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竟然是自己在劍宗內見到的第一個人,鐵雲。
不要說崑崙派與劍宗相距千萬裡之遙,便真的是劍宗內會派人來,至少也應是九代弟子身份的人,張子揚卻怎麼也未想到,居然會在此處見到鐵雲。
“哈哈……”鐵雲興奮地摟着張子揚,多年未見,竟也有些激動起來:“說起來都怪當年我不好,若是我送回一樸之後再回來與你們同行,說不定兄弟你便不會出事了。掌門那天當衆宣佈你爲妖怪所害,兄弟我真是悔恨萬分……”
鐵雲一邊說着一邊掉下淚來。
“鐵大爺??”正說着呢,遠處一個胖子幾個縱躍起跑了過來。
仔細一看,居然是石鼕鼕。
石鼕鼕一改往日威風不可一世的姿態,對着鐵雲卻似對着師尊一般陪笑道:“鐵爺,您的貨已經備好了。便在山下驛站中候着呢。”
“嗯……有勞你啦!”鐵雲滿意地點點頭,張子揚這才發現鐵雲與以往大不一樣。身着華麗的白袍,袍上還繡着不少細密的金邊,手指上竟有七八個是戴着斑指的,有玉的有金的銀的,還有說不出光芒耀眼的,簡直一副暴發戶模樣。
石鼕鼕竟然一直陪着笑臉,滿面的奉承,見到張子揚,尷尬的笑了幾下,臉上卻滲出汗來。“你怎會在此處,其他人呢?”張子揚問道。
鐵雲支開石鼕鼕繼續談下去道:“說來還真是巧了,我此次在崑崙正好有比買賣要談。聽聞他們說有劍宗弟子來崑崙搗亂,初時本不在意的,但一聽名字,便急找來了。想不到,居然真是兄弟你啊。”
張子揚笑道:“看來師兄這些年來賺了不少啊。”
“爲兄如今已是劍宗的管事了。便是雷初八那些師尊輩的見了也會客客氣氣的。”鐵雲不無得意地道:“說了還都是因爲當年東崑崙那場妖亂啊。我送了一樸回武當之後,武當門人感激不盡,說什麼也要送些銀兩與我。我推脫不開,便只好少收了一些。”
張子揚又笑了起來,鐵雲的性格他太瞭解了。雖然口中說少收了些,弄不好只怕還會多向武當人多要些呢。
鐵雲又繼續講了下雲。
原來鐵雲當日收了武當的錢財,正要返回雲與會合張子揚等人。沒想到半路之上居然遇到了吳國逃出來的無數難民。
這些難民自四面八方一路向外逃躥,沒多久便糧草用盡,飢腸轆轆了。又冷又渴下,便是要他跪下換一口白米也不無願意的。
鐵雲心中一動,試着用武當之行得來的錢財買來了些食糧交換。
果然有些富貴之人忍不住餓,便十倍百倍的買下來。
嘗過甜頭之後,鐵雲仗着靈劍飛得快,又來回反覆依法泡製,很快便狠賺了一筆。再後來又用些糧食專門僱了些年輕力壯的人幫自己自各地倒運食糧。不過一月有餘,竟賺了千倍不止。
“那些人得了我的好處,又爲我奔走,如此一來,更解決了災民的飢苦。”鐵雲說得眉飛色舞,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後來回到劍宗,因着救助了災民,上面不但未責罰於我,反而還升我做了管事。專門幫劍宗處理一些民間的生意往來。”
張子揚似有所悟地點點頭,一指遠處已走得遠了的石鼕鼕道:“他爲何對你如此恭敬,難道有求於你。”
鐵雲大笑道:“蜀國是以各個家族業治理的。這崑崙派亦是如此。而且蜀國中的大族亦多在崑崙派中居於要職。這石家便是蜀國與崑崙中的大家,只是他家的生意,十之八九都要依着我這條通路方可流到外面去。不僅僅是石家,蜀國中你鐵師兄我可是至少把着六七家的大買賣呢。”
“原來如此!”張子揚點點頭,總算明白了爲何石鼕鼕這樣在崑崙派中極有地位的人居然也會對鐵雲諂媚了。
“我已派人回劍宗送信雲了。”鐵雲仍舊滔滔不絕地說着:“我便留下來陪你呆幾天,過幾日想必師門那邊便會派人前來接你回去了。這幾日我們師兄弟便好好的聚一聚,你可知道,徐師姐這三年來可是每日都念到你呢……”
鐵雲正唾沫橫飛的說着,突然天空一下陰沉了起來。
