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49 二選其一
那個執掌宮女一聽,直接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了。內殿的其他宮人,被她這一驚一乍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刑姑姑,您要撐住啊!”一個小宮女走了過來,雙手掐住她的肩膀,似乎想攙扶她起來。
無奈刑姑姑直接癱倒在地上,雙眼發直,臉上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讓我先跪會兒,說不準到了皇上那裡,我想跪都沒法跪了。”刑姑姑直接癱坐在地上,眼神掃向牀上的斐安茹,心底唸叨着作孽。
秀女想不開要上吊自縊的,還真是少數。除非是被人暗害,倒是夭折了不少。難不成姝婉儀這麼一來,真的有如此效應,生生把一個意志堅定的斐小主給逼死了?
“姑姑,您莫說喪氣話。到了皇上那裡,纔有您跪的時間,現在趕緊起來坐着歇歇。”另一個宮女也走了過來,太醫和司藥司的人已經離開了,此刻只剩下儲秀宮的宮人留在這裡,準備照顧斐安茹,說話也就隨意了些。
“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到了皇上那裡,說不準直接拉出去砍了,還跪什麼跪!”刑姑姑就差雙手捶地了,滿臉都是悽苦的神色。
她好容易熬了這麼些年,專等着到了年齡放出宮,就不用再忍受皇上磋磨了。怎麼偏偏殺出了個許小主?
刑姑姑長嘆了一口氣,她站起身,四處整理了一下衣襟,低聲吩咐道:“你們看顧好許小主,我得去龍乾宮一趟。這事兒還得早稟報,否則皇上那邊也瞞不住!”
那幾個宮人衝着她福了福身,一臉一路好走的表情看着她。刑姑姑邁着小碎步離開了,雙腿都在發抖。勉強穩住身形,在心底給自己暗暗大氣。反正都是一死,她去了之後能先把九五之尊打一頓再說麼?
沈嫵收到消息之後,臉上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轉而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斐安茹還真能做得出來!以死明志麼?
明語和明音聽到之後,則是嚇得渾身都抖了一下。這姝婉儀前腳剛走,後腳斐小主就上吊了,任誰都會把責任怪到婉儀頭上。況且沈嫵還當衆扇了她一巴掌,根本就是難逃其咎。那些妃嬪們肯定也會落井下石,到處煽風點火把髒水往姝婉儀的身上潑!
沈嫵卻絲毫不慌張,甚至頗有興致地拿出茶具,親手泡了一壺茶。
龍乾宮內,皇上聽得斐安茹上吊的事兒,直接抄起手邊的茶盞就扔了出去。恰好從刑姑姑的耳邊擦過,摔到了牆上,碎成了渣。
內殿裡跪了一屋子的宮人,誰都不敢大聲喘氣,生怕就被推出去杖斃了。刑姑姑更是身子抖得如糠篩,險些跪不住。
“上吊?她敢在儲秀宮上吊?螻蟻尚且偷生,她該是何等的卑賤,才能想着自殺!這大秦的後宮裡,又曾有多少女人,想要活下去,卻生生被逼死。她不過被扇了一巴掌就尋死膩活的!”齊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整張臉陰沉到極致,眼眸泛紅透着幾分殺意。
所有的宮人都察覺到了,皇上這回的怒氣與往日相比,那簡直就是洶涌至極。多有人都頭磕地,死死地匍匐在地上,殿內無人敢說話。皇上立下的規矩,無論何時,只要誰在他面前哭鬧求饒,直接叉出去杖斃。所以即使犯了天大的錯兒,只要到他跟前好好說清楚了,到時候憑他心情來責罰,興許還能留條命。
李懷恩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回恐怕是觸及到皇上的底線了。斐小主如此不惜命,實在是不應該。當初皇上的生母,就是被活活逼死的。雖然沒挑明,不過衆人心底卻都一清二楚。
“去,把斐安茹的湯藥給朕斷了。她不是要死麼?就遂了她的心意。端看老天爺要不要她那條賤命!她若是醒了過來,也不必跟朕彙報,直接讓斐家把人領回去,卑賤的女人!”皇上伸出食指,指向刑姑姑,雙眼圓瞪,似乎想要吃了她一般。
刑姑姑哪敢耽擱,連忙低聲應下,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皇上雷霆衆怒的吩咐,雖然沒有傳到別宮主子的耳朵裡,不過對於這件事兒,皇上氣惱的態度,還是被人所知。
明音稟報這個消息的同時,也帶來了皇上的口諭。
“婉儀,皇上宣您去龍乾宮呢!”明音的臉上帶着幾分擔憂的神色,來傳話的小宮女曾經與她交好,便說了幾句皇上的氣惱程度,心知此次前去恐怕難熬。
沈嫵輕輕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具,拿起桌上的錦布細細地擦了擦手指。
明音瞧見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不由得低聲提醒了一句:“婉儀,皇上這回的怒氣可不比以往,您要小心!”
