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反覆叮嚀不讓李寧詠和晏琳住在一起,這是什麼情況?”
黎陵秋走出王橋辦公室後,開始琢磨起王橋今天不同於以往的反應。以往,王橋處事頗有大將之風,抓大事,抓重要環節,一般環節、小事就放手讓大家去做,並不干涉。今天則是事無鉅細反覆考慮下派女幹部晏琳的住處,更奇怪的是明顯不希望晏琳和李寧詠住在一起,雖然說晏琳是省委辦公廳的人,也不至於此。
黎陵秋學歷不高,年齡也不算大,但是能從基層幹起,在三十來歲就成爲城關鎮黨委副書記,情商自然不會差。其思維如天空中的閃電,開始四面八方伸出觸角,居然找到了一些真相。
“王鎮和晏琳是同學,莫非,他們曾經有故事?絕對有故事,否則王鎮不會如此小心。他這個年紀輕,城府深,原本將私人感情隱藏得好好的,這一次突發的意外碰面讓原本屬於私人的情感不小心暴露了出來。”
儘管王橋對這個‘故事’沒有隻言片語,但是憑着對王橋的瞭解,黎陵秋還是憑着女人的細膩和敏感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覺得王橋和晏琳之間應該有故事,而且有故事的可能性學很高。
她在談話之初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原因很簡單,是被省委辦公廳常委辦公室和城關鎮在層級上的巨大差距矇住了雙眼。在大家心目中,這兩個層級的人不可能發生男女關係。儘管王橋在昌東縣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可是放在省委辦公廳,這個年齡的正科級幹部多如牛毛,實在算不了什麼。
王橋反覆叮囑才引得黎陵秋朝男女關係方面去思考,有了這個想法就如用刀劃開紙作的窗,發現了一個未曾注意到的事實:“晏琳的父親是紅旗廠廠長,她在靜州讀書長大,與王橋是同學。王橋讀書時成績優秀,人又長得帥。爲什麼不能和晏琳有男女私情。”
她不斷地分析:“後來他們分了手,絕對是因爲家裡的原因,晏琳爸爸是紅旗廠一把手,王鎮父親是普通農民,兩家人有代溝,這肯定就是他們分手的主要原因。”
她又想道:“現在王鎮發展得這樣好,晏家會不會改變看法?還是有可能的。特別是在一起工作一年,完全可以舊情復發。”
這個新發現讓黎陵秋充滿了窺視的快樂。
在黎陵秋腦海裡。王橋和晏琳、王橋和李寧詠、晏琳和李寧詠就如幾組相片,不斷地並排着浮現出來,清晰異常。
客觀地說,李寧詠和晏琳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不管是將李寧詠和王橋放在一起,還是將晏琳和王橋放在一起都完全沒有違和感,甚至都能從其中看出一些夫妻相。
從情感上來說,黎陵秋更親近於李寧詠,李寧詠在昌東工作過。父親是邱老虎,可以算作是昌東本地人,相較而言,晏琳更如一個從天而降的侵入者。
因爲發現秘密而顯得暗自興奮的黎陵秋叫上宣傳幹部杜芳,爲晏琳尋找住宿之所。
昌東是一個流動人口不多的平靜小城。這些年隨着交通、商業和工業的快速發展,逐漸有了流動人口,出租房市場才慢慢興起。
黎陵秋和杜芳以城關鎮政府爲基準點。一圈一圈尋找合適的住房。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最終在距離城關鎮直線距離約三百米處的天燃氣公司家屬院找到一套出租房,四樓,三室一廳。房子雖然大了一些,費用高了一些,但是條件較好。安全有了保證。
租到房子以後,黎陵秋特意給王橋打去電話,報告了房屋基本情況。
王橋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的時候,到過天燃氣公司家屬院,對這套房子的環境和安全性還是滿意的,道:“可以,這個地方選得不錯。房子裡需要什麼東西都是小事。就不要給你打電話了,你自己安排。”
黎陵秋又問道:“是否需要給李寧詠租一套房子?”
王橋道:“我覺得不必。你也可以先打電話徵求她的意見?”
