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贏聽了這話,不免心驚了一回,看着燕氏的目光也帶上了三分寒意。看樣子,小妹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然她怎麼會無故裝病呢!
就在這時,又聽燕氏道:“大少爺,如果沒事兒我就回去了,夫人命奴婢給三小姐送湯水呢。”
春子贏皺了皺眉頭,“送湯水,送什麼湯水?小妹不是沒病嗎?”
燕氏一頓,似有難言之隱,隨後才道:“三小姐是沒病,她,她出去玩的時候着了涼,有些腹痛……哎呀,大少爺,這是女人家的毛病,您不懂,這補氣血的燕窩還在竈上溫着呢,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您要是沒事,奴婢回去了。”
秦子贏面色一僵,他在侯府長大,雖然只是個義子,可侯爺和侯爺夫人待他不薄,他自十五歲起,房裡便有人侍候,女人的那點事兒,他或多或少都明白一些。
原來小妹沒有騙他,雖然不是病了,可到底是身子不妥,只是女孩子家的,面皮薄,怎麼好把這事兒跟他盡述?只好稱聲病了。秦子贏好不懊惱,他幫着義父算計親妹妹已經是對不起她了,如今又對她百般猜忌,他這個大哥,到底有多不稱職?
燕氏看着秦子贏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知道他是聽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當下便道:“大少爺,可還有事兒?”
秦子贏不自在的揮了揮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燕氏屈膝退下。轉身回了蘇氏的屋子,去廚房竈上拿了溫着的燕窩往暢曉園去了。一直跟在燕氏身後的賈賀轉回身回了秦子贏的院子,推開書房的門,衝着秦子贏道:“公子,燕氏果真拿了補品給三小姐送去了。”
秦子贏心裡最後的一比顧慮也放下了,他低聲道:“賈賀,你說我是不是不配做她的大哥。”
賈賀知道主子此時的心情不太好,可以說是十分矛盾的。他想了想,才道:“公子別太擔憂了,各人各命,小姐容貌出衆,又有才情,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侯爺對公子恩重如山,此番作爲又不是爲了一己之私。小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您的。”
秦子贏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小妹真的不會怪自己嗎?
賈賀不敢多說,想了想才道:“公子,如無意外,明日侯爺和世子爺就該到了。您……”
秦子贏苦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下去吧。”該來的總會來,該要面對的總要面對,逃避也不是辦法。
賈賀退了下去,屋裡只留着秦子贏一個人默默的發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各房各院落了栓,掌了燈,整個秦府都籠罩在一片昏黃的燈光之中。
秦黛心坐在桌子前,一隻手拿着筆。一隻手託着下巴,腦海裡仔細回想着什麼。
如意在一旁替秦黛心研墨。
秦黛心想要一套靈巧方便的又有攻擊性的衣服,前世她執行任務的時候,碰到過一個刺客,那人獨來獨往,是殺手榜上前十位的人物,她總是一身黑色皮衣示人,除了眼睛。全身都罩在黑色皮衣下面,手套和靴子裡頭都藏着小巧的暗器,十分靈活,近身搏擊時既可以當做兵器用。也可以當暗器飛射出去,倒是很適合用來偷襲。
秦黛心仔細回想着,以前她們二人交過手,那個人身手靈活,全身上下都藏着機關,常常出奇不意的發招,讓人防不勝防。秦黛心爲了任務的事兒,跟她打過兩次照面,第一次吃了不小的虧,全身上下被劃了六七個口子,勉強跑了回來,回去以後她反覆回憶二人交手的過程,把她的裝備從頭到尾的研究了一遍,藏着鋒利刀片和利箭的地方被她猜了個七七八八,因爲有了準備,第二次她倒是全身而退,那人卻中了毒,不治身亡。
想到這兒,即便是秦黛心也不免唏噓一聲,她再世爲人,成了秦府的三小姐,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這樣的際遇,芳魂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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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筆蘸墨,在宣紙上勾勾畫畫了起來,如意見秦黛心反常的安靜,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在一旁小心仔細的侍候着。
秦黛心先畫了皮衣皮褲的造型,又畫了手套,皮靴的圖樣子,隨後又提幾筆畫了手套,靴子和衣領子等處的細節和內部構造,最後才畫了暗器利箭和薄如柳葉的刀片。
如意從頭上撥下珠花,拿下燈罩,挑了挑燈芯,這才重新把燈罩放回好安好。
夜色越來越濃,秦黛心終於擱了筆。
她把手中圖紙一張一張審視一遍,見無錯漏之處,才把它們一一放好,這些東西在去益州前做好即可,眼下倒不急着用。
秦黛心支着耳朵聽了聽,好一會兒才聽見梆子聲,現在應該是子時,如意也有些睏倦了,整個人靠在柱子上,雖然不有睡,卻不住的打着哈欠。
秦黛心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如意連忙走過來,“小姐,可要歇下?”