沈嫵擡頭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安心的笑意。信步走到梳妝檯那邊,從首飾盒裡將上次皇上留在這裡的玉佩取了出來,放進了衣袖裡。順便對着銅鏡整理了一下發髻,便帶頭出了殿門。
轎攆一路搖晃到龍乾宮,李懷恩早就等在外頭,正來回踱着步子。遠遠地瞧見了沈嫵的轎攆,臉上焦急的神色一閃而過,變成了幾分欣喜。
“奴才見過姝婉儀。”他立刻彎身行禮,語調都帶着幾分上揚,似乎看見了救世主一般。
每回姝婉儀都能化解了皇上的暴脾氣,或許這回還管用。雖然這次的難度比較大。
“婉儀,您可來了。奴才跟您說幾句,皇上方纔勒令御膳房送了酒來,此刻在內殿喝悶酒呢!他一喝酒,心情就不太好,您悠着點兒。”李懷恩邊快步在前面帶路,邊語氣着急地解釋了幾句。
沈嫵一聽到皇上喝了酒,秀氣的眉頭便挑了起來。正如李懷恩所說,皇上很少喝酒,除非必要設宴之時,纔會沾一點。他總認爲酒會誤事,可是現如今竟是把酒喝上了,就證明他此刻的煩躁程度,已經需要借酒消愁了。
“李懷恩,你既想讓本嬪安撫皇上,就把話說清楚了,皇上究竟是怎麼了?若是我掌控不好,興許下回就再也進不了龍乾宮了!”沈嫵輕輕眯起眼眸,面上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語氣也冷了下來。
李懷恩不敢多耽擱,只隱晦地說着:“因爲斐小主的不惜命,讓皇上想起後宮中,那些想活卻不能活的女子。”
沈嫵的心頭一驚,她的臉色立刻變了。李懷恩自是知道她已經猜出了皇上的意思,便輕輕衝着門前揮了揮手:“婉儀,您還是進去吧,皇上在等您呢!”
沈嫵不再耽擱,勉強收斂起心神,推門而入。
整個內殿裡,只有皇上一人趴坐在小桌邊,伺候的宮人早就被攆走了。室內散發着一股龍涎香和酒香的混合味道,男人早就沒了往日的威儀和憤怒,而是毫無形象地彎着腰,側臉枕着左臂,慢悠悠地倒酒,一杯杯往嘴裡送着。
“嬪妾見過皇上。”沈嫵輕輕俯身行禮,臉上帶着幾分嘆惋的神色。
齊鈺並沒有讓她起身,卻是擡起頭,一隻手舉着酒杯,輕輕眯起眼眸,似乎在看向酒杯裡的酒釀,又似乎透過那酒杯在觀察沈嫵一般,目光迷離。
“聽說愛嬪今兒打人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語調波瀾不驚,似乎只是尋常的問候一般。
“回皇上的話,是。嬪妾打了斐小主一巴掌。”沈嫵再次福了福身,柔聲回道。
齊鈺轉着手中的酒杯,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揮了揮,便讓沈嫵起身。
“許衿雖身爲嫡女,也的確屬於新貴的勢力,但是愛嬪爲何如此着急,就衝着她出手了呢?”男人手中的酒杯停了下來,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捏緊了酒杯,眸光直直地看向沈嫵,並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要她就一個準確的答案。
沈嫵心頭一驚,面上卻沒有慌張,而是擡起頭來,毫不畏懼地對上了他的眼眸。
忽而她扯着嘴角輕輕一笑,嬌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意,像是一汪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皇上說笑了,嬪妾若是真有這通天的本事兒,只隨便打人一巴掌,就讓那人甘願赴死。那嬪妾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替皇上排憂解難,專打惹您不高興的人了!”沈嫵臉上的笑意十分柔和,像是自嘲一般。
“至於嬪妾爲何要打許小主,想來儲秀宮的姑姑已經向您稟報過了。嬪妾並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沈嫵見他不說話,便繼續解釋了兩句。
皇上又提起酒壺倒了一杯,臉上露出幾分譏誚的笑意,淡淡地說道:“放眼整個後宮,當屬愛嬪的嘴巴最會說了。若是專打惹朕不高興的人,愛嬪就是頭一個該被打的人!”
男人的話音剛落,便揚起脖子,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吞嚥的動作帶着喉結上下滑動着。
沈嫵自然不好接他的話,只能低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尖。
倒是皇上再次開了口,他低聲道:“後宮中的女人,無非爲了兩樣東西而鬥。一樣是爬上中宮皇后的位置,另一樣是別倒黴地做了綿延子嗣的工具。當然幾乎所有的人都期許着前者,懼怕着後者。如果讓愛嬪來選,一生無子的皇后和育有皇子的寵妃,你會要哪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出現對手戲了,放心吧,不虐。
雖然這個節奏有點那什麼→→
不好意思晚了點,卡得要死啊!!!——
留爪印tat
倒是皇上再次開了口,他低聲道:“後宮中的女人,無非爲了兩樣東西而鬥。一樣是爬上中宮皇后的位置,另一樣是別倒黴地做了綿延子嗣的工具。當然幾乎所有的人都期許着前者,懼怕着後者。如果讓愛嬪來選,一生無子的皇后和育有皇子的寵妃,你會要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