黎陵秋先打手機電話號碼,結果手機關機。
宣傳幹部杜芳立刻就給縣委宣傳部辦公室打去電話,要來了李寧詠辦公室電話。
黎陵秋打通了辦公室電話,聽到了一個以前在“昌東故事”中就經常能夠聽到的聲音。在那一瞬間,黎陵秋感覺發生了時空轉移,彷彿又回到了“昌東故事”初播時的情景。
那時黎陵秋還是城關鎮宣傳委員,由於t;昌東故事gt;每期除了主要故事以後,還有一個t;昌東掠影gt;的分欄目,長期給昌東城市規劃、建設和管理找刺,規劃、建設具有相當專業性,電視臺年輕記者不懂專業和政策,很難找到破綻,就算找到以後,也經常被一串建築術語矇住。但是管理是擺在大家面前的,管理中出現問題一目瞭然,大家都清楚。因此,在《昌東掠影》分欄目中就經常有關於城關鎮的負面報道。
黎陵秋的責任就是發現負面報道,一方面是及時通報給班子成員,由分管領導組織改正;另一方面還要與電視臺溝通,儘量少上過於尖銳的“掠影”,就算上了,後續報道也要客觀公正一些,至少要有利於城關鎮。
黎陵秋於是成爲了昌東故事的忠實觀衆,與李寧詠有多有接觸。
後來,李寧詠上調到了靜州電視臺,昌東故事缺少一位漂亮的、敢作敢爲的女編導兼女記者,變得很平庸,後來從昌東電視臺自制節目中消失。正所謂牆內開花牆外香,“昌東故事”移植成爲“靜州故事”以後,變成了靜州電視臺自制節目中收視率最高的欄目,甚至超過了靜州新聞聯播。
黎陵秋打通了電話,道:“喂,你好,我是昌東城關鎮的。”
還沒有自報家門,李寧詠就聽出了聲音,道:“你是黎姐吧。我是李寧詠。”
黎陵秋道:“寧詠,你到城關鎮來掛職鍛鍊,是否需要租房子,如果需要,我們這邊就安排。”她以前都是稱呼李寧詠爲“小李”,如今李寧詠調到了市委宣傳部,再稱呼‘小李’不太妥當。於是就將‘小李’的稱呼改成了更爲親暱的“寧詠”。
這一聲“寧詠”,迅速拉近了黎陵秋和李寧詠的關係。
省裡那份《關於做好2001年省直機關年輕幹部到基層掛職鍛鍊工作的通知》的文件是直接下發到靜州市委和昌東縣委。又由昌東縣委轉給了城關鎮黨委,靜州市委宣傳部辦公室並沒有收到這份文件。因此,李寧詠還不知道在省委辦公廳工作的晏琳將要到城關鎮掛職黨委副書記。她就對黎陵秋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道:“我就不用了,土生土長的昌東人,哪裡需要租房子,我就住在家裡。”
黎陵秋又道:“明天開大會,開了大會寧詠就要到城關鎮工作。寧詠有什麼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竭誠爲掛職幹部做好服務工作。”
李寧詠咯咯笑道:“黎姐太客氣了。我是青橋村支部副書記。你是城關鎮黨委副書記,你是我的垂直領導,我會在你的領導下認真工作。文件裡說得很清楚:鄉鎮黨委要將掛職幹部與本單位幹部一樣對待,嚴格要求,嚴格管理。”
黎陵秋笑道:“寧詠是宣傳部領導,我們會剝削你的勞動力的,肯定不會只讓你僅僅當一個村支書。”
李寧詠道:“樂意爲黎姐效勞。只不過你們那個鎮長對宣傳口熟悉得很。能調動的媒體多得很,我想效勞也沒有機會。”
黎陵秋道:“放心吧,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讓你做。”
與李寧詠通話以後,黎陵秋馬上給王橋回了一個電話,道:“王鎮,我剛纔給李寧詠打了電話。她明確表示不需要租房子。”
“嗯。”王橋又道:“明天我們要到靜州開會,縣裡吉書記、牛書記和王部長參加,早上七點半出發,不要遲到了。”
黎陵秋道:“到時我給你打電話,免得睡過頭了。”
王橋道:“我每天都會按時起牀鍛鍊身體,絕對不會錯過時間。”
黎陵秋道:“那我明天七點鐘坐車到電力局家屬院等你,然後一起到靜州。”
明天會後要在會場上將晏琳和李寧詠一起接回來。所以城關鎮就準備開兩輛車到靜州。黎陵秋乘坐能放行李的越野車,順便將兩個女子一起接回來。
王橋打定主意,開完會以後就直接去看一看楊璉,先回避一下,免得晏琳和李寧詠同時出現在面前很尷尬。
靜州市委高度重視省直機關下派幹部和市直機關下派幹部兩件事情,經過研究後,將兩件事情放在一起做,取名爲深化走基層工作大會,加強宣傳,擴大影響。
會議在靜州大禮堂召開,靜州四大班子在家領導全體參加。參加者還有省直機關單位送掛職幹部的領導、市直部門主要領導、各縣縣委主要領導、分管副書記和組織部長、以及接收下派幹部單位主要負責人。
這個會的規格和規模都很高,說明靜州市委對“走基層”活動高度重視,這讓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馬兵感到十分滿意。
昌東縣城關鎮的位置在大禮堂靠後靠邊的地方,與王橋相鄰而坐的是陽和鎮黨委書記程嶺躍。
程嶺躍與王橋是在處置陽和鎮垃圾場時結下的關係,算得上老熟人。寒暄兩句後,程嶺躍道:“城關鎮分來了幾個?”
王橋道“我們分來了兩個,省委辦公室一個,市委宣傳部一個。”
程嶺躍道:“我們分來了一個,秦真高,在市政府辦工作,以前是康正平副市長的秘書。你以前在縣政府辦主過政,和秦科長有接觸嗎?”
走上人生快車道的王橋心胸自然變得開闊起來,沒有將秦真高當成自己的對手,道:“秦真高是我的大學同學,同班同學。”
程嶺躍道:“還有這層關係?那太好了,什麼時候大家聚一聚,喝杯酒。”
王橋道:“好了,程書記隨時約。”
所有的下派幹部都坐在前排,省直機關在前排,市直機關在後排。秦真高左手隔了二個人便是李寧詠,他數次偷偷窺視李寧詠,暗道:“李寧詠這麼漂亮的女子,家世又好,爲什麼非要到城關鎮,一顆好白菜又要被豬拱。”
自從康正平走了以後,秦真高一直受到冷落,這一次來到基層,他憋着一股勁,準備做出點成績,回來後改變現在困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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