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敏珍把字條放在放大鏡下細細看了起來。
細看之下,賀敏珍的心不由得狠狠的提了起來,她只覺得自己後背都是汗,腦仁一蹦一蹦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格日桑耶,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賀敏珍把那字條狠狠的揉成一個小團,隨後命青鸞拿來一隻小巧的香爐,親自把那小字條點燃了,扔進香爐裡,看着它變成灰燼,這才咬起了牙。
昨夜與狂蛇遭遇的兵馬,是鐵蒙託合的人,雖然鐵蒙託合也是多困鐸的人,但眼下時局不同,反應不同,結果也是不同。
鐵蒙託合這五萬人,現在猶如困獸一般,多困鐸已經做了捨棄他們的準備,採取了不支援,不授意的做法,對他們置之不理。鐵蒙託合一直都是多困鐸的一塊心病,如果能借這次的事情除了他,倒也算是一個收穫,況且格日桑耶正在向各部落要兵,多困鐸大可以把鐵蒙託合這五萬人推出去!如此一來,打王庭的五萬兵馬變成了保王庭的兵馬,多困鐸自己的兵倒是保全了,只苦了鐵蒙託合,做了替死鬼!
只是,鐵蒙託合也算是個人物,這麼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難道會欣然接受嗎?
賀敏珍想想了,突然暗叫一聲不好!
如果鐵蒙託合投靠了格日桑耶呢?格日桑耶雖然不喜歡鐵蒙託合,可是眼下是非常時期,難免格日桑耶會改了性子,摒棄前嫌,一心對付大雍軍隊。
賀敏珍壓着怒氣,對青鸞道:“去尋六王子一趟。就說我有事與他商量。”
青鸞知道賀敏珍是動了氣,當下不敢再勸,連忙鑽出帳子,去找曼格臺去了。
找曼格臺,確實費了一番工夫。
青鸞先是去了曼格臺的營帳,結果被告知人不在,說是帶着副將出去了。青鸞想了想。就去了練兵場找人。以往六王子最喜歡在那邊訓練人,跟手下的人摔打成一片,既拉攏了人心。又練了武藝。
誰知青鸞到了練兵場,卻又撲了個空。
青鸞無法,只得轉回身返回曼格臺的帳子,問門口的守衛。“你家主子去哪兒了?練兵場沒人。”
那人連忙道:“青鸞姑娘,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兵。六王子有事,從來不跟我們交待,或許他此時在大汗帳中吧!最近軍情緊張,可能去商討作戰辦法去了。”
她暗暗思忖一回。覺得那守帳子的小兵是不敢騙她的,誰人不知她青鸞是大妃面前最得臉面的,哪個小崽子敢不要命了。騙她!
青鸞想了想,便朝着格日桑耶的帳子走去。她是不敢貿然求見格日桑耶的,但是她在汗帳附近等着,或許能有些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事實上,青鸞想得不錯,曼格臺此時正在格日桑耶的帳中。
“父子”二人相對無言,帳內氣氛簡直達到了冰點。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怎麼說?”格日桑耶的口氣,帶着略微的嘲諷,熟悉他的人一下子就能聽出來。
曼格臺把拳頭攥得死死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冷意。
“大汗要知道,昨天的事情並不能怪我。如果不是鐵蒙託合的人突然來了,或許那些蛇也不會出現!”他看了格日桑耶一眼,竟有所指,好像自己什麼都明白似的。
曼格臺是在詐格日桑耶!他雖然對鐵蒙託合突然派兵調查肖飛飛一事有所懷疑,可是他並沒有證,也想不清楚格日桑耶爲什麼要這樣做!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這不過是一個過程罷了,重要的是結果。
格日桑耶並不上當,他沉聲道:“不要爲自己的失敗找藉口。我讓你刺探敵情,沒讓你遇到困難就退縮。”
曼格臺慢慢冷笑,只道:“大汗或許沒有看到當時的那個場面,羣蛇亂舞,只怕是個人都得跑!”
那種時候,他不保存實力,難怪還傻乎乎的往前湊不成?
格日桑耶聽了這話,只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說別的什麼,他這個態度倒是讓曼格臺有些摸不到脈,只能萬分小心的觀察他,以防他再耍什麼花樣。
格日桑耶似乎沉寂了半天,他神情凝重,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曼格臺以不變應萬變,也不說話,只等着接招。
“這些人的底,不用查了,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肯定是大雍的先頭部隊。”
格日桑耶這麼痛快的鬆了口,一點也沒在這件事情上多做文章,他這態度,倒是讓曼格臺嚇了一跳。
“你不用這麼看着我!”
