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叫“果真還是”。
玉楓然挑着好看的眉,姿態慵懶而隨意,語氣蠱惑人心:“剛剛的牛扒好吃麼?”
“嗯。”真是佩服他的跳躍性思維,逼得我也跟着轉。
“如果我告訴你,牛扒是我做的,你會如何?”
會——當然會吃定你了,現在的家庭煮男多難找,可是嘴上卻脫口而出另一番話,“我會把凌鶴摟和吉祥酒館合併起來,好酒好肉,一定可以賺大錢。”我眼裡神采奕奕,已是我老早就打好凌鶴摟的主意了,現在不是拿着菜刀逼我去數錢嘛。
“哈哈哈哈,”玉楓然滿眼笑意,用手輕敲我的腦袋,“怎麼老往歪處想?從牛扒扯到賺錢?”
我只一併做着春秋大夢,人還沒從金山銀山中爬出來,卻忽然被他一言驚醒夢中人,“糟了,我突然想往歪處做了,你說怎麼辦?”
我唰得紅了臉,望見他得逞般的壞笑,急忙道:“別,我不做夢了,你繼續說。”
“呵呵,”他似乎對我的舉動頗爲滿意,“那如果我再告訴你,雞尾酒我會調,夏威夷我也去過,並且這凌鶴摟的西式風情也是我所鍾愛……”
“你……你去過夏威夷?”我徹底被shock到了,腦中忽然想起他問過我“下班車何時來”,如果他是古代人,又怎麼會知道車是什麼?怎麼會做現代的意大利牛扒?怎麼會調雞尾酒?怎麼去過夏威夷?怎麼鍾愛西式風情的設計風格?
天啊,他這是告訴我,他和我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也只有現代人能一眼看穿所謂的女扮男裝!
我相信這次自己的樣子一定是呈癡呆狀了,真是太大意surprise了。
“我不止去過夏威夷,如果能回去,我還要帶你去。”他閃爍着興奮地目光,毫不掩飾濃濃的寵愛。
“你……”我話還沒說完,他又拋了一個大綵球砸我頭上。
“如果可以選,你更喜歡現代還是古代?”
“這個問題……”
“換句話說,你是要做凌鶴摟老闆娘,財主夫人,暗主夫人,還是——天鳴集團總經理夫人?”
“Stop!”我簡直要瘋掉了,他居然就是我在現代的商場對手天鳴集團總經理沈逸臨!此刻我的腦袋已是一片混亂,被他接二連三的狂轟濫炸搞的七葷八素了。
“爸,明天帶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我徒然轉換了語氣,似因過度驚嚇而神經失常了,對着沈逸臨喊爸。
見他瞬間沒反應過來,表情呆愣,,我又以女兒的身份扯着他的袖子,撒嬌道:“爸——我明天要去遊樂園玩,我要坐十次旋轉木馬,要坐十次碰碰車,要吃掉十個冰激凌。”
沈逸臨輕皺了皺眉,隨即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蕭瀾,我看你玩到什麼時候。”
我忽然變得楚楚可憐,眼裡淚光盈盈,帶着哭腔道:“爸不理瀾瀾了,爸不愛瀾瀾了……嗚嗚嗚,我要告訴媽,爸欺負我……”轉頭向四周望去,“媽——媽呢?嗚嗚嗚,爸不要我,媽也不要我了……”淚水終於潰堤而出。
我是真的哭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來自同一世界的人,就想起了遠在異地的父母,都有兩個月沒見面了,在古代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還要在地下暗主的殺氣包圍中走一遭,我心裡全是委屈,如今一個勁兒全爆發出來。
我居然,在除老爸以外的第一個男人面前哭,而且他還是沈逸臨,他偏偏就是那個叱吒商界的沈逸臨。
“蕭瀾,蕭瀾。”沈逸臨似乎終於發現了不妥,急忙靠前緊緊抱住我,“我知錯了,我以後不再這樣嚇你了,你別哭好不好?”語氣透着深深地自責。
誰知我哭得更加厲害,好像終於找到了發泄口般,手使勁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拉啊扯啊直至變形才滿意,口裡卻說道:“不好。”
他有些急了,“那凌鶴摟和吉祥酒館合併好不好?”
“不好。”
“地下財主的位置讓給你好不好?”
