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輛卡車在沒有燈光,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奔馳着。遠處,還能看見爆炸產生的亮光,也能聽見若有若無的轟鳴聲。
吳友慶百思不得其解的坐在有些顛簸的車上。明明是援軍來了,陳可爲爲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眼前忽然亮起了光,吳友慶擡頭一看,原來是陳可爲打開了手電筒,在包裡找着什麼。
本想趁這個時候問一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不知爲什麼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吳友慶搖搖頭,把頭低了下去,想休息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面前忽然多了一包壓縮餅乾,吳友慶再次擡起頭一看,發現是陳可爲遞過來的。
“吃吧,”陳可爲說道,“如果你餓了的話就拿這個墊一墊,到了巴黎再說。”
吳友慶看了看他手裡的壓縮餅乾,簡短的說了聲“謝謝”就接過來,撕開包裝慢慢吃起來。
“啪嗒”,陳可爲關掉了手電筒,周圍再次陷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轟鳴聲傳來,吳友慶向天空中望去——從戰場方向飛過來幾個東西,但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嚯,是501啊,”也不知陳可爲是怎麼分辨出來的,總之他就這麼說道,“看來我是躲不過去了……”
吳友慶剛想問是怎麼回事,就看見一個身影掉了下來,直直的砸在了陳可爲身上。
“啊……累屎了……”掉在陳可爲身上的那個人發出了軟綿綿的聲音。
“你這傢伙,給我起來!”陳可爲小聲的叫着。
“不嘛……人家累了……有吃的沒?”掉下來的人繼續發出軟綿無力的聲音。
“有有有,你先讓開!”陳可爲說着打開了手電筒,吳友慶這纔看清了來人的長相:很明顯是一個魔女,腿上套着戰鬥腳,沒穿褲子(別笑,魔女都是這個樣子),穿一件天藍色的短袖上衣,有着超長的金黃色雙馬尾,眼睛出奇的大,右眼瞳孔是紅色,左眼是綠色。
“給!”陳可爲沒好氣的扔給那個魔女一包壓縮餅乾。
那個魔女看見餅乾立刻兩眼放光,高興的叫了一聲一把奪過餅乾撕開包裝一口塞進嘴裡面去,隨便嚼了嚼就嚥了下去,然後果斷閉上了眼睛,直接撲倒在陳可爲懷裡,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這傢伙是誰啊?”吳友慶往陳可爲那邊挪了挪問道。
陳可爲有些無奈的摸了摸已經睡着的魔女的頭,關掉了手電筒,說道:“如你所見,501統合戰鬥航空團的一員,名叫提琳娜。”
“不記得有這個人,”吳友慶搖了搖頭說道,“是怎麼回事?”
“唉,說來話長啊,”陳可爲長嘆一聲說道,“不過趁車上的人都睡着了這段時間,我可以悄悄的告訴你:我,你,還有她,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從同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
聽到這話的吳友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爲什麼不早說?”
“我哪有時間啊,”黑暗中傳來陳可爲的聲音。“不過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知道了真相的你可以問問題了。”
“首先,”吳友慶說道,“我想知道我是怎麼進來的。”
聽到這話,陳可爲剛開始沒有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來看,應該是有人操縱了這一切。”
“有人操縱了這一切?”吳友慶皺緊了眉頭。
“是的。”陳可爲說道。
“他有沒有向你透露什麼?”
“有,但是信息不太多。他自稱主神,他說他把咱們弄到這地方來是爲了做實驗……”
“……我想宰了他。”
“你先別激動,他說過可以保證咱們能活着出去。”
“保證活着?他憑什麼這麼說……算了,人家是神,總有辦法。到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二戰結束。”
“現在的確切時間是什麼?”
“1940年5月……27日。”
“什麼?你的意思是咱們得在這個鬼地方待整整五年?!?!”
“我看他就是這個意思。”
“那,那邊那個世界怎麼辦?”
“別擔心,雖然你在原來的那個世界消失了,但是那個主神說了,這個世界的五年只相當於那邊的五個小時。”
“是嗎?這樣的話就不擔心了……對了,你原來在那個世界是幹什麼?”
“我?我現在正在上初三,很忙的。”
“初三?比我還小啊,不過你看起來跟我一樣大。我已經上大學了,讀的是歷史專業。”
“歷史專業?難怪懂的這麼多。”
“那趴在你腿上的是哪位?”
