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安排了六個菜,有土家燒鵝,清蒸河魚,炒雞蛋,炒三絲,涼拌筍絲和老鴨湯。?秦黛心不是扭捏的人,那些古人研究出來的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的狗屁理論,她是從來都不在乎的,所以她自然是跟慕容景在一個桌上,邊說邊笑的說着午飯。當然,又說又笑的那個人是她,慕容景大多時候都只是聽着,偶爾說幾句話表達一下意見,不過秦黛心認爲這已經很難得了,要知道慕容景可是在皇宮裡長大的,自幼學習的都是最最標準的宮廷禮儀,食不言,寢不語是最基本的了,他現在能爲自己破例在吃飯的時候說幾句話,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
秦黛心不知道的是,慕容景很喜歡她吃飯時的樣子。
在他還小的時候,經常陪着先帝一起吃所謂的家宴,陪着皇后,妃子,公主們一起吃飯,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是安份的,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裡暗裡的較着勁,表面上個個都扮成賢良淑德的樣子,孰不知內裡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心狠手辣,就算是他的母妃,也一樣在臉上戴着僞裝的面具,明明是不喜歡那種場合和氣氛的,卻不得已的裝出一幅快樂的樣子來。慕容景見慣了宮裡女人們的爾虞我詐,更見慣了她們在飯桌上的惺惺作態,所以自小,他就對那些表裡不一的女人十分反感。
後來先帝去了,他的六哥登上了大寶,對他這個弟弟一直防備着,甚至派人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慕容景不是傻子。雖然他一早沒了親孃,可是先帝是很喜歡他的。一度有傳聞先帝欲把大寶的位置留給九皇子,也正是因爲這一點,當今聖上纔會對他多有防備。慕容景思前想後,毅然決然的去了軍營,對外說是歷練,其實他是想要躲開身後的那些給紛爭。想着等六哥坐穩了江山,他對自己的戒心許就淡了,到那時他在回京,也許一切就會不同了。
慕容景自己恐怕也沒想到,他會待在軍營裡那麼久,待得久了,他身上也染上了兵氣。很多事情都變得很隨意了起來,他也學着手底下的士兵那樣。一邊喝酒吃肉,一邊說話,可以不洗澡倒頭就睡……
那段歲月很苦很漫長,可慕容景感受到了卻是士兵們身上的真性情,有血有肉的真性情,可同生共死,患難與共,而不是你算計我。我防着你。背靠背一起戰鬥過的兄弟情,真的比親生兄弟的感情還要好,過過命的兄弟間沒有嫌隙。在軍營待的時間越久,慕容景就越看不慣朝堂上那一套。連帶着對那些自命不凡,舉止做作的女人也反感了起來。
只有秦黛心,她或生氣,或厭惡,從不掩飾,在慕容景眼裡,她是個膽大又豪氣的女子,爲人處事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有着男兒都少有的瀟灑。她敢直面生死,敢爲了心裡人不顧名聲,不顧危險的往邊塞跑……
這樣聰慧機敏,真實,有血有肉的女子終鍾情於他,他是何其幸運?
慕容景寵愛的看着對面穿着男裝,大口大口嚼着米飯的小女人,覺得自己的心像要被融化了似的,他還小的時候,時常能見到父皇和母妃同桌吃飯的樣子,感覺異常溫馨,母妃臉上掛着溫和真實的笑容,目光裡的溫柔全是發自內心的,那記憶實在太深刻,已經深深印在他心裡,揮之不去。事隔多年,父皇和母妃已經不在人世了,可那溫馨的畫面卻保存了下來,當年的父皇和母妃,就好像現在的他們一樣,對面那個小女人大大咧咧的,她明明有很多失儀的地方,言行舉止也沒有母妃的溫婉大方,可慕容景就是覺得怎麼看怎麼順眼,好像只有這個女人才配與自己同桌吃飯,共渡一生一樣。
秦黛心勉強回了嘴裡的飯,擡頭問慕容景,“你不吃飯看着我幹什麼?可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頭頂上都要被看出個洞來了,誰還能吃好飯?