我索性不搭理他。
“地下暗主的位置也給你?”
“還有天鳴集團……”最後似是下定決心忍痛割愛般吐出這句話。
我在心裡掂量着時機,忽然踮起腳一口咬在了沈逸臨的肩上,聽見他吃痛地“啊”了一聲,然後迅速在他耳邊輕聲道:“真是笑話,我蕭瀾豈是你能輕易嚇到的?還有,別忘了你剛纔說的那些話。”
女子報仇,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因爲沒那麼多青春去浪費。
我心裡早因“奸計得逞”而樂翻了,嘴角銜着笑意,正欲脫離他的懷抱,才發現自己已被他困在了懷裡,這下糟糕了,我果斷明確地選擇爲自己默哀三秒。
果然,沈逸臨笑得萬分狡猾,眼裡是深邃的光芒,“你這個邪惡的女人。”再一次吻住了我,帶着一點點霸氣,一點點寵溺,一點點無奈,一點點惡作劇,使勁□□我的脣……
第二天清晨,我就決定帶玉楓然去見那個我口中說的人。
玉楓然穿着我初見他時的裝束,一襲淡黃如陽光般溫暖的長衫,腰間佩着羊脂白玉,即使戴了垂簾斗笠也毫不掩飾他身上耀眼的光芒。我則依舊是一襲緊身紫衣,再戴上那清冷的銀色面具,整個人顯得愈加妖魅,更是讓玉楓然小小地震驚了一把。
在去那間秘密而簡約的小屋時,我想起了昨夜和玉楓然的對話,一段極具新聞爆料效果的對話,以及得出的戲劇性的事實。
“你怎麼穿越回古代的?”我滿臉疑惑。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這裡了。”
我狠狠地噔他一眼,沒好氣地說:“Datails,please。”
他寵溺而抱歉地笑笑,“我記不太清楚了,你怎麼來這裡的?”
“有天晚上我去莫辭齋喝茶,一個服務員說老闆送我一條琥珀項鍊,然後就強硬幫我戴上,周圍立刻出現紫光,我就進入昏迷狀態,等醒來之後就發現來到這裡了。”
玉楓然的眉似乎越蹙越緊,臉色有些蒼白。
“沈逸臨,怎麼了?”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你去莫辭齋是哪天?”
“和你在Waiting Bar喝過酒的那天。”見他沉默,似乎意識到什麼,“你——不會是……”
“出現紫光的時候,我也在莫辭齋。”
我驚詫,“也就是說,這條項鍊把我們都帶到這裡了。”一面說一面從衣領裡取出項鍊……
“皇上,臣帶了一個人來。”我微作一揖,雙眼透過銀色面具看着面前氣宇軒昂的當今天子,身邊玉楓然頓時轉頭望向我,垂簾後一雙朗目驚訝萬分,不過終究是穿梭於商界精英中兩面三刀八面玲瓏的主,此刻即使訝異也沒絲毫動作,只等着我繼續揭迷。
而皇上,終不愧是一國之君,竟似猜透了我的意圖般,眼裡有濃濃的激動與微微的不自持。
我上前一步,面對着玉楓然,輕輕揭下斗笠,眼神瞬間與他交碰,我要告訴他,真相也許很八點檔,就是一貫的俗氣老套,以我們現代人的智慧,經常是一部戲看個開頭已經知道結尾。不過,玉楓然的真實身份,也只是我單方面的猜測,就等着繫鈴人解鈴了。
我移開步子,讓皇上可以毫無障礙地看清眼前之人——泛黃畫卷上清秀的小男孩如今已是丰神俊貌、玉樹臨風。
我很成功地看到了皇上激動得有些顫抖的雙手,以及眼裡閃爍的淚光,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麼?皇上能有如此表現,證明玉楓然對他而言一定是極爲重要了。
“楓兒……”皇上的聲音竟也不可抑制地哽咽。
玉楓然表情微詫,隨即立刻明白了當中之意,眼裡有一閃而過的精光。
我心裡瞭然,那種精光,是獨屬於商人的,一種找到財路通往金山的洞察與精明,這混蛋,八層又是想到了奪江山這檔子事了。
“楓兒,朕的兒。”皇上走近玉楓然,仔細地端詳着他,嘴裡喃喃,“和錦湘長得一個樣……”
“皇上……”我和玉楓然同時開口。
玉楓然極默契地配合我道:“我要知道真相。”
皇上微愣,隨即朗聲大笑,“好,果然有你母妃的直率果斷。”
我汗顏,沈逸臨今天踩狗屎了?咋這麼走運?隨便蹦出句極不禮貌的話都能有這具身體本來的性格。