“她?……咳,我說她是我同學你信麼?”
吳友慶心想怎麼可能,卻沒有再多嘴:“……不想說就算了。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這個世界的盧溝橋事變那天,我直接被傳送到了盧溝橋。”
“哈,運氣不錯。”
“不錯個鳥,你就別諷刺了。估計你也困了吧,現在先睡一會兒,等天亮了,咱們也就到巴黎了,還有問題的話我明天再說。”
————過了一夜————
“喂,醒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吳友慶睜開了眼,但是又馬上閉上了——陽光太刺眼。
“馬上去維持秩序!要不然有你好受的!”陌生人說完,就聽到了腳步遠去的聲音。
吳友慶坐了起來,往四面瞧了瞧,發現自己已經處於不知道哪層巨壁的下面,四周全是難民,負責發放食物和維持秩序的士兵。車上已經空無一人,陳可爲和那個魔女也已經不知去向。吳友慶理了理自己有些蓬亂的頭髮,哈欠連天的下了車。
“艾倫……”突然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吳友慶好奇地把頭轉了過去。
只見一輛剛停穩的卡車上,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小男孩正緊緊抓着卡車的欄杆,憤怒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嗯?”吳友慶感覺有點怪怪的,向那個小孩的方向走去。
“我要把他們從這個世界上……”那個小男孩擡起頭,用不大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道,“……永遠驅逐出去!”
吳友慶渾身一震。
“一個不留的驅逐出這個世界……”
這句話不停地在吳友慶腦子裡迴盪着,擾亂了他的思緒。
原來……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還見到了故事的主角……
原本吳友慶一直很排斥“自己穿越了”這個現實,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現狀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整理好了身上的軍服,背上了槍,維持起了難民的秩序。
“……喂,給我排好隊!”
“少囉嗦!我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過東西啊!”
自己前方似乎發生了爭吵,人羣漸漸讓出一塊空地。
吳友慶嘆了口氣,正準備前往爭吵地點的時候,肩膀卻被人一把抓住。他回頭一看,正是陳可爲。
“沒必要管那些閒事,”陳可爲搖了搖頭說,“待會兒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現在你就關注一下那裡吧。”說完往一個方向一指。吳友慶順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了三個孩子。
“這不是艾倫,三笠和阿爾敏麼?”
難民搶奪食物的事件還在發生着,旁邊的兩個士兵跟吳友慶一樣,並沒有去維持秩序,而是在一邊聊開了:
“爲什麼要把我們的食物拿來分給這些外來人!”一個士兵頗爲不滿的說道,“反正巨人一樣是要越過牆壁闖進來的,不如再多吃掉點,減少些人口該多好啊。”
原先總是冷眼旁觀,沒有什麼感觸,現在自己處在這種環境之下才感覺到這句話是多麼氣人。吳友慶不由得沉下了臉。
而艾倫則早就走過吳友慶身邊朝那兩個恬不知恥的士兵走去了。
而那個士兵還在滔滔不絕的講着:“這樣下去,食物的短缺只會變得越來越嚴重……好痛!!!!”
艾倫狠狠地朝那個士兵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那個士兵一看是個小孩子頓時發起火來,叫道:“你幹什麼臭小鬼!”叫完就揮起拳頭朝艾倫的臉打去,另一個士兵則把艾倫一腳踢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艾倫用手支撐着地,把頭轉過來衝着那兩個士兵叫道:“你們根本就一無所知!你這種傢伙,明明就沒親眼見到過……沒見過,巨人究竟是怎樣吃人的!”
吳友慶終於看不下去了,起身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那個滔滔不絕的士兵一時語塞,便惱羞成怒說道:“少囉唆!”說完就又要打過去。
那個士兵正要揮拳,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咬着牙轉了過去,看見了陰沉着臉的吳友慶。
“你適可而止吧,”吳友慶壓制着心中的怒火說道,“這裡可都是剛從前線下來的傷兵呢。”
“那又怎樣!?”那個士兵一把甩開了被吳友慶抓住的手叫道。
“怎樣?”吳友慶冷笑一聲,下一句話基本上是吼出來的,“你要知道,這些人是我們好不容易從前線上救出來的啊!”