或許是曼格臺流露出了不該有的情緒,或者格日桑耶對他的態度十分了解,幾乎是不費什麼力氣,便猜到了曼格臺驚訝的原因。
“大汗如何得知的?”
格日桑耶微笑不語,他走到輿圖前,指了指秦子贏安營紮寨的地方,“這不是很明顯嗎?他們在此駐守,就是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與其說打,不如說是守,只要守住了這裡,咱們的糧草就成了問題!”格日桑耶輕嘆一聲,接着道:“去年大旱,今天開春也沒下幾場雨,日子越發不好過,若是商隊貿易一斷,咱們的生計都成問題,更不用說什麼給養了。”
曼格臺一想,這事兒,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那這些人,大汗打算如何對付他們?”
曼格臺覺得,格日桑耶一定是想到什麼辦法了,他一副穩坐泰山的樣子,根本沒有半點焦急的樣子。,
“對付?談不上!”格日桑耶微微笑笑,聲音不輕不重的道:“這些人,自有鐵蒙託合收拾。”
曼格臺聽了這話,眉心微動,不由自主的朝格日桑耶看過去。
格日桑耶對他質疑的眼神熟視無睹,只淡淡的道:“昨天晚上那場仗,鐵蒙託合敗得一塌糊塗,他的臉上可不怎麼好看!多困鐸一向忌憚他,對他並不重用,只怕昨天的事情一出,多困鐸就有足夠的理由發難他了。”
格日桑耶說起謊話來,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一切都像他說的那樣似的。
曼格臺雖然不信,可是見他說得十分篤定,心裡便微微鬆了兩分。
“鐵蒙託合怕是知道自己要懸,所以一早派人送了信來,有意投靠、”明明是昨天晚上事的事兒,而且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格日桑耶自己親自主導的,可是他卻說是鐵蒙託主動投誠的,用意有些耐人尋味。
曼格臺只道:“若是如此,事情反倒對我們有利了。”
格日桑耶點了點頭,突然一笑道:“昨天的事情,就算了,今天你帶人去找鐵蒙託合,在好好商量一下打擊對方的計策!才損失了幾千人,對他影響並不大!過程曲折點沒有什麼,重要的是結果,你明白嗎?”
“大汗的意思我懂了,只是鐵蒙託合這人如此不好說話,我去了,怕是有喧賓奪主的嫌疑!他未必樂意。”
格日桑耶慢慢走到曼格臺身邊,伸手理了理他的軟甲,才道:“到底是年輕人,想得太天真了!你當鐵蒙託合還是昨日的鐵蒙託合嗎?他現在,腹背受敵,如果不投靠我們,很快就會淪爲一顆棄子!棄子,你懂嗎?咱們不想讓他死,多困鐸都會想辦法弄死他!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向我們靠攏!這種情況之下,還談什麼樂不樂意的?你去了,就是代表我,是一種變向安撫,鐵蒙託合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樂意?嗯?”說到此處,格日桑耶的眼睛竟然微微紅了起來,神情也不像以往那淡定,整個人身上都透着幾分詭異,他甚至給人一種隱隱興奮的模樣。
穩重老成的格日桑耶,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曼格臺輕聲道:“是,我知道了,即刻就去。”他表現上看起來十分平靜,實則內心微微異樣,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了。
格日桑耶難不成病了?爲何自己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現他的異常?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性格的改變的話,那麼他也變得太快一點了!
到底怎麼回事?爲何他會有一種,感覺,感覺格日桑耶向是練功走火入魔的感覺呢?
曼格臺不敢深想,他實在是怕自己刺激到格日桑耶,所以選擇了保持沉默。
格日桑耶似乎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不住的點頭,還道:“好了,你現在收拾收拾,帶着點人,以我的名義去鐵蒙託合那!限他三日之內,把那一萬人馬給我拿下!他鐵蒙託合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就不配來我王庭,成爲我的人。”
“是。”曼格臺恭敬的應了一聲,見格日桑耶沒有什麼別的表示,才道:“既如此,我就下去了。”他微微擡眼一看,見格日桑耶似乎有些煩燥。
“下去吧!”格日桑耶的身軀猛然一震,接着便朝他揮了揮手,急切,不耐煩。
曼格臺反一切看在眼裡,連忙低頭,內心抑制不住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猜測,人卻沒有停下來,慢慢的退了出去。
青鸞在帳外等候多時了,一見曼格臺,頓時有些興奮,連忙走上來,四下看看,纔對曼格臺行禮道:“王子,大妃有事找您,差奴婢來找,已經等侯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