慕容景寵溺的看了看秦黛心,順手夾了一筷子涼拌筍絲放到她的碗裡,“快吃吧,別胡思亂想了,以前打仗的時候什麼東西沒吃過,哪會不合胃口,我不餓。”也許只有眼前這個小女人才能讓他開口解釋,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吧。
秦黛心不知道慕容景方纔想了那麼多的事情,只當天氣熱,他或許是沒胃口,她放下筷子,朝門外喊了春花來,囑咐道:“你去打一盆溫水來,挑條新帕子一併送過來,讓廚房裡的人做碗炸醬麪來,多放些黃瓜絲。這炸醬麪雖然不精貴,但卻爽快的很,天熱吃着舒服。”最後這一句話她是說給慕容景聽的。
春花神色怪異的答應了一聲,偷偷摸摸的看了慕容景一眼,心想這人長得真好看,難怪三小姐會喜歡跟他待在一起,可是娘不是說女孩子要守禮,不許單獨跟男子待在一處嗎?三小姐對旁人都冷眉冷眼的,偏對這個人極好,不但會對着他笑,還把他的事情都安排的這麼妥當。
春花年紀雖然小,但已經隱約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知道像他們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三小姐是自己的主子,而且她長得又那麼漂亮,跟這個板着臉的男子站在一起真的很好啊!春花不敢在想下去了,衝着秦黛心福了一福身,然後飛快的跑了出去。
慕容景聽了秦黛心的這一番話心情極好,這丫頭現在事事爲自己考慮,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裡了,這樣一想,臉上就自然的帶起了笑,“那丫頭的表情跟見鬼差不多,肯定是在糾結你跟一個男人待在一起,還同桌吃飯。”
秦黛心毫不介意的揮了揮手,一則春花是家裡的下人,捧着自己的飯碗,那小丫頭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但還是挺有眼色的,即使是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出去亂說的,二則嘛,她是那種會怕別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人嗎?雖然她跟慕容景在外人面前十分守禮,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感覺出來他們之間流動着的曖昧,慕容景對旁人一向是不假辭色的,偏對着她的時候,話多,愛笑,眼神也溫柔,像鄭管事那樣歲數的人,又或是像趙樹這樣心思細膩的人,不可能不會發現他們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連閆老頭也不是明着暗着的示意自己跟慕容景之間有曖昧嗎?
可那又怎麼樣?她可不是這舊社會的千金小姐,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她跟慕容景有了什麼,她也不怕,這個時代的條條框框根本束縛不住她,更何況既然下定決心要愛了,自然就得有個愛人的樣子?,秦黛心覺得如果自己能照顧一下心愛的人,或者能爲他做些什麼,都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前世她被仇恨身份所累,到死前也沒能談場戀愛,不能不說是件挺遺憾的事兒,如今再世爲人,又遇到了願意陪她同生共死的人,她自然要好好待他,也好好待自己。
女人的心態其實就是這麼奇怪和彆扭,沒想通以前總是躲着,藏着,猶豫着,好像稍有不慎就會受到傷害一樣,但一旦想通了以後,她就立刻變得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刀山火海在面前,也不能動搖她的心意一般。
說到底,還是秦黛心這個人太理智了,不管她遇到什麼事情,好像理智永遠比感情搶先一步運轉起來,完全沒有其他女人情感衝動那一說,也許正是因爲這一點,她纔會一直沒有完全接受慕容景,直到慕容景隨着她一起跳崖,她才理清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真心真意的接納了他的愛。
就在這時,春花端着一盆溫水進來了。
秦黛心示意她把水盆放在洗漱架上,她自己親自擰了溼帕子遞給慕容景擦臉。
春花的臉一紅,她連忙低下頭,像見鬼似的往外走。
慕容景也不客氣,接過秦黛心手裡的帕子擦了臉。
廚房的人送了炸醬麪來,春花這丫頭護主心切,怕旁人看到什麼亂說,連忙接過了托盤自己親自送了過來。
“小姐,面好了。”
一大海碗細細的麪條,看起來晶瑩剔透,十分可口,上面放着綠綠的黃瓜絲,還有琥珀色的肉醬鋪在上面,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這面是秦黛心特意讓人爲他做的,還親自給他端上了桌。
慕容景笑了笑,在秦黛心的注視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面來。
面的味道很普通,可慕容景卻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東西是什麼味道已經不重要了,最要的是裡面包含的情誼。
當年,母妃也許也是帶着這種心情,纔會親自下廚爲父皇做羹湯的吧?
“面不錯。”慕容景讚了一聲,隨後又吃起面來。
秦黛心也知道慕容景是爲了她纔會把一碗普通的面吃得那麼香,她覺得慕容景還算聰明和上道,如果他還裝酷不屑吃麪的話,自己纔要跟他好好算算帳呢!
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覺得這種寧靜美好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雖然說去瓦那之行危險重重,但兩人相處的時間還是有的,她怎麼會有這麼不好的預感呢?
難道說,真的要打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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