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點越來越近,那些人的身形慢慢的清晰起來。
他們能聽到駝鈴的聲音,似乎還有人在哼唱着什麼號子,那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聽起來撕心裂肺的。
王小狗先是皺着眉頭聽着,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無聲的大笑起來,他悄聲道:“三小姐,應該是徐大川,這小子唱曲跑調,都能招來狼。”
秦黛心也覺得聲音有點熟悉,聽王小狗這麼一說,心裡也高興起來。
這算是他鄉遇故知了吧!
小黑點們越來越近,慢慢的變得越來越清晰。
隊伍前面,有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如鬆,神情滿是戒備,看起來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質疑。那人塊頭很大,頭上裹着個深色的冰巾,模樣有些兇。
正是裴虎。
他身後,跟着大概六七匹馬,馬的身上都馱着貨物,看起一沉甸甸的。有不少人在地上走着,身上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在路上沒少吃苦。
秦黛心看見了扯着嗓子唱曲的徐大川,他身後跟着個少年,臉上是安靜的笑容。
是許二進,半個月沒見,少年又變了副模樣,往日的羞澀和膽怯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穩模樣,隱隱還帶着幾分犀利。
秦黛心見了,雙眉微不可動的攏在一起。
許二進手上怕是沾了人命,而且還不止一條。
隊伍越走越近。
秦黛心用胳膊肘碰了王小狗一下。道:“走,打劫去。”
這當然是玩笑話。
王小狗笑着應了一聲,快速起身。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秦黛心緊隨其後。
丁大力想了想,雖然人家沒叫自己,可是他的小命在人家手裡捏着呢不是嗎?萬一一會兒人家走了,把他扔在這兒不管了,那他怎麼辦?
丁大力想了想,就起身跟在二人後頭走了出去。
商隊那邊猛然見半路的上竄出幾個人來,頓時警鈴大作。裴虎一馬當先。勒住繮繩,緊接着一下子把身後的大刀抽了出來。其他人有樣學樣,各自抽出隨身帶着的武器,似乎要開展一場大戰似的。
“大哥,是我們。”
裴虎在馬上聽了這個聲音。動作就是一頓。大家兄弟多年,他要是聽不出王小狗的聲音,就白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哥。
“是小狗。”裴虎定睛一看,來人可不就是王小狗嘛!
徐大川和許二進也幾步跑了過來。
裴虎下馬,兄弟四人親親熱熱的抱在了一起。
歷經生死後的重逢,似乎更能讓人感動。
王小狗猛然想起什麼,連忙掙扎出來,道:“大哥,三小姐也在呢。”
聽到秦黛心也在。四個人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失態了。
“三小姐。”裴虎率先朝秦黛心問好。
徐大川和許二進也連聲招呼。
有個人突然狗了過來。
是紀婉兒。
“婉兒姐姐辛苦了。”兩姐妹親熱的拉了拉手,比起那些漢子來。她們表達親熱方式含蓄多了。
沒有人搭理丁大力,看他的目光反而微微帶着幾分不可思議,彷彿覺得他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蹟似的。
丁大力有點尷尬,只好落後一步,繼續當個透明的人。
秦黛心這才向幾人點頭。望着他們臉上的風霜,心裡微微感動着。這些人不顧一切的跟着她出來。拋下家庭,不顧生死,把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上,這是怎樣的一種信任?
“常話短說,咱們先到前邊的小山谷裡聚一下。”秦黛心和王小狗在前面帶路。
裴虎不疑有它,連忙把隊伍帶了過去。
大家稍事休整,秦黛心便把眼前的情況跟他們說了。
“馬市被取消了,現在那裡全是周心淼的人,她派了十戶小隊在那邊駐守,另有哨衛相助,我想,先前來達達爾的商隊,現在都應該落在了她的手裡。”
裴虎點頭,“鐵礦是個大買賣,她一點會拼命捂着消息的。”財不外露,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幾人同樣沒想到李慕會在這兒。
多了一個自己人,多了一份助力,總是好的。
“三小姐,現在咱們怎麼辦?”
秦黛心道:“先不說這個,你們一路走到這兒,想必很辛苦吧!”她特意瞧了一眼許二進,意有所指。
裴虎笑笑,“那沒什麼,大老爺們嘛,吃點苦不算啥。”他簡單說了說幾個人來到達達爾的經過。
“沒有商隊樂意往這兒來,他們都說達達爾小還窮,沒什麼東西能淘換,沒啥掙頭。”裴虎有點不好意思,就道:“實在沒辦法,我們幾個半路上就搶了一個小商隊。”
還真是用了這個法子。
“沒傷人。”許二進像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補充了一句。
“做得好。”秦黛心點頭稱讚。
裴虎笑了笑,才又繼續說,“我們招募了些人手,又在半路上救了幾個人,就湊了一小隊往這邊來了。”
“救人,怎麼回事?”