那實在來得太快,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的天上一下子聚集起了數不清的黑色烏雲。
那烏雲越聚越濃,看起來就像是厚重的要壓下來將身下這整座雪都壓下來一般。
隨着烏雲的聚集,風雷之聲隱隱自其中傳了出來。
一時間狂風大作,吹起漫天的飛雪打在人身上。
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道:“崑崙弟子聽令,所有十九代以下的弟子立即退回到外山內去,不得有誤。”
“卡??”一道大得可怕的閃電自黑雲中直劈下來,將整個山頭都劈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雪山之下丈餘寬的空洞。
“血龍,你當我崑崙好欺不成?再不走,便要你好看。”那老人走上來大怒道。
張子揚細瞧一下,這老人長得也與之前自己見過的相差無己,似乎崑崙派內的老人都是那副黃髮黃鬚的模樣。
“哈哈……”似是有迴音一般的聲音自烏雲中傳了出來,那聲音之大,如同打雷一般,震得整座山頭上的人的耳中都嗡嗡作響。
鐵雲聲音顫抖着,靈劍自身上閃了出來:“妖……妖怪!”
“哈哈……劍宗也不過如此!”烏雲內又傳來聲音道。
話音剛落,張子揚身後靈劍暴起,數十隻靈劍直衝進了那烏雲之中。
但卻如泥牛入海一般,十幾只靈劍竟不受半點阻礙,一路直衝過雲,也不知飛到哪裡雲了。
“沒用的!”那老者解釋道:“這烏雲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對方隱於其中,你若打不中,根本傷不到他。”
下面有個崑崙弟子聽後冷笑道:“還道是什麼,原來是障眼法罷了。若真有本事,便現出真身與我們一決高低。”
那崑崙弟子剛一說完,烏雲之內竟一陣暴閃,十數道巨大無比的閃電向着他直劈了過來。
“快閃開!”老者大叫着,身子猛的一個翻滾,一團直徑足有七八丈的氣團橫着向那些閃電撲了過雲。
氣團之大完全超乎張子揚的想像,他本以爲當日見王小龍施展時便已是極大的一個氣團了。
這氣團居然比王小龍大了數倍不止,氣團所過之處,烏雲都被逼着向內縮回,變了形狀。
但氣團雖快,卻終是快不過閃電。
慘叫之聲頓起,氣團隨後猛撲過去,將那些閃電包裹於其中,翻滾了幾下,那些閃電立即消失不見。
但在那之前,閃電卻已先一步擊中以那崑崙弟子爲中心的十幾個弟子。
衆人慘叫着,最中心那人居然被劈成了焦炭,經風一吹,立即化爲飛灰與身邊的白雪混在一起飄向遠處。
其他崑崙弟子亦不好受,有幾個斷了手腳的,還有一個大半截身子都被雷電烤焦,躺在雪地上痛哭不止。
“都快滾回去,還想留在這裡等死不成!”老人大吼着。一下子便折了十幾個弟子,不但對方得了臉面,自己這邊日後只怕更難向上面交待。
衆崑崙弟子早嚇得傻了,聽到老人一喊,幾個膽大的忙摻起傷重的師兄弟來急向山內走去。
“此次小懲大誡,讓你們崑崙派知道我大聖殿的神威。”烏雲之內再次傳來震耳的聲音:“限你崑崙派三日之內俯首稱臣,若不然,大聖爺神威一發,便讓你崑崙山寸草不留。”
那人說完,烏雲又接連滾動起來,不一會兒,又還原成明朗的天空。
太陽當空而照,灑下金色的光線,照映在仍有血跡的雪山之上。
“大……大聖殿!當真可怕!”鐵雲長嘆一聲,一轉身,師弟卻不知跑到哪裡雲了。
“這小子也怕了嗎?”鐵雲有些難以置信的說着,一縱身亦跟着向山內趕了過去。
自從當年張子揚帶着衆人橫穿衆妖之地時,鐵雲相信這個師弟,是個什麼都不會怕的瘋子。
但現在張子揚的確怕了。
那些閃電來得太快太突然。等他反應過來時,崑崙弟子早已遭難。
他怕的不是敵人如何厲害。而是張子蘭是否也在剛剛那些雷擊之下。
“可曾見過張子蘭?”張子揚一路急問下來,所幸傷重者見了無數,卻多是些男弟子,這才略有些放下心來。
