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跟李婉兒蹲在暗處,眼見着那假山中冒出點點火光了,隨即又暗了下去,她們二人知道想必此刻秦黛心和段興已經進入了地道之中。
“婉兒姑娘,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雪晴看了李婉兒一眼,這女子,不像是無情無義的人,她與段興之間的關係明明非同尋常,可她爲什麼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怎麼可能不擔心。”李婉兒看了雪晴一眼,才道:“只是我欠他的太多了,已經沒有資格再去牽絆他。我功夫不及段大哥,若真是在底下遇到什麼緊急情況,只怕不但幫不了他,反而要讓他分心照顧我,我不願意再看到他因我受到傷害了。”
雪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李婉兒又看看雪晴,反問她道:“你呢,不擔心你家小姐?”她下意識認爲雪晴是秦黛心的奴婢,根本沒有留心雪晴對秦黛心的稱呼。又或者是她的一顆心都撲在了段興身上,沒有注意吧!
雪晴也嘆了口氣,道:“主子的話我不能不聽,別說她讓我在這裡等,就是她讓人我去死,我也得照辦。”炎黃以炎王炎後爲尊,入炎黃者沒有一個沒發過血誓的。
李婉兒不懂,眼中疑惑重重,心想這婢女倒是忠心的很。
雪晴一笑,這些事情自然不能被外人道。
“婉兒姐姐,咱們別說話了,還是幫主子留神一些吧,一會兒如果我們的人來了,咱們就去接應他們一下。”
李婉兒木木的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與此同時,楚家上房裡,許二進正侷促不安的打量着四周圍的景象,入眼的傢什,器具都名貴非凡。那架子上擺着翠綠翠綠的雕件,莫不是翡翠的嗎?還有那彌勒佛像,又白又潤,是玉雕的不成?那最底的下襬着的茶壺,從裡到外都是金光閃閃的。應該是金子的。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燭臺,好像也是金子的吧?乖乖,這得多少錢啊?
許二進被滿屋的金銀玉器晃花了銀。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扭了扭自己被綁成麻花一般的身子,吐了口濁氣。
那日他與裴虎,馬羣,王小狗四人裝成有錢人家的少爺主僕來到楚宅附近“閒逛”,果然被楚家的人盯上了,幾人按照事先設定好的“角本”演了一場戲,果真讓那楚家下人動了擄人的心思。他巧舌如簧的把幾人“騙”進那掛着江宅匾額的府子裡,剛進院子,幾個便被從天而降的大網當頭罩住,掙脫不得。那騙他們來的楚家人這才露出了猙獰的面目,讓人把裴虎等三人綁了,堵上嘴。不知道送到何處去了,單把他一人捂嘴用麻袋裝了起來,讓人擡着走了一段路,送進了這裡。
這裡應該不是江宅了,難道說是楚宅嗎?
看這屋內擺設不俗。各處不沾一點灰塵,應該是一直有人住着的,難道說這裡是那個楚天衡住的地方?
許二進,你能行的,你忘了三小姐說過的話嗎?你這樣做,是舍小我,成大業,況且顧大哥說過,這楚天衡只是有龍陽之好,喜男色,他並不吃人的……
即便是這樣進行着自我催眠,可許二進還是緊張到不行,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一樣,砰砰的亂跳着!
想要釣好魚,就得備好餌。很不幸,自己現在就是這個餌,沒辦法,誰讓他的長相隨了他娘,生得白不說,偏還長着一對狹長的桃花眼,個子又不高,還瘦得跟個吃不飽的孩子似的!聽顧大哥說,楚天衡就喜歡這樣的男孩子,雖然他已經十九歲了,可看上去就像十三四歲一樣,難怪連老大(裴虎)也說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
許二進有些害怕了,他寧可死,也不願意讓人那般侮辱。他都聽說了,那些被送進宅子裡的男人都被折磨死了,難道說,自己也會是那樣的下場嗎?
不,不會的,三小姐說過,她決對不會讓自己受辱的,她會救自己出去的,一定會。
許二進嚥了咽口水,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天這麼黑,應該已經子時了吧?他們把自己扔在這裡不聞不問的,難道說姓楚的有事兒,不來了?
一想到這個,許二進不由得暗暗欣喜,不來了好,不來了好,雖然知道這種事情逃不過,不過能拖一時是一時啊!
就在這時,門外長廊下傳來了對話聲:“……弄到了好貨色?”
“爺,小的哪兒敢騙您啊,人就在裡頭呢,你瞧瞧不就知道了?”
