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與濟寧府相鄰,兩府交界處有一座四方山,山脈連綿不絕,蜿蜒數十里,四方山爲主峰,遠無望去就像是一把筆直的劍,山峰聳立,直入雲霄。這四方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也算是個揭竿起義,落草爲寇,佔山爲王的風水寶地。
四方山山腳下,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這裡原來也是沒有路的,正因爲山下打柴的柴夫走得多了,想當然便走出了這條山路。
此時這條小路上,一位青衣少年手拿摺扇,悠哉悠哉的散着步。他儀表堂堂,氣質不凡,怎麼看也不像是這鄉野之地的村民,更不可能是個打柴伐木的柴夫。看他一身貴氣打扮,悠閒的神態,倒更像是爲了遊山玩水而來。只是各位看官可曾看過隻身一人遊山玩水的,既是貴公子,身邊總要跟個打雜的小廝吧?
“四方山東西北三方皆是險峰,唯有這南面看着舒服些。也罷,爲了見段兄,我就費力一回吧!”男子收起摺扇,把它別於腰間,順着相對較緩的坡勢,往山頂走。這時若有人站在山下看,便能見一青色身影在林間跳躍,時急時緩,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林中。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道路便平坦了起來,完全不見了荊棘叢生的鬼樣子。行至半山腰,突見一涼亭,亭兩邊還站着兩名穿着短襟長靴的護衛。二人見有人大搖大擺的上山,十分默契的掏出隨身的配劍,上前來攔,大喝一聲:“什麼人。”
青衣男子一笑,順手抽出別在腰間的扇子,可他的這個動作,卻引起了那二人的慌張,以爲他是要動手,正當要有所動作時,那青衣男子笑道:“二位不必如此,小姓李,特來拜會段兄。”
其中一人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認識我們幫主,可是江東的李慕公子?”
“哈哈,不錯不錯,是我。”李慕似乎並不驚訝這些人知道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
“可有什麼信物憑證?”另一人雖然覺得這人年紀輕輕,不像是有盛譽的樣子,可他還是恭敬的問了一句,如果此人真是是幫主的義弟,他可得罪不起。
李慕從腰間拿出一枚玉佩來,遞給那人道:“你可將此物呈上,段兄見了,自會差人前來接應。”
那人接過玉佩,拿出一枚哨子放到脣邊吹響,不多時,來了一位騎馬的暗衛,接過玉佩向山上報信去了。
“公子請亭中稍坐。”二人客氣,把李慕讓進了亭子裡。此時已經隆冬,天氣正寒,亭內石桌之上擱置了一個紅泥小爐,一套茶杯用具。其中一個護衛裝爐子點燃,熱了水,泡好茶,遞給李慕道:“公子將就一下,喝茶解解渴吧!”
李慕也不矯情,接過來便喝。還自顧自的拿着扇子扇着,一副紈絝公子的樣子。茶喝了小半壺的時候,遠處便傳過來了“噠噠”的馬蹄聲,亭子旁的護衛原本以爲是暗衛得信兒回來了,擡頭一看馬上坐着的那人,劍眉入鬢,英武不凡,一臉的絡腮鬍子顯得極有性格。
二人連忙前來迎接,“屬下見過幫主。”
那絡腮鬍子哪有心情理會他們兩個,下馬後直接繞過這二人,大步邁進亭子裡,一把抓住李慕的手道:“賢弟,你可來了,想死哥哥了。”
李大公子不着痕跡的抽回手,一抱拳道:“小弟這不是來了?”
“好好好,快隨爲兄山上一敘。”這大鬍子聲如洪鐘,一看就是內力非凡的高手。
李慕看了看他騎來的那匹馬道:“段大哥,你不是想咱們兄弟二人共乘一騎吧?”
大鬍子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我都糊塗了,來人啊!”
