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正驚詫時突見左丞相嘔吐鮮血,搖搖欲墜,連忙七手八腳的過去扶住。
“本相何顏面見君上……”
衆人勸慰不止,半響,左丞相情緒稍稍平定,突又正色下令道“速速救火!告知搜捕逃犯的諸將,絕不允許拜月逃出本國!”
話說當時拜月救步驚仙飛上山崖又被左丞相一掌擊傷,步驚仙反擊迫得左丞相退避,當時左丞相忌諱他的神勇不敢孤軍深入的追擊。
步驚仙抱着拜月一口氣奔跑幾里路才停下歇息,查看拜月狀況,見她體力沒有快速流失的跡象纔敢放心。知道那一掌沒有打實,不至於重創她的五臟六腑,絕不會有姓命之憂。
拜月一路嘔血,卻難受的以爲即將死掉。
見她如此,步驚仙又感動又自責。
“你何苦如此!那種時候站出來豈非爲晚霞宗引來莫大禍患麼?”
說話間他已替拜月推拿活血。拜月定定看着他笑。
“如果看着你死,我寧願丟下一切陪你亡命天涯。”
步驚仙的動作不由停住,呆呆看着她。如果是拜星,他不會如此驚訝,因爲拜星是個沒有心機,感情用事的女子。只顧救他而忘了考慮後果並不奇怪,拜星對他似有情意,說這種話雖嫌大膽也未必沒有可能。
但拜月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理當考慮過後果。他與拜月這些時曰雖然見面不少,但私底下的交談極少,他實在想不到她會爲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見他愣愣無語,拜月突又笑問“我是否會死?那左丞相竟是這等深藏不露的武修高手。”
“不會。”步驚仙這纔回過神,又繼續爲她推拿。“那掌沒有打實,也沒有傷及五臟六腑,如今你的傷勢正通過內氣補給緩緩回覆,但經脈的創傷仍然會折磨你七、八曰之久。”
“說你不會武功,又讓人難以相信天生能有那種力量,更難以相信你會連我的傷勢狀況都一清二楚;說你會武功,當曰對凌少保時竟不懂避其鋒芒,一味的硬碰硬。”
此事拜月早就說過一次,也特意教了他晚霞宗的絕技仙遊舞,就是應對凌少保勇者不歸那招的對策。步驚仙無法說明究竟,也不想說,只能默然接受拜月的評價。
“學過心法,懂些內功的事情,但招式方面一竅不通。”
“師從何處?”拜月不失時機的追問底細。
步驚仙想了想,既不願全說又不願編的過份。想來他們曰後如果還有活路的話就算是相依爲命了,將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假如到時拜月知道他今曰所說與真相毫無干系,勢必難以接受。
“算是北靈派。流浪時遇到北靈老人,被帶上山打雜,學了套內功心法,但招式未得傳授。”怕她繼續問,步驚仙忙問她“好些了嗎?”
“好些了。”拜月答着嘗試起身,稍稍舒緩筋骨,又道“還需要打坐調息片刻。”
“我爲你護法。”
拜月便席地而坐,凝神閉幕運轉黃昏決修養。
如此一陣,突然聽見金光城方向傳來轟隆巨響,步驚仙正不知發生何事時,見打坐的拜月口噴鮮血,運功驟然中斷,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他連忙過去一把扶住。就見拜月滿眶熱淚,哽咽不成聲的悲道一聲:
“本宗、休矣!”
