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橋是經歷豐富的過來人,感受到蘇麗眼光中的熱度,沒有與其眼光對接,輕描淡寫地道:“小時候調皮,打架多,熟能生巧。”
蘇麗嬌滴滴道:“那你給我講一講小時候打架的故事。”
王橋突然說了一句:“小心,滑。”
一把拉住踩着青苔差點滑倒的蘇麗。蘇麗不敢再去踩溪水,坐到一邊將揹包翻開,然後悄悄塞了一塊巧克力給王橋。
王橋也算是閱女無數,很清晰知道了蘇麗眼神中的意思,但是他從內心深處已經拒絕了這個眼神。趙波是原因之一,但是並非主要原因,而是確實沒有談情說愛的感覺。
他與蘇麗聊了幾句,便找個藉口來到杜建國身邊,不再單獨與蘇麗在一起。
秦真高幫助的是體形豐滿的女生鍾梅,他個子瘦弱,拉着胖女生着實有點吃力,腳下打滑,呯的一聲,他從大石上摔了下去,和鍾梅一起跌坐在溪水中。鍾梅穿了短褲和T恤,站起來抖抖、擦擦就利索了。秦真高身穿長褲衫衣,站起身時衣褲裡兜了水,衣衫零亂,狼狽不堪,衆人見他的糗模樣都笑作了一團。秦真高尷尬地把褲腿挽起,暗自惱怒,又不能發作,只能強作笑顏。
至山頂,體力最好的王橋尚精神抖擻,其餘人累得跟狗一樣,恨不得把舌頭伸出來喘氣。稍作休息,女生們拿出了零食和水,杜建國抓起一瓶水,在山頂迎風狂呼,大聲唱“真心英雄”。一曲罷,女生們則唱軍訓時學會的“打靶歸來”。
日落西山紅霞飛
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
胸前的紅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米嗖啦米嗖
啦嗖米都唻嗖
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這首歌極爲適宜合唱,最初只是女聲唱,後來男女生一起唱。爬山活動消除了男生女生之間微妙的尷尬,兩個集體變得融洽起來。
爬了山,唱了歌,衆人肚子餓得咕咕叫,傳說中的山頂農家樂始終沒有找到。中午一點半時,終於遇到一戶農家,王橋找到女主人,給了50塊錢,作爲午飯錢。女主人接過錢,遂開始動手煮飯。兩點過幾分,饅頭出籠,紅苕稀飯端到桌上,另外還有炒雞蛋、炒空心菜、剛從鹹菜罈子裡取出的泡姜。
累餓交加的男男女女顧不得說話,將大鍋稀飯和大籠饅頭一掃而光,均覺得稀飯和饅頭無比美味,遠遠超過了食堂水平。
這是一次成功的快樂的友好寢室聯誼活動,回到校園之時,兩個寢室的同學彼此都熟悉了,談笑風生如多年老友。深夜,熄燈十分鐘的自由論壇時間,寢室同學熱烈地評價着美術系幾位女生,杜建國洋洋得意地道:“幸好我們下手得早,山大狼多肉少,如果晚幾天,肯定會被其他系的男生盯住。大家商量商量下一次的活動,今天集資180元,還剩130塊,乾脆再搞一次爬山活動。”
秦真高是唯一對此次活動感到沮喪的人,落入溪水中,不僅狼狽,而且將最貴的衣衫弄上一大片灰綠漬印,怎麼洗都洗不掉。他躺在牀上,悶聲道:“還剩130塊錢,我們和蔣玲寢室搞活動,這是事前說好的。”
蔣玲寢室也有美女,只是大家都在一個班上課,天天看見,相較之下美術系女生更有神秘感。短暫冷場一分鐘,厚道的裴勇最先響應:“那就安排在下星期,我們每人再出10元錢,湊成190元,爭取又到農民家裡去吃飯,好吃又節約。”
杜建國道:“下星期去玩,我沒有意見。難道又爬烏龜峰嗎,我建議另選一個地方。”
寢室衆人開始熱烈地討論下星期遊玩的地點。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這時,傳來輕微的幾下鼾聲。
“誰在打鼾?”