正有些慌亂的隨在崑崙弟子中時,身後卻冷不防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轉身,卻是黃霞一臉怒意的站在面前:“你這淫賊,果真是看上張師妹了。你一直打探她的下落,卻爲何不問問我,當時我可是站得比她近得多了。”
“你不是沒事嗎,還問什麼?”張子揚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一轉身又向前走去。
不知爲何,心中總是抹不去張子蘭的身影,腦中亂亂的只想快些見到她安全方纔放得下心。
“張少俠!”正被黃霞不依不饒的糾纏之時,身後卻又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張子揚轉過頭去,石鼕鼕那張胖臉便堆積起來顯現在眼前:“嘿嘿……張少俠不是想找子蘭嗎。我剛好見過她,帶你去便了。”
“有勞!”張子揚對他沒什麼好感,知道他是礙着鐵雲的面子纔不得不刻意討好自己的。
當即也不客氣,隨在石鼕鼕身後,只留下黃霞一個人獨自在原地氣惱。
“之前在下見孫師兄受了傷,故而才傷了張少俠,惹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石鼕鼕一邊走着一邊試着與他和好。
張子揚只輕哼了一聲算是了事,仍舊板着面孔緊緊跟在對方身後。
石冬見一計不成,忙又幹笑了兩聲道:“張少俠果然好眼光,我張師妹平日裡一向低調慣了。我昨天仔細看了下,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啊。哈哈……張少俠若是有意的話……”
石鼕鼕亦是心思縝密之輩,正說得興奮之處,卻見張子揚面色越加難看,忙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語了。
“張師妹!?”二人向下沒走多遠,張子蘭竟慢慢走了過來。
身邊還陪着一個男子,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似是頗爲親密。
“張師妹!?”石鼕鼕本指望她與張子揚重歸於好呢,見狀怒哼了一聲,待見到那個男人時,更是又加重力道,幾乎是在閉着嘴巴低吼一樣:“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小子。上次損了我們那麼多兵將,如今好似還挺開心的嘛。”
這男子兩道劍眉由眉心處從細到粗,好似梯形一樣,高挺的鼻樑,方形的嘴巴,只是麪皮略帶些黑棕色。長得倒也是一表堂堂,只是衣着凌亂不堪,頭髮有幾絡完全是支起來的,好似亂草堆一般。
那男人眉毛一豎,冷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崑崙最胖的石師兄啊!”他特意將最胖二字咬得極清晰,有意挑釁一般。
此言一出,張子蘭雖強忍着卻還是控制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張子揚卻覺得對方的聲音極是耳熟,一時間卻偏又想不起來。
“張子揚,想不到你居然真是劍宗的弟子!”那人又笑了起來:“看來我們見面得倒真快啊。”
張子揚猛地驚醒過來,指着對方道:“你是……馬強!”當日對方穿着一身盔甲,因此看不清面貌,如今聽聲音總算是辯認出來。
“哈哈……有機會你我再比試比試。”馬強大笑起來。
馬強一笑,張子蘭也跟着笑了起來。兩道長長的酒窩陷在臉上,英氣之中又多添了幾分嫵媚於其中。
張子揚看着,竟也有些癡了。
“張師弟!”鐵雲匆匆自外面跑了過來,將略有些失神的張子揚拍醒:“劍宗來人了,這下你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