之後,錢某便請旨給你個大功,讓你回汴梁城。”
“那就多謝錢大人了。”李達的語氣輕鬆了許多,也不在說什麼,這讓錢惟演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錢惟演不知道,在李達的心中,他根本就沒有將錢惟演所說的話放在心上。對於錢惟演這個人,與之交過手,並敗在他手上的李達,可是深知他的爲人。要是相信他所說的話,就一定會落到被他背後捅刀子的地步,就像現在的李達。
……
“來了,來了……”楊宗鋒關上窗子,回身坐在桌子旁,看向對面。而坐在桌子對面的,正是肚子滾圓的穆桂英。
原來,穆桂英是與楊宗保一同來桂州的。只不過,穆桂英沒有露面,就連李達也是認爲她在柳州養胎呢。到了桂州之後,穆桂英與楊宗鋒便離開了楊宗保的隊伍,低調地進了城。
穆桂英本是不打算來的,可想到錢惟演的爲人,卻不得不讓她來做些瞭解。在桂州城逛了一圈,才收到隨王蘭英一起來的張立的消息,穆桂英便與楊宗鋒先行來到了醉仙樓。打聽好李達在醉仙樓的二樓包下了那個最大的房間,穆桂英便將了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包了下來。
聽着樓梯咚咚響,還有掌櫃的殷勤地聲音,楊宗鋒有些按捺不住了,在椅上左遙右晃的。直到穆桂英一個眼色掃來,楊宗鋒才安靜下來:“你急什麼,現在的錢惟演與丁普都很清醒,你以爲能聽到他們說出什麼來。”
“嫂子說的對。”楊宗鋒想想也是,在天波府時,只有自己喝多時,纔會說出一些平時壓抑在心中的話。
於是,楊宗鋒便隨着穆桂英一邊慢慢地吃着晚飯,一邊靜靜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