裴虎就道:“他們原本都是跟着商隊來的,那些商隊都是剛成立不久,根基淺,沒什麼背景,就帶了些小貨來了達達爾,哪成想半路上被人劫殺。有幸免於難的,活着的人也不知道被人帶到哪兒去了。我們遇上幾回,就順手把人救了下來。”裴虎指了指遠處那跟着他們來的十幾個人道:“有七八個是跟着咱們來的,剩下的是被我們救下的。”
秦黛心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猜測跟裴虎等人說了。
“風行老巢沒人。大概是清巢而出,都來了達達爾了。周心淼以鐵礦做爲資本,定然能請得動這尊大神。”秦黛心笑笑。又道:“況且風行裡還有一個齊寶嬋,她與風行怕是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要是她知道周心淼要對付的人是我,恐怕不要錢也來。”當初她對付齊寶嬋的時候,要是一點沒留情,若不是炎黃裡出了個叛徒,現在的齊寶嬋只怕都是一坯黃土了。
“您懷疑殺這些商人的是風行的人?”
秦黛心點頭。目光深邃,裡頭裝着點點的寒意。只道:“聽你的意思,這些人身手敏捷,而且功夫路數犀利,應該都是殺手出身不假。草原人身強體壯。力氣大,一般來說不會有那麼靈敏的射手,殺手製敵,向來講究技巧,那些人的死法,也頗符合這一點。我想,活着的人,應該都被他們拿到鐵礦那兒做苦力了。”
很有這個可能。
開礦是件辛苦的事兒,達達爾弱小。部落里老弱婦孺很多,他們去做苦力的可能性不高。惟一的辦法,就是抓些人來做苦力。
秦黛心想到了於氏的丈夫和小叔。有沒有可能,他們也是被抓來做苦力了?
瓦那細作通過各種方式擄人,再把人神不知鬼不覺得運到達達爾來?
難道說,達達爾有鐵礦的事兒,並不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瓦那王庭,也清楚?
秦黛心微微眯了眯眼睛。沒有瓦那王庭的支持,達達爾根本不可能把攤子鋪得這麼大。
“裴虎。路上遇到危險沒有?你們有沒有受傷?”
裴虎臉色一紅,只道:“小傷小碰嘛,難免的,就是……”他有些愧疚的看了許二進一眼,道:“上次,是我大意了,差點被人殺了,是二進救了我。”
許二進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並沒有以往羞澀的模樣,眼神也堅定無比,好像從裡到外變了一個人似的。
秦黛心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變化,不由得問道:“殺人了?當時嚇壞了吧?”
許二進眼中閃過一抹痛苦,隨後才道:“不怪大哥,是我沒用,膽子太小,拖了兄弟們的後腿。要不是這次的事兒,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長起來呢,哪怕到時候又要連累大家了,現在這樣,挺我的。三小姐放心吧,我過了年就二十了,也該有點爺們樣了。”
這話聽着豪氣,不像是從許二進嘴裡說出來的。
徐大川拍了拍許二進的肩膀,鼓勵的意思十分明顯。
王小狗一頭霧水,不由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原來,裴虎等人夜營的時候,被人襲擊了,裴虎仗着自己功夫好,根本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裡,反而起了戲弄之心。他的本意,是想抓一個活口,好好審問一下他們的來路和目的,哪成想大意了,差點被人殺了。是許二進,發現他有危險後,不顧危險衝了出來,一向膽小懦弱的許二進,在兄弟有危險時,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他平時連只雞都不敢殺的,跟着裴虎等人出來後,膽子,眼界雖然都大了些,但卻始終不敢傷人,這次,要不是裴虎危在旦夕,只怕他還縮在殼裡,要人保護呢!
“許二進拿着刀,把那人捅了個透,血噴在他臉上,把他嚇的都不會說話了。”裴虎當時就紅了眼珠子,也不管什麼活口不活口的了,提着刀就把來人都解決了。
許二進不吃不喝了三天,人差點就交待了,後來也不知道的,就想明白了,人也緩了過來。從那以後,許二進就特別勇敢,遇到殺手什麼的,不但不躲,還一馬當先了。這一路上,他沒事就向徐大川和裴虎討教功夫上的事兒,拿着兩塊石頭練力氣,慢慢的竟也有模有樣起來,雖然比起別人紮實的功夫還是略遜一籌,但是因爲他柔韌方面特別有天賦,倒也多少有了一些名堂,佔得了一些先機。
自那次以後,許二進先後又結果了兩個人,這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