秦黛心點了點頭,率先往內室去了。
牀已經鋪好了,香爐裡的香已經熄了,室內飄散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遠離牀邊的那扇窗子被打開來,細密的窗紗上粘着好幾只小蟲。
秦黛心脫去外衣,鑽進了薄繭綢的被子裡,如意輕手輕手的放下銀絞絲鉤子上掛着帳紗,又吹了燈,爲才按原路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外室便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秦黛心猛然睜開眼睛,暗暗數着時間,大約又過一刻鐘,秦黛心覺得如意睡得沉了,這才輕輕的下了牀,穿上鞋,來到外室。
如意睡得很沉,秦黛心費了好半天的勁才把她叫醒,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開始了又一次的催眠。如意不是習武之人,心性意志遠遠不夠秦黛心看的,加上之前已經進行過一次深度催眠了,所以這一次,秦黛心沒費吹灰之力,就讓如意開了口,並且按照她設定好的思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沒過一會兒。秦黛心就完成了催眠。
成效比上次好多了,看來如意是徹底忘了那件事。
秦黛心微微一笑,如此,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曉她的秘密了。
秦黛心回了內室,重新躺回牀?上,眼睛盯着牀帳頂看,睡意全無。
等天亮了。一場好戲也就上演了。
霞光萬丈,金烏懸空,大地又從黑暗中甦醒過來,整個台州城從寧靜慢慢過渡成喧囂,各府各院,各街各道都熱鬧了起來。
秦黛心洗漱完畢,坐在屋裡慢吞吞的吃粥。桌上食物豐富。有紅棗粳米粥,桂圓粥,雞蛋蔥花餅,一籠素餡蜜汁包子,一碗雞絲小餛飩,三兩樣小菜,倒也豐盛。
雪晴掀了簾子進屋,曲膝道:“主子,大少爺去了夫人處。”
秦黛心點點頭,又道:“你看我這臉色如何?”一大清早她便讓春麗給自己臉上塗了一層香粉。不抹胭脂,想讓臉色看起來白一些。
雪晴看了看,道:“挺好的。”
秦黛心唉了一聲,心想算了,裝得不像反倒惹人疑竇,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如意,把我畫的圖紙給雪晴拿來。”
“是。”如意腳步輕快的把桌子上的一沓紙拿過來,交到雪晴手上。也不知道怎麼的。昨天明明睡得很晚,她卻感覺睡得很踏實,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過覺了似的。
雪晴接過圖紙,卻不敢擅自展開來看。耳邊只聽秦黛心道:“你看看,可有人能做這個。”
雪晴這纔打開圖紙,見上頭畫着一套緊身皮衣,腰帶,護手,靴子齊備,還畫着幾樣利器,旁邊另有小字註解。
“主子,應該可以。”如意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但雪晴相信秦黛心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秦黛心點點頭,道:“讓人送出去,倒也不用趕工,細着做,七日之內完成就好。”
雪晴道是。又問:“主子,夫人那裡……”
秦黛心掃瞭如意一眼,才道:“如意,你去夫人屋裡,就說我身上不舒坦,早起就不去給她請安了,夫人若是細問,你便說我,小日子來了。”
如意心裡微訝,秦黛心的小日子剛過去不久,別人不知道,她這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頭卻是知道的,怎麼小姐要跟夫人撒謊呢?心裡雖然這樣想,可如意卻不敢表露出分毫來,當下道:“是,奴婢這就去。”說完曲膝退下去了。
秦黛心放下手裡的粥碗,這才問道:“安排的如何了?”
“主子放心,一切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的人正往那邊去呢!保準萬無一失。”
秦黛心嘆了一口氣,“萬無一失就好。”
再說如意去了蘇氏的院子,見芳俏臉色怪異的站在廊下,她心裡沒由來的打了個突。小姐再三囑咐她,說芳俏如今變了心,幫着外人算計她,讓她多多防備着,無事少與她周旋,免得漏出什麼破綻來。又說春麗年紀小,是個不懂世事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必定藏不住心思,愛蓮一向清高,素來不與旁院的人嚼什麼口舌,說與不說也沒什麼用處,因此只悄悄告訴她,讓她提防着芳俏……
如意按下心思,上了臺階,扯出個笑來道:“芳俏姐姐。”
芳俏見她來了,竟是大喜,連聲道:“好妹妹,你怎麼來了?”隨後朝她身後瞧了一眼,問道:“你自己來的,三小姐呢?”
如意只道:“三小姐身上不舒服,在屋裡歇着呢!”
芳俏一急,忙問:“三小姐怎麼了?”緊接着又道:“可是涼着了,還是摔着了?你們是怎麼侍候的,竟這般不小心?”語氣又急又惱,竟比往常犀利了不止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