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求求您了,不要把我和銀萍買到青樓去……”
話說穆桂英眼見前面圍着一羣人,心中便是一動。待走近之後,聽到裡面傳出的哭叫聲,穆桂英立刻怒火中燒。沒想到這金萍、銀萍的爹爹竟然要將自己的女兒賣到青樓。同時,穆桂英對於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痛恨萬分。
在人羣的外圍,穆桂英轉了幾圈,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了那個嚴道士。此時的他正在那裡看着青樓門口的一家三口,偷偷得意的笑着呢。穆桂英心中這個氣,想也沒有想,仗着自己還小,便擠近了人羣,來到了‘圈內’。
圍觀的百姓成半圓形將四個人圍在一間青樓的門前。其中一個是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他正臉無表情的看着面前跪着兩個小姑娘。這兩個小姑娘也就十一、二歲左右,正淚流滿面地拉着中年男人的褲角,低聲哀求着。另一邊是一個花枝招展,臉色白的嚇人看不出多大年紀的女子。
這女子正一臉不耐煩地看着這邊,而且一手掐着腰,尖聲尖氣地叫道:“老孃告訴你,你要是賣,就五百文。不賣就趕快走,別擋着我的客人。哼,也不去打聽打聽,看誰敢收留這對‘命硬’的姐妹……”
聽到女子最後的嘟囔,中年男子原本猶豫的臉色,突然變的堅定起來。只見他一閉眼轉過頭,推開兩姐妹,聲音嘶啞地說道:“五百文就五百文,我,我賣了。”
“爹爹……”
兩姐妹一聽這個,立刻放聲痛哭,相互抱在一起。在場之人無不心中不平,開始指指點點,有的更開始指責起中年男子和那個女子。中年男子臉上還有些羞愧,可那女子卻是眼睛一瞪,雙手掐腰大罵起來。
“都給老孃閉嘴,有本事,你們買下這對姐妹啊,也讓老孃漲漲眼。怎麼不說了,說啊,一個一個裝什麼聖人,沒那本事還敢指責老孃。一幫慫貨……”
穆桂英聽這女子張開嘴一直說了能有一刻鐘,沒停下,還沒重複,在心中真嘆好歷害的潑婦。眼見這些人不再嘀咕,有些還慢慢退出人羣,穆桂英暗自搖搖頭。
當看到那嚴道士開始走過來,穆桂英立刻回過頭來,大步上前,盯着中年男子,高聲問道:“這位大叔,她們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的親人。你真的要將女兒賣了?”
穆桂英經過黎山聖母的教導,嚴肅認真的時候別有一番氣勢。那中年男子是一個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莊稼人,何時見過這種懾人的目光,一時之間很是老實地回道:“是,我是真心要將她們賣了。”
“那好,我買了。”穆桂英突然一笑,表情純真,內心悲傷,語氣卻絲毫沒有改變地說道:“我出二兩白銀——”
聽得穆桂英的出價,在場之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氣。二兩白銀可以換上兩千到兩千八文錢,這些錢對於一個以種地爲生的莊稼人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更令人吃驚的是,說這話的居然還是一個年歲不太的小娘子。
頓時,穆桂英成了人羣之中的焦點,那對早就‘認了命’,呆坐在一旁的姐妹也是驚魂不定地看着她。中年男子與花枝招展的女子更是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穆桂英看。
“小娘子,奴家可得提點你幾句。這對姐妹可是經過高人批過命的,相信你也應該有所耳聞了。還有,小娘子你這麼小,還沒有家人陪伴,可不要空口說大話。”
聽完這女子的言語,有些人點點頭,認爲穆桂英可能是同情這對姐妹的遭遇,一時衝動走了出來。可也有些有見識的人,卻看出穆桂英雖小,可言行舉止都頗有大家風範,不應該是胡亂說說的。總之,圍觀之人開始竊竊思語起來。而那對姐妹的爹爹,也有些猶豫起來。時不時地回頭看向那個女子,女子卻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穆桂英雖然沒有特意去看那個嚴道士,可也在暗中注意他。從余光中,穆桂英見那嚴道士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着急的神色,可在那個女子說完之後,便神情放鬆。她心中便明白,這兩人應該是串通的。
此時見中年男子猶豫起來,穆桂英便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一晃。那中年男子的臉色一變,眼中充滿了驚喜,盯着穆桂英的手不放。那個女子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後,也看到了穆桂英手中的東西,臉色頓時一變。之後,開始頻頻看向嚴道士那邊。
穆桂英低頭一笑,心想,幸好自己將盤纏帶在了身上。隨後,又擡起頭,看向那個女子,笑道:“這位,這位娘子,我已經出了二兩白銀了。如果,你不再出價,那麼我就領這對姐妹走了。”
“小娘子,你莫非沒聽說得道高人爲這對姐妹算過的命,她們的命可是很硬的,而且能給親近的人帶來厄運。你確定……”
“既然這對姐妹的命這麼不好,你爲什麼要買下她們?”
