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樊知古在邊上看了呂布很久,終於小心翼翼地這麼說。他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和呂奉先再講什麼劉邦的故事,因爲他知道沒用,畢竟呂布就是呂布,他不是劉邦。所以樊知古只是告訴他,遲了,他知道呂奉先明白他的意思。
呂布聞言一顫,擡頭望着天邊彎月,是啊,遲了,晉王走了三天了,就算他呂奉先拋下什麼都不管,輕騎渡江去汴京,遲了三天,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呂布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對着樊知古,突然他嘴角掛起一絲笑意來,對樊知古道:“宋國的宰相,不叫趙晉。”
樊知古愕然地道:“不是吧?君候,學生之前把倪若冰弄成若水,那是,那是學生家寒,看書只能去抄錄,或是當西席時借閱主人家裡的藏書,看得急才弄錯了,這宋國的宰相,明明叫趙晉的啊。”
“宋國什麼時候換了相爺?”脆生生的,卻是帶着兩個丫環提了燈籠過來的柳秀,她揮手使丫鬟退下,吃吃地笑道:“幫宋帝謀劃黃袍加身的,小女子記得,是叫趙普吧?樊先生真是博識強記!”
樊知古此時方知自己又記錯了,但他卻不願在柳秀面前示弱,硬拗道:“表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把趙普的頭砍了,就成趙晉了。此獠害了主公的義兄,那首級不過暫寄頸上,學生視他如行屍走肉……”
呂布和柳秀都給他說得忍俊不禁大笑起來。呂布笑罷,一把握住柳秀那秀氣的手,柳秀連忙用那團扇打他,嘴裡只是道:“表哥你怎地這般無禮,還不快快放手!”呂布一把連她另一隻手也握在手裡,柳秀氣得用腳踢他,誰知踢實了。自己痛得直跳起來。
樊知古站在那裡很有點尷尬,不知是迴避好還是留下好。卻聽呂布語氣嚴厲地道:“別鬧!”柳秀見他臉色嚴正,便也只好消停下來,呂奉先望着柳秀,對她道:“攘外先安內,這江寧城,天亮之前,某便要教它變天!那一都新兵。都是那日共某同去赴死之人,爾好好調配,使彼等守衛府中,這夜過後,若如某所願,爾便比公主還要尊貴,若不如某願,爾可知如何?”
“天色放亮若表哥未回。明月我自教人送去潤州,能不能見到穆家姐姐,那就看她的福氣了。我與表哥,雖無穆家姐姐的情份,但三尺白綾,一杯毒酒。柳秀自理會便是。”柳秀從呂奉先手裡掙出手來,那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有一份不屬於她的年紀的決絕,她平靜地道:“家父當年被貶,生不如死的滋味,還不如干脆了結爽快。表哥若失勢,還是死了乾淨。”
呂布點了點頭,對樊知古道:“某入宮去,爾那聚義之事,加緊着手去做。此時穩定江寧城中軍心。便是重中之重。”樊知古大驚,想不到連這點也讓呂奉先看破!他本想等事成了。再一併邀功請賞地,
方纔呂布在沉思中,被樊知古一句“遲了”驚醒,知自己此時是無法去兼顧趙匡胤的安危了,這個枷鎖一去,心頭卻立時覺得通暢無比,很多事情都在那一瞬間,有了理會。是以諸葛亮事分排得乾脆利落。
樊知古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呂奉先已拾步快要走出院門,樊知古連忙道:“主公且慢!”他畢竟是長於小巧謀略,這是他地本性。樊知古急急跑到呂布身邊道:“主公,但朱令贇那邊勤王之兵如何是好?若我等把持了唐帝,怕那朱令贇不肯聽我等號令……”
呂布聽了,不禁又是劍眉糾結,苦苦思索起來,卻聽院落裡暗角蒼老的聲音裡有抑壓不住的興奮:“君候!我願去聯絡朱令贇!”只見那暗處一瘸一拐走出來的,正是那瘸腿的老卒,他走到呂布跟前,單腿拜下道:“君候,都頭令我守於周圍,以防有賊子前來對候爺不利。小的方纔聽了樊先生的話,卻是職責所在,不是有意偷聽。這朱令贇,小地願去勸說他!”
呂奉先淡然點頭道:“李雲翼已與我說過,你來時在西牆角,後來月色漸移,又轉到東廂房檐下,某何不知,爾忠心護衛,某焉能怪?快快請起。”說着便上前,親手把這瘸腿老卒攙了起來,問道:“爾喚作什麼?若去說朱令贇,有何憑仗?”
那瘸腿老卒起身得意道:“回君候的話,小的姓狄名傲,當年烈祖親衛都的副都頭。這朱令贇,他爹便是大將軍朱業,當年朱業還未當上大將軍時,我當副都頭,他朱業就是我手下軍士!”說着扯開衣襟,那胸膛上刀傷槍痕累累,卻見他指着一個箭瘡道:“這一箭,便是我代朱業擋的,這一刀,就是爲在戰場上把他從敵軍陣裡搶回來挨的!”
呂布是極怕痛之人,見了老卒狄傲這身傷疤,不禁點頭道:“真好漢哉!然年代久遠,這朱令贇,可還記得爾這恩人?”
卻聽那瘸腿老卒狄傲笑道:“君候有所不知,朱業那手刀法,便是小老兒當年軍中教他的,朱令贇長到十歲出頭,朱業便使人來請我去教他兒子刀法,害得我那幾年當不成大茶壺,一個子賞錢也沒落到!”
呂布聽了肅然起敬,深深一揖道:“狄公真義士!”樊知古和柳秀都是精靈人兒,哪裡會想不通呂布爲何敬他?想將起來,不禁兩人都暗暗咋舌。要知此人爲了老門子李雲翼,明明與大將軍朱業有深交,卻偏偏當了三四十年大茶壺,並且這瘸腿老卒分明是極熱血之人,爲了跟隨老門子,他卻情願埋名隱姓去當那大茶壺,這等情義忠心,如何不教人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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