“楓兒,你母妃叫錦湘,一直是朕最寵愛的妃子,卻也爲此招來了其他妃嬪的妒忌,在得知錦湘懷了你後,朕很開心,對錦湘更是寵愛有加。可是那夜錦湘分娩後就失蹤了,朕翻遍整座皇宮甚至京城都找不到你們母子,直到十年後,朕暗中收到錦湘的書信,才知道當年有許多妃嬪想置你們於死地,迫不得已才逃離。朕還看到了畫卷上的你,那酷似錦湘的眉目,知道了你叫玉楓然,知道你在陌川。後來錦湘病終,朕纔派人暗中尋找你的蹤跡,讓靈犀保護你。楓兒,朕現在能尋回你,也是上天給朕一個機會補償你失去了的一切。”
果然如我所想,這裡面又有一段上輩人的無奈與傷痛,而玉楓然,也就是那身份高貴的皇子。
原來玉楓然即御楓然。原來古代也上演八點檔。
御楓然微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道:“如何補償?”
“朕已經知道你就是富可敵國的地下財主,你能當上這個位置,就證明你有能力,朕讓讓你面向世人,讓你回來做朕的四皇子。”
雖然早已料到,可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驚訝,我也會隨着御楓然一同捲進皇室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吧。
“朕會選一個良辰吉日接你回宮,設儲皇大典。”
沒有了說話聲,似乎忽然安靜了,只聽到時光流走的聲音。
“既然父皇已作了決定,兒臣唯有遵命了。”
“近日還是由靈犀保護你。關於你上次被行刺之事,朕會繼續派人調查。”皇上深邃的眼裡有着無盡欣慰。
回到凌鶴摟,我隨手扯下面具往桌上一丟,倒了杯茶慢慢啜飲。
“原來你所說的不同的方式就是這個,到底是我小看了門主靈犀?還是總經理蕭瀾?”
“那你覺得這條路如何?”
“差不多。”
“爲什麼?”
“朝中的大臣不會那麼輕易接納我的。”御楓然的眉微皺。
“那如果是之前的辦法呢?你下的了手?雖然不是真正的血濃於水,但作爲現代人,也不是那麼輕易地就殺一個人吧。”
“而且皇上是你的上司不是?靈犀不會下手,蕭瀾下不了手。”他一語道破我的心思,“如果那天在紫竹林裡,我要殺你,你會怎樣?”
“還能怎樣?你要我對付你那裡幾十個高手簡直是不可能,當然是跑了。”
“你認爲跑的掉?”
“跑不掉再說,而且……你是不會殺我的,不是麼?”忽然轉變話題,“你想回現代麼?”
御楓然微微沉默了一陣,忽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眼裡閃爍着光芒,“既然無法回去,那我們就在這裡好好活着,有你,就夠了。”
“什麼叫‘既然無法回去’?”我立刻抓住了關鍵。
“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蕭瀾,我都要娶你,我要你成爲我的妻子。”
“……”我並不否認自己對他動心了,可是,沈逸臨,不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那種花花公子,心裡總還有一絲芥蒂,我斂了斂氣息,認真地看着他,“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原則,我蕭瀾要嫁就嫁給可以一心一意愛我的人,而不是……”
“哈哈哈哈,原來在你眼中我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御楓然嘲諷地一笑,我的心頓時有些抽痛,他勾過我的下巴,一字一句認真道,“即使我流連花叢,心裡也始終有一個地方是留給真心的,我一直相信,會有一個人能真正走進。”
始終,有一個地方,是留給真心的。
我呆愣地看着他,那眼裡有濃得化不開的刻骨柔情,我相信,此刻他是真心的,原來,是我一早就給他下了花心的定義,原來,錯的一直是我。
“對不……”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以吻封口。
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柔情蜜意,又一次攪亂本就漣漪微漾的心。
“我……還沒有……到適婚年齡……”我斷斷續續地吐出這些話,滿臉紅暈。
“沒關係……我會等你……”御楓然寵溺地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