杜建國道:“是蠻哥。”
魏兵被鼾聲感染,道:“今天我最倒黴,小楊背了六瓶水,揹包沉得像塊石頭,肩膀都勒痛了。我睡覺了,明天再說友好寢室的事。”杜建國大呼小叫地道:“小楊,魏兵叫得好親熱,是不是有了啥想法?”
大家輪番逼問魏兵,這時門外傳來值班老師的聲音:“還不睡覺,鬧個啥子?”等到值班老師腳步聲遠去時,寢室諸人都沉入了夢鄉。
轉眼到了星期天,王橋沒有睡懶覺,七點起牀到足球場跑步,出了一身大汗,身體和心情格外舒暢。回到寢室,他將杜建國從牀上拖起來,先吃飯,然後一起參加書法協會的活動。
走到樓下,遇到垂頭喪氣的趙波。杜建國促狹地道:“青皮,怎麼回來了,不陪蘇三妹。”趙波道:“她要去寫生,不准我跟着。你們兩人到哪裡去,把我一人丟在寢室。”
王橋道:“我們到書法協會參加活動。”
趙波道:“我也去。”
杜建國模仿雷成的口氣,道:“書法協會是高端人士聚會的場所,你以爲想進就進。”
趙波反脣相譏:“胖墩,你這個癩蛤蟆戴起眼鏡裝斯文,我今天就要進書法協會。”他又悻悻地道:“練了書法,以後我在蘇三妹的畫上題字。”
山大辦公區分爲兩個部分,校長、書記們集中在行政一樓,校團委等機構在行政二樓。行政二樓分佈着大、中、小型數個會議室,人來人往,比行政一樓熱鬧得多。
書法講座在中會議室進行,有四十多人聽講。校團委和中文系都派了教師象徵性地參加活動,具體事務都是由書法協會操作。
主持人雷成身穿雪白襯衣,打了一條鮮紅領帶,激情四射地道:“今天有幸請到了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山南書法家協會秘書長蔣春生先生給我們講課,請大家歡迎。對於書法愛好者來說,能聽到蔣先生講課是一個千載難尋的良機,希望大家集中精力,認真聽講。在講座結束以後,書法協會的會員可以現場寫字,由蔣先生給大家指點。”
王橋注意到雷成稱呼蔣春生一直用先生,如此稱呼很有文化味道,不俗氣,想道:“雷成是中文系學生會主席,待人接物水準很高,我要多和他接觸,儘快成爲朋友,以實現進入學生會的計劃。”
講臺上,蔣春生清了清嗓子,謙和地道:“今天不是什麼講演講座,是個座談會,我與愛好書法的同學們一起討探和研究,我先發言,算是拋磚引玉……有人問我是什麼體,想來想去,我自己都不知道叫什麼體,早年臨過不少帖子,現在全忘光了,怎麼舒服怎麼寫……書法是記錄語言的符號,書法的功能是寫出來,讓別人認得……”
王橋的書法出自家傳,並沒有過多涉獵書法理論,他原本以爲蔣春生先生要講高深技法,沒有料到他的講座深入淺出,很對胃口,於是端正坐姿,拿出筆記本,快速記錄。
杜建國沒有什麼書法基礎,聽課時總是走神,覺得時間難熬,心道:“以後堅決不到書法協會來活動,坐在這裡受罪,還是參加音協的活動更舒服。”
講課結束,雷成陪着蔣春生來到兩張課桌拼起的方臺前,臺上放着筆墨和白紙。雷成對幾位協會老會員道:“機會難得,誰先上來寫,請蔣先生點評。”
協會老會員們略有躊躇,隨即有人走上前來。上前者長了一對小眯眯眼睛,笑起來眼睛就成了一條縫,自我介紹道:“我是中文系九二級的陳剛,請蔣先生指點。”
聽到陳剛名字,王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中文系學生會裡的主要幹部大部分都由大三同學擔任,大四的前任主席範正勇、副主席鍾明等人早就急流勇退,唯獨學習部部長是由一名大四的叫做陳剛的擔任,因此他印象深刻。
陳剛在大學裡練了三年書法,其水平在書法協會裡算得上前幾名,他筆走龍蛇,寫了一首杜牧的《山行》。
王橋將要作爲新生代表上場,最初摸不清楚老會員的水平,陳剛水平不錯,但是還是不如自己,心情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