“是,幫主吩咐。”二人心想這人果真是李慕,不敢有疑,忙聽段興差遣。
“再找來一匹好馬。”難怪今天有喜鵲當枝吵個不停,原是有貴客要來。
“是。”那人又拿起先前的那枚哨子放到脣過吹起來,只是這次的音調與上次明顯不同。哨聲剛落,不知從哪跑來一匹馬,直接跑到亭子前站住,那個護衛順手牽了過來,等着段興和李慕二人。
“兄弟,馬來了,你我二人上山吧!”他二人難得一聚,定要痛快喝上它一天一夜纔是,與這小子一別三年,也不知道他改了心性沒有,如果能拉他入幫派,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李慕同段興一起走出亭子,翻身上馬,一路絕塵而去,直奔山頂。
江湖上,很少有人不賣青幫的面子。
青幫是百年前成立的一個幫派,據說成立之初時,不過是個百十來號人的小幫小派,不但在江湖中沒有什麼威望,就是有點名望的普通士族們也不把青幫放在眼裡。可是後來青幫裡出現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據說此人武功平平,原本是幫派裡不起眼的小人物,但頭腦十分厲害,給青幫幫主出了不少好主意。不但在幾年之內吞併了其它鄰近的小幫派,甚至還把幾個實力強悍的大幫派攪成了一鍋粥,青幫渾水摸魚,得到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青幫的聲勢日益強大了起來,前來投靠的有識之士也越來越多,當年的那個小人物,也已經當之無愧的成爲了青幫的首領,在他的帶領下,青幫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是扶搖直上,無人能及。
然而歲月悠悠,事過境遷。百年後的青幫雖然聲望依舊,但畢竟沒有再出現過像先輩那樣的奇才,勢力範圍雖有縮小,但也稱得上是雄霸一方了。
“賢弟,你可是大忙人,當年五川一別,你我可是有三年未見了。”青幫總壇的正殿裡,敢這樣叫囂着說話的,除了幫主段興那廝外,再無它人。
桌上好酒好菜,卻堵不上這傢伙的嘴。李慕心裡無奈,卻也知道段興這人:你若和他對了脾氣,便是爲你一死,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你若礙了他的眼,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會拿正眼瞧你一下。
“哥哥說的是。”想起當初與這蠻子相遇時的種種,李慕也感慨起來。
大鬍子段興見他似乎有些傷神,便斟了滿滿一碗酒給他,問道:“兄弟,我怎麼瞧你好像心事重重的?何事煩了你?”
李慕苦笑,仰頭喝了那碗酒。連少根筋的段興都能看出來自己有心事,有那麼明顯嗎?
段興見他一直喝酒,也不辯解,心裡疑惑更重了。三年未見,自己這位八拜之交雖然風彩依舊,可是又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李慕是商人,想想他身後那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再想想那些勢力的牽扯,也就不難明白他現在的心境爲何變了。
三年前,他是風流倜儻、逍遙快樂的貴公子,雖是商人,卻重情重義,很對自己的味口,這纔有了後來兩人肝膽相照,結成八拜之交的事。
三年後,他雖然風采依舊,舉手投足間還是那個翩翩公子,可總覺得他的神情中似乎多了一些陰鬱……
“兄弟,但有煩心的惱火的事情,只管說來給哥哥聽,哪個惹毛了你,就是惹毛了哥哥,只要你一句話,哥哥我便是動用整個青幫的勢力,也要扒了那傢伙的皮。”段興拍着自己的胸口允諾着,惹得李慕一陣低笑。
他還是沒有變,真不知道平時是怎麼處理幫務的,這樣看去,哪裡是堂堂青幫的當家?更像是個屠夫。又一想,青幫勢力雖不是遍及天下,可也不容小覷,以自己和段興的交情,只要他開了口,段興就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青幫百年基業,難道要讓它斷送在段興的手裡?自己有難,還要拉着兄弟下水,哪有這樣的道理?
“只怕這人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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