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是我做的

“將夏氏交給夏北。”我如是說。

將夏氏交給夏北,夏北便能掌權,夏北掌權便不必與文遠做對,他們合作,將來文遠或許還能替代了劉爸與文爸,這便成就本城的第一政商聯盟。

於此,沈婷婷將來或許嫁給夏北,夏沈文三家合作,也許救下的就不止文遠,而是整個夏氏,到那時,夏氏不僅再無經濟上的危機,更多的是發展機遇。

精明如劉媽,不會看不出來,我是代表文遠來低頭。

劉媽站起身,白着臉,有些顫抖,“……不可能,即使我原來便打算過幾年由夏北繼承,也不能現在這麼做……沈家爲打通很多關節,已經投了太多錢,怎麼能允許我把夏氏在這個時候交給夏北,這也是與劉爸做對!”

“可是沈家會反悔的,他們會撤退的,甚至很可能會與夏氏爲敵的!”

我有些激動,慌亂不已的說了這些話,劉媽轉過臉,目光如鷹般尖利,“你怎麼知道?”醫生想說些話幫我圓場,劉媽只一擡手止住了他,“你知道些什麼對不對,堯堯……劉媽問你,你憑什麼篤定沈家會後悔?”

難道真把劉夏供出來?

若將她說出來,我說服劉媽的可能性便大了許多,可若說出來,這便也是對劉夏的背叛。

我正猶豫着,卻有聲音搶先說,“因爲是我做的。”

夏北站在客廳門口,連鞋也未換便走了進來,“姨媽,是我找人下的手。”

我驚呆,夏北目不斜視,直看着劉媽,劉媽倒抽一口冷氣,“是你?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夏北點頭,“我知道,但我無法容忍。”

劉媽頹然落座於沙發,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嘴裡喃喃,“荒唐……荒唐……”

我感激看向夏北,最終還是他出來護了劉夏,蘇醫生忽然退了幾步,小心將自己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似乎是不想參與這場糾紛。

“紀堯堯,”夏北轉而面向我,一張曾經讓我迷戀不已的面孔變得痛苦無比,“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婷婷她曾經做過的事?你若早告訴我……我便不會讓你痛苦,爲什麼只讓文遠爲你分擔,爲什麼不是我……”

爲什麼不是夏北?

我從未想過。

文遠他總是在意我身邊的事情,他總是在意我爲什麼不開心,即使我冷嘲熱諷,他也包容原諒我。

“你從未問過我……”回答夏北,也回答自己,“你從不知道,我不快樂。”

仔細想想,整整七年,肯任我放肆,肯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只有文遠,或許這也是我未曾離開他的原因。

夏北聽見回答,面色蒼白起來。

他清瘦了許多,脖子上白皙皮膚襯着青筋,倒有種說不出的病態感,“我錯過了,對不對?”夏北忽然笑了出來,嘆着氣,“我錯過了七年,所以再也無力挽回。”

劉媽得了這喘氣的時間,已經想清楚許多,她素來是高明的,當下也只是寒了臉,顯然夏北讓她生氣不少,但總不能丟了鞋子去打他……沈婷婷對我的所作所爲,她心裡到底是清楚的,夏北對我如此愛戀,得知事實怎能不氣,“堯堯,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了,我會同你劉爸商量看……可你知道,沈婷婷,她仍然以爲是你做的,而我從不過問你劉爸的事,所以劉媽即使疼你,也要顧忌分寸,你懂我的吧?”

我點點頭,上前抱住劉媽,這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劉媽在我耳邊嘆着氣,慢慢放開我,“文遠是個好孩子……度過這一關,你們會幸福的。”

衝劉媽微笑,知道告辭的時候到了,劉媽也需要時間去考慮整件事情,我轉過身向大門走去,夏北趕了上來,“我送你。”

這一句話,讓蘇醫生走前了好幾步,“我去車裡等你們。”

就這樣,只是幾十步路的時間,便被我和夏北走成了漫長。

“我不該去法國。”夏北忽然說,“如果也給我七年,你身邊就不會是文遠。”

“發生的事情我從不想如果。”我這樣回答,也斷了夏北的唯一臆想,“謝謝你夏北,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夏北苦笑,笑聲酸澀得變了音調,“你知道嗎紀堯堯,”他這樣說,“我不後悔愛過你,從不後悔,所以你不要說這樣決絕的話,我害怕這樣的你……”

可是夏北呀,我們都不是孩子了。

這樣的城市裡,已經沒了年少時我們可以漫步的池塘,已經沒了年少時我們可以牽手的廣場,我再也記不起你寫給我情書的內容,也再也回不去天真任性的紀堯堯。

我們的愛情,七年前就死了,只是曾經我們還固執的想要找回一切。

假裝鎮定,忍住淚水,微笑看向他,我知道月光映在我的眼眸裡,除了悲傷再無其他,卻還是要讓自己變成不在乎的樣子,“那就謝謝你今天替劉夏承認錯誤,她也會感謝你……”

“是我做的,”他仍然這樣說。

我點頭,表示理解,他從來是很疼劉夏的。

夏北轉身按住我的肩,讓我認真看清他的表情,“是我做的,紀堯堯你聽清楚,真的是我找人做的。哪怕在地獄裡我只有最後一秒種可以自救,有人傷害你我也不會放過她!”

驚恐睜大眼。

夏北宛如阿修羅,憤怒的整個人扭曲起來,他的手太過用力,捏得我肩膀生疼,可仍舊比不上他的話語震撼。

這個曾經蒼白乾淨的少年,曾經爲我戰鬥的少年,他竟爲我……再次陷入骯髒。

洗不脫的罪,究竟是他……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