四周頓時安靜了不少。
那個士兵大吃一驚,後退了一步。
這時阿爾敏走了過來,說道:“對不起,他太餓了,情緒有些暴躁,所以纔會對大人做出這種失禮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三笠也走了過來,蹲在了艾倫跟前,艾倫一臉不甘心的看着三笠。
那個士兵看了看阿爾敏,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和吳友慶,只好嘆了口氣說道:“真是的,你們之所以沒有餓死也是多虧了我們啊。就算是孩子,多少也要懂得一些感恩明白嗎?”
說完就趕快離開了這裡。
阿爾敏趕快賠上笑臉說道:“是!”
“哼,”吳友慶把頭扭向了一邊,“這幫傢伙居然還有臉裝偉大。”
耳邊又傳來了阿爾敏的聲音:“那個……謝謝你。”
“嗯?”吳友慶轉過頭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沒什麼,我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可惡,誰要那種傢伙來照顧啊!”艾倫站了起來,不平的說道。
“唉……”吳友慶在心裡感嘆着艾倫的命運。看着那個小男孩,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只好作罷。
沒過多久,天空中傳來了轟鳴聲,有幾個人影飛過了巨壁,朝這邊降落過來。
“快快快讓開!”幾十個士兵同時從一個方向衝了出來,有的人揹着急救箱,有的人擡着擔架,有的人把難民往一邊趕,讓出了很大一塊空地。
飛在空中的人立刻降落了過來,有些人似乎還受了傷,降落的速度十分快,就像是摔到地上的一樣。拿着醫藥箱的士兵立刻圍了過去。
人羣也唧唧喳喳的討論起來:“這是哪個魔女隊啊?”
“看樣子應該是今天凌晨才趕去支援的523航空團。”
“523?實力應該還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不夠巨神兵實在是太多了,她們就是因爲基本上全員負傷,還死了兩三個人,上面才決定叫他們撤回來的。”
“啊?不是還有501嗎?”
“哎呀!當時德國邊境也出現了大量巨神兵,除了有幾個人體力不支返航了以外,501早就趕去支援了!”
“德國也遭到攻擊了?那549呢?549呢?”
“549?……全軍覆沒這句話真不好說出口啊……”
“……可惡。”
這時,吳友慶聽到了陳可爲在叫自己,便走出人羣,朝陳可爲的方向走去。
按照指令坐上了陳可爲所在的卡車,車便開了。這時陳可爲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爲什麼在援軍趕來的情況下會有那種表情,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
吳友慶奇怪地看向陳可爲,結果看見了這樣一幕:昨天晚上那個掉到車上的那個魔女此時正一臉興奮地摟着陳可爲的脖子不放。
“呵呵……”吳友慶嘴角抽搐着說,“被這樣的女孩纏上我也會很困擾的。”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我們只要被調到一條戰線上,不知道爲什麼她就總能找到我!”陳可爲做了一個無奈的姿勢。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吳友慶好奇地問。
“唉!說來話長啊!”陳可爲長嘆一口氣,東拉西扯的說了起來,“現在還有更爲要緊的事要處理……你鬆開我……現在已經是28日了,你知道……啊!快看!凱旋門!”
吳友慶朝車外望去,然後大吃一驚:“什麼?我現在在巴黎?!?!”
“你把我的話忘完了麼?”陳可爲略有些不滿的說道,“再說了,你看那是什麼?”
吳友慶把頭往左一轉——艾弗爾鐵塔。
“好了,迴歸正題,”陳可爲說道,“你既然是學歷史的,那你應該知道巴黎是什麼時候淪陷的吧?”
“當然,”吳友慶說道,“6月17日。”
“敦刻爾克大撤退已經從前天開始了,而且在6月4號就會結束,我是想問問你,你是願意留下來參加巴黎保衛戰呢,還是願意撤到英國去?”
“當然是去英國,”吳友慶不假思索地說,“雖然那個該死的主神說過我們不會死,不過我看還是小心點的好。”
“嗯,很高興你跟我的想法一樣。那麼在們還有幾天時間,我得帶你瞭解一下這個混亂的世界,”車停了下來,陳可爲一指艾弗爾鐵塔旁邊說道:“歡迎來到此行的目的地:巴黎武偵高!”
吳友慶一口老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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