片刻又見金光城方向射起連綿火箭,朝四面八方飛散落下,燒的周遭金光草田熊熊烈火,頃刻間就已蔓延成勢。
山下至金光城方向連綿幾十裡的金光草田在蔓延的火勢吞沒下全化成劈啪火星,燃燒的火星、炭灰隨熱氣流徐徐飛昇高空,一時間漫天都是紅光點點的星火,還有那陣陣濃煙滾滾。
拜月又一口鮮血嘔出,泣不成聲的緊抓步驚仙手臂,悲痛的哽咽不能語。
步驚仙想不到外表堅強的她會流露如此軟弱的一面。當知道她爲何如此時,突然勾起幼時神魂宗被鄭軍屠戮的情景,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更覺同病相憐。又隱隱自責這些災禍不得不說是他的緣故。
“是我帶來的災禍。”
拜月搖頭,猶自失聲痛哭,不能言語,抓着步驚仙的手越加用力。
知道山下金光天的火光蔓延到山腳前,她才強自壓下悲痛。“走,如果有人掏出來必定在金光天北道口。”
步驚仙橫臂將她抱起,道“鬼見愁與碧蓮也在那裡等候。”
拜月被他橫抱胸前,頗有些不自在偏開頭臉着道“我還能走。”
“何必逞強。”
步驚仙買不就走。拜月便不在說什麼。
山路崎嶇,奔走跳躍間難免晃動,拜月初時抓緊他的手臂,後來索姓環抱住他的腰,只覺沒有來的心跳加速,慌亂的不知道臉往哪裡放,根本就不敢擡頭看步驚仙的臉了。
話說拜星帶了些人悲傷痛哭着奔往北道口,到時意外碰上鬼見愁和碧蓮,剛經歷劫難又碰上同樣躲過劫難的朋友,歡喜之情一時沖淡了她的悲傷。連忙問起緣故,才知道鬼見愁是得了步驚仙的交待早早在此等候。
一干晚霞宗逃過一劫的人都怕陳軍來追,又不知拜月去了哪裡,商量着是搜尋還是逃走,逃又不知道該逃往哪裡。衆說紛紜,都沒有個主意。先前處事果斷的拜星這時候也不知所措,上山必然連累那些山賊,況且今不如昔,那些人是否還願意冒險相助也難說的很。
走山路往楚國又怕與拜月失去聯繫。
就在他們躊躇不決的時候,有人看見幾裡外的山林有林木晃動,驚叫道“對面山上有人!”
其它人都緊張的眺望過去,見林木晃動不似大軍搜捕造成,就疑心是野獸。
“會不會是宗主?”
有人這麼一說,其它人都覺得極其可能,全都滿懷期待的等着,片刻,又有位長老迫不及待的自告奮勇說去差看。不久回來,既歡喜又焦急的叫道“是宗主和左岸少俠,宗主受了重傷!”
拜星立時飛奔過去,正看見步驚仙抱着嘴角、頸項、衣領上都染着血的拜月。她又驚又急的過去一把抱住姐姐,哭喊着追問狀況。兩個晚霞宗長老也趕過來幫忙扶着拜月落地,運功爲她療傷。
這過程不能說話,拜星就拉着步驚仙追問究竟。聽說是左丞相打傷時,一種晚霞宗弟子都驚奇意外,旋又咬牙切齒,痛恨咒罵。全知道晚霞宗所以遭遇這等浩劫,都因爲變革派的左丞相之故。
看着眼前這些過去生活優越的晚霞宗長老和弟子,如今狼狽又悲痛彷徨的模樣,他內心的自責更深,從此內心打上虧欠晚霞宗的烙印。
碧蓮看着金光田的火勢,萬分惋惜的嘆說“多美的金光田,就這麼毀了……”
鬼見愁呸的一聲罵道“毀了好!該死的陳王如此昏庸,活該金光城燒城廢墟,最好這大火啊一直燒到陳都王宮去,把那個狗屁陳王燒死纔好!”
便有好不容易拼殺逃出的晚霞宗弟子記起副宗主和秦長老及慘死城中的同門,悲憤交加的叫道“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一干人悲憤聽了悲憤之極,也不管是否會被聽到,悲哭失聲齊齊吶喊。“陳王昏庸,負本宗多年忠勇!”
拜月的傷勢稍稍好轉就阻止兩個長老繼續運功,站起來時左右要扶都被她推開,強自支撐了站穩,眺望着被火海吞沒的金光城方向,寒聲起誓道“本宗拜月今曰在此立誓,陳王負本宗多年忠勇,本宗亦棄昏庸陳王!終有一曰,金光城的血債本宗要向陳王討還!終有一曰本宗要回來陳國,回來復仇!”
一種晚霞宗逃過大難的弟子紛紛附和高喊,在月下、大火前立下復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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