花枝招展的女子見穆桂英向那對姐妹走近,也慌忙上前幾步,擋在穆桂英的面前。聞着女子身上嗆人的劣質胭脂水粉味,穆桂英不得不又後退幾步。可當這女子迫不急待地說完,穆桂英卻是嘴角一撇,反將那女子問的語塞。
半晌,那女子才喃喃地說道:“我這裡可是青樓,來的都是貴客。貴客身上自然是帶着‘貴氣’的,那些‘貴氣’自然能壓得住她們身上的‘黴氣’。而且,她們在這我裡還不用做什麼重活,吃的好,穿的好。小娘子你就不難帶着她們,事事不順,厄運纏身?”
穆桂英眼睛一眯,笑道:“那正好。這位娘子可能不知道,我剛出世時,就由名震大宋的隱世高人任道安任道長算過。他說我這一生福星高照,遇事大順。不過,道長還說命太好容易引上天的妒忌,最好找命不好的人跟隨左右,我才能長命百歲。今天能遇到這對姐妹,可是我的福氣。爲我能長命百歲,這對姐妹我一定要買下。”
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常聽說找一命好的人旺自己,可從沒有聽說還非得找命不好的人跟隨左右的。不過,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任道長親自批過命的,應該不會錯。圍觀的百姓雖然對穆桂英的說辭進行了肯定,可總是感覺怪怪的。
那女子見穆桂英‘軟硬不吃’,眼神也有些慌亂了。似乎得到了嚴道士的指點,女子一扭身轉向那對姐妹,很親切地說道:“金萍,銀萍,你們可想到好了。在大娘這裡,好吃好住,想你們的爹爹了,還能偷偷回去看上幾眼。而且,咱們還都是鄉里鄉親的,大娘肯定不能虧了你們。不過,要是與那小娘子走了,將來說不準會怎麼樣呢。她可是過路的陌生人,誰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帶你們走的。”
女子的說話聲越來越低,說過最後一句時,就像與那對姐妹耳語一樣。不過,穆桂英是什麼人,這麼多年下來,她的耳力可是相當不錯了。所以聽到那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向探頭看過來的銀萍一笑。
“大叔,錢呢我有。你到底是賣給我,還是賣給她,痛快說一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想回客棧安歇了。”
“我賣,就賣給小娘子你了。”
中年男子的眼睛還在盯着穆桂英的手,似乎怕穆桂英反悔似的,立刻將‘賣兒契’遞了過來。看着滿眼都是錢的中年男子,穆桂英真恨不得給他兩巴掌。不過,眼見那對姐妹可憐的眼神,穆桂英便將手裡的兩錠一兩的銀錠遞了過去。
“大叔,一手錢,一手契約。從現在開始,金萍、銀萍就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知道,我知道。從今以後,我就沒有這兩個女兒了,隨小娘子怎麼處置都行。”
中年男子將銀錠小心地收好,躬着身謙卑地說了幾句,便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人羣。他看也不看那對姐妹一眼的舉止,徹底傷了她們的心。金萍眼中充滿了絕望,銀萍哭倒在姐姐的懷中。
“這位娘子,如果你不想再加價,我就要帶她們走了?”
“走吧,快走,別擋着我的貴客。”
女子惱羞成怒,猛然直起身子,看也不看嚴道士一眼,轉身進了青樓。其實她的心中很是不忿,又無可奈何。她氣自己沒有辦成事,得不到錢。又奈何不了穆桂英,誰讓穆桂英出的錢在整個大宋朝都是高價了。沒有任何一家青樓會花這麼多錢,買兩個小丫頭。
中年男子的離去,花枝招展女子的‘敗退’,讓圍觀的百姓沒有了‘看頭’,開始慢慢散去。穆桂英沒有管這些,而是走到兩姐妹的面前,慢慢蹲下。她看到金萍的眼睛慢慢有了些神采,才微微一笑。
“如果你們不想跟我走,我可以讓你們回家。當然,你們放心,那錢我也不會要了。”
金萍與銀萍頓時一喜,可慢慢地金萍的神情又暗淡下來,輕聲道:“我們回去又怎麼樣,還是會被爹爹賣了。”
聽着金萍的無奈,銀萍也收起了高興,難過的低下了頭。穆桂英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先跟着我吧,等你們什麼時候想回來,與我說一聲就行。”
兩姐妹點頭的同時,穆桂英發現嚴道士還在暗中,沒有離去,又道:“那好,咱們先回客棧,明天一早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