“好,若真是好貨色,爺必定重生有賞。”
屋裡的許二進聽了這二人的對話,嚇得是魂飛魄散!
難道說楚天衡來了?他聽得出來,那個自稱小的的人,正是那日誆騙他們進宅子的人。
楚天衡站在廊下,衝陸慶低聲問道:“人是哪兒來的?可靠嗎?別像上次一樣,噁心着爺。”他喜歡男寵,這是連他父母都不知道秘密。
楚家大爺喜男色,這是一個不爲外人知道的秘密,此事關係重要,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楚家就會成爲外頭的笑柄,別說皇商了,只怕日後再無立足之地。好男色在世人眼裡,就如同洪水猛獸一般,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隱忍着,忍着屋裡,院子裡的女人,私底下卻沒少沾男色,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外頭買人,只能私下裡養着幾個心腹,讓他們留意那些飄泊無依,出門在外的少年,趁無人擄進府裡,狎玩後再殺人滅口。
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楚天衡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不過那些被擄來的少年大都是孤身無依,流落在外的異鄉人,沒身份沒背景,消失了也就消失了,沒有人會問起,更不會有人去查。
來臺州以後,楚天衡收斂了不少,一是因爲有大事要辦,他沒那個時間和心情,二來臺州不是楚家的地界,他也怕生出不好的事端,惹火上身。
可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呢?楚天衡本就不是個克已爲仁的人,時間一長,便受不得禁慾之苦了,他讓兩個心腹,也就是猴子和陸慶,暗中擄了人來,先關在楚宅裡幾日,沒有聽到什麼風聲,這才下手。一來二去的,楚天衡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隔三差五的便讓猴子和陸慶去擄人。這兩個人是江湖混混出身,會點歪門邪道的本事,跟着他多年,倒也忠心,正因爲這個,楚天衡纔會破格提拔他們,這二人也算爭氣,事兒辦得漂亮,嘴巴閉得像蚌殼一樣嚴,倒也可堪一用。
說起來,也不慣楚天衡如今小心翼翼的,前段時間自己外出辦事,在街上看中了一個白淨秀氣的小子,那人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看人的目光都是靦腆害羞的。楚天衡當下覺得胯下一緊,隨後就吩咐陸慶盯着他,打聽他的來路。
陸慶是做慣這種事情的,不用楚天衡叮囑,就知道該如何辦,他拐彎抹角的跟着這人到了住處,又與人打聽了,確定是外地來的落魄讀書人,一無功名在身,二無親戚在此地,倒也算是個無依無靠,背景乾淨的人。陸慶擄了人來,當晚就把他送進了楚天衡的房間,也不知道楚天衡是下了多重的手,天還沒亮呢,人就斷氣了。陸慶與猴子又親自去埋了他,這纔算了事!
本以爲此人一死,萬事大吉,哪成想這小子的家人突然找上門來了。原來這人姓趙,並非是無親無眷之人,只不過之前失散了,兩方聯繫上以後,這姓趙的讀書人變賣了家產,北上尋親,他爲人謹慎,怕身上的錢財引來壞人,對外便稱自己是個落魄的少年,出來討生活,實則是在臺州等着家裡來人接呢!
楚天衡知道了此事,把陸慶和猴子大罵了一頓,好在這二人事情做得妙,先前擄人時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不說,後來埋人時也做到了人鬼不知,所以即便是趙家的人找來了,報了官,也找不到什麼線索,最後結案時,判定了爲失蹤。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可不就是失蹤嗎?
正因爲有了先前這事兒,楚天衡纔會有此一問。
陸慶連忙道:“瞧爺說的,小的哪敢再辦那不靠譜的事兒,這回準保穩妥,此人是個外地來的公子哥兒……”
楚天衡一愣,隨後道:“公子哥兒,那就是有錢的了?混帳東西,我不是說過,有身世背景的人不能碰嗎?”
陸慶連忙道:“爺,您聽小的說完啊!這公子是有些錢,可是他在家裡是個不受寵的庶出,一直養在外頭,這纔要回南邊去。小的都打聽好了,南邊的人,巴不得他死在上頭呢,只給了兩個小廝和一個傻大個兒護着,這一路上山高路遠的,他不但不藏着,還穿金戴銀的,那一身行頭,嘖嘖,少說千兩銀子,就這,還不死在外頭?即使是咱們不下手,那山匪響馬也不下手嗎?爺,依小的看,他這是作死呢!”
楚天衡這才滿意了,又朝着自己房間走了過來,邊走邊問,“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那幾個隨從可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