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人馬開始緩慢的向劍宗接近。
離得遠時,尚不覺得如何,但當這近萬數的人員與劍宗越來越近時,靈山,亦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妖獸出世之後不久,漢國及近處各大門派皆受到來歷不明的神秘人物的襲擊,傷亡慘重。如今各派中人皆在處理接連不斷的喪事,本是沒有什麼心思離家遠行的。
但這一次卻不同,因爲劍宗宗主親自下了請帖,一尺半有餘,金紅色的喜帖!
越來越多的馬車與行人自各處趕來慢慢相聚於一處,如此古怪的情形倒是有趣得很。
數不清的人羣中,十之八九都披戴着麻孝,而他們此次前來,卻又是參與喜事的。
“劍宗的面子倒真是大,明知道我們各派損失不少,居然還讓我們來參與喜事!”一個男人粗着嗓着喊道。
雖然聲音不大,但對方卻底氣十足,音量不小,倒也吸引了不少人轉身觀望。
“閉嘴!這裡可是快到靈山了!”旁邊一個婦人狠狠打了他一下:“此番妖獸爲禍,劍宗可是出了不少力的。如今來這裡沖沖喜,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都閃開些!”八匹快馬,帶着一輛兩丈餘寬的馬車直衝了過來。
駕車之人手上力道極大,手中長鞭一甩出,便是連最前頭的兩匹快馬亦被打中,吃痛之下,奮力狂奔。
“混蛋!”那漢子剛叫罵出來,馬車已橫着衝了過來。
“啊——”身邊那婦人卻是殺豬般的怪叫出來。
兩個人慘叫的同時,身子一輕,不自然的向後退去,險險避過了馬車。
“停!——”車內一聲叫喊,那趕車的猛的雙手一提,居然八匹狂奔之馬被生生提起,嘶鳴了一陣,立在當地。
車簾掀開,慢慢自裡面走出一個道人來。一邊輕捻着頷下的鬍鬚一邊向這邊望過來。
其他門派有識得此人的,立即驚呼了起來。
太一教主宇文江!
宇文江飛快的在那一對男女面前掃了一眼,隨即又向另一邊望過去。被他所望之人,紛紛不自覺得向後退去,竟有種被無形之霸氣壓迫的感覺。
“宇文教主!”遠處一個人高聲叫喊起來。
仍是一個道人,披着深黑色的寬大道袍,身形肥胖,跑起來左搖右晃的,向着宇文江這邊跑了過來。
“哈哈……”宇文江大笑着,兩隻袖子向外一展,兩邊的人羣立即被震得連連向後退了數十步,將中間的路讓出來。
那胖道人一路急奔,竟顯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方纔跑到了宇文江的近前:“宇文教主,可還曾記得故人嗎?”
“我便是忘記了孔義是何人,也斷不會忘記道兄的!”宇文江笑着,跳下車去,卻摟着那胖道人笑將起來。
之前那漢子居然走過去破口大罵起來:“你們這兩個混帳,剛剛險些撞壞了我們!”
身邊那婦人再要拉扯,已有些晚了,只好緊緊跟了上去。
宇文江眉頭一皺,帶出慍色道:“你是哪個門派的,可知道我是誰嗎?”
“老子管你是誰!”那漢子說完,火向上撞,一揮拳,居然隔空出拳向宇文江身上直打了過去。
那趕車的車伕忙一橫身,攔在了當中。
“轟——”不過是眨眼之間,那一拳擊出,卻震得那車伕身子凌空翻了兩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可惡!居然敢對本尊出手!”宇文江站起身,雙袖一揮已是要親自出手了。
“堂堂太一教主,居然欺負一個無名晚輩,真是可笑啊!”一個聲音在人羣中冷笑道。
那聲音並不大,但卻極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教主請息怒!”胖道輕輕拍了下他:“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難免會有幾個不知死活的。不若便讓貧道代爲管教吧!”
“原來武當真人更喜歡以大欺小啊!莫不是如今劍宗勢小,公理難再了不成!”又是那人喊叫着。之前一句,他還在左邊,而此刻,聲音卻是自另一處地方傳出的。
此言一出,其他門派中人立即紛紛響應起來。
衆怒難犯,況且這羣人中,有不少是在北方一帶的門派,根本是不歸宇文江管的。太一真人面色微變,一時間卻也無可奈何,此時若是出手,反倒更顯得他心胸狹隘了。此事若傳出去,只怕日後自己在江湖中非落得個惡名不可。
宇文江一揮袍袖道:“你們走吧!本尊寬洪大量,且放你們一馬!”
“堂堂太一教主撞傷了,居然置之不理,果然是寬洪大量啊!”那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宇文江卻是時時留意着的,一聽到聲起,立即縱身躍起向着那聲起處直撲了過去。
“還想跑?”那胖道人怪喝一聲,卻是撲向了另一個方向。
“大家快逃啊,兩大掌門要殺人滅口了!”那人一邊飛快的在人羣中躥動着,一邊不停地喊叫。
其身法之快,居然連宇文江與武當真人都追趕不及。
“小賊哪裡走?”宇文江大叫着,單袖一捲,這一記乃是盛怒之下出手,罡風驟起直壓了過來。
“轟——”人羣中立即被炸飛了十多個人。
這一下倒不要緊,本來就有些亂的人羣立即更加混亂起來。本來便聽得那少年的喊叫,如今宇文江這一出手,頓時信以爲真,紛紛叫嚷着四處逃躥。
“在這裡!”胖道人此時騰空而起,身形在空中穿插過數人,直向地上的一個少年打去。
少年一翻掌,掌心處金光一閃,直射向胖道人。
“什麼!”胖道人身子一翻,又重新躍了回去。
“來人,快快制住人羣!”宇文江大聲吩咐下去。他剛剛那一拳本是要打那躲在人羣中說話的少年的。如今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反倒越加讓近處的人以爲他要殺人滅口,各自拿出看家本領向外衝去。
太一教中人數雖多,卻也攔不住這些混亂之極的高手們。
“太一教主殺人滅口了,大家快向靈山逃啊!”康秀一邊在人羣中跑着,一邊將事態變得更加嚴重。
剛剛實在是僥倖之極,若非那胖道人臨時收招,一旦將自己攔下,宇文江再圍上來的話,自己便真的難以脫身了。
“道兄,爲何你剛剛……”宇文江面有不快,卻不好再說下去。
胖道人緊盯着前方少年逃走的方向,面色同樣極爲沉重:“不瞞教主。那小子剛剛居然使出我教的紫金神光掌!我看行走間的步法,卻又像極了鬼影門的靈鬼遊魂步法。此人來歷定不簡單!”
“難怪這麼快!”宇文江長嘆一聲:“看來這天下,註定太平不得了!”
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會讓整個湖面擴散出數丈甚至更遠的波動來。
康秀便是這顆小石子。
不出半個時辰,劍宗弟子已紛紛向事發之地趕去。
但趕來劍宗靈山之人實在太多,各門各派間又彼此互不信任,一時間以訛傳訛。太一教主早已被傳成了大魔王,正在四處屠殺各派人物。
康秀此時卻正緊張地望着靈山上空。事發之地離劍宗不遠,此時正有不少弟子駕着靈劍在其中往來進出着。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細小的劍光沖天而起,在空中突然變大,放出七色的彩光來。
如同一道硬直的彩虹插在靈山上一般。
“是時候了!”康秀笑着,飛身而起,向着劍宗靈山內飛去。
身爲劍宗弟子,但卻從未踏足過劍宗半步。
也許這世上,便只有自己這一個了。
康秀飛在各個山峰之間,心情卻是說不出的古怪。
不知是高興,或是傷感!又或許,只是有些驚奇罷了。
“你很慢!”張子揚站在神劍閣門口,望着正自遠處飛過來的康秀。
“你是熟人了,我可是頭一次來!”康秀說完,不等對方帶路,自己卻當先走了進去。
好似回到了家中一般,康秀在裡面左轉右轉,居然極輕易地便找對了地方。
張子揚奇怪道:“你又說是第一次來?”自己在這裡穿插過數次,卻只是能依稀記得近處的幾個路口罷了。像康秀這樣的,卻幾乎是一條直線,根本未走過錯路便直接到了地方。
“這裡的地形,我早在三年前便記熟了!”康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擡起頭望着眼前的這道巨門:“便是這裡了?”
“不錯,當日三大教主與幾個堂主的確是在這裡搶奪神木的。”
“好!——”康秀深深吸了口氣,雙掌用力一推,那大門應聲而開。
在此之前,張子揚曾設想過無數次門內的情景。
孔義實在太難捉摸了。康秀的計謀只怕未必會將對方引離劍宗。
隨着那門一點點敞開,直到完全定在兩旁,張子揚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孔義,並沒有在裡面。
“看來很順利嘛!”康秀笑着,慢慢向前方那巨大的神劍走去。
“希望如此!”張子揚迴應着,空蕩蕩的密室中,似乎泛起了陣陣殺機。
“張子揚!你我二人從此將名震天下了!”康秀扮了扮鬼臉,雙手用力,緊緊握住了那把大得可怕的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