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午後,一羣看似不相關,卻又多少帶點關係的人,全都擠在澹臺銳意在大宅的房子裡,圍觀兩個人試衣服。
澹臺銳意的十八週歲生日馬上就要到了,當天穿的衣服已經試了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件。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中山裝,從內到外好多件,還有好多套,根據規矩預備的數量最起碼得是實際穿的數量的兩到三倍。
也就是當天澹臺銳意穿一套衣服,那裁縫就得給他製作三套。他當天當然不會只穿一套衣服,沈江瑜得跟他配合,也有同樣多的衣服得試穿。
之前已經試過兩次了,這是最後的一次。
鄭文君替沈江瑜扣上最上面的一粒釦子,拍了拍:“虧得你們都是男孩子,配件少。”
鄭文海在一旁心滿意足地吃着巧克力,喝着熱可可:“是啊,當年文君那會兒才叫遭罪。”女孩子的東西那一件件多到眼花繚亂,光是一縷頭髮都能玩出花來。還是他們鄭家好,沒那麼多講究,否則照他老婆的性子,看這場面就能嚇跑。這還是成年禮,連訂婚都不是,要真到結婚的時候,還不知道弄成什麼樣子。
再看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感慨:“配件少,講究可不少。”鞋帶換了多少根了?顏色不都差不多嘛?
澹臺漳正抱着小兒子坐在澹臺銳意附近,抓着小兒子不讓抓眼前的那些瓶瓶罐罐:“不行,這個不能抓,抓了打手手。”
調香師膽戰心驚地看着胖魔爪被抓回去,提起來的心卻落不下去。誰都知道小孩子充滿了意外性,破壞力堪比核彈。這些香,哪一樣調起來都不容易,不是材料難得,就是需要精工細作。眼前的這些雖然是樣品,可萬一要是砸了灑了,也足夠他心疼的了。
澹臺銳意還能提點意見,沈江瑜則完全像個布偶娃娃一樣任由邊上的人員擺弄,嘴裡面正和薛少君說話,一開口就是嘲諷:“怎麼才幾天不見,你長高了不少啊?”
還是前兩天他看到的薛少君的檔案,竟然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想想他們的遭遇相同的不能再相同,這出生年份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跟他一樣大,卻比他矮那麼多!
薛少君不理會傀儡師的人蔘公雞,一米五和一米四五差別也不大:“直接說吧,把我弄來這裡到底要讓我幹什麼?”
自從擺平了澹臺家的事情之後,他的治療師身份又稱爲了小範圍內的秘密,身邊只要跟上三個四級異能戰士,組織也無所謂他到底是生活在京城還是g市。可是他纔到g市沒多久呢,卻被通知得立刻收拾包袱打包到京城。他哥吵着鬧着要跟過來,可是薛少辰畢竟有工作,總不能說走就走。
說到正式,沈江瑜也顧不上嘲諷,他空不出手,就對着胡老和鄭文海擡了擡下巴:“組織的兩大boss,你認識一下。有空把那些基礎的常識什麼的都整理出來,我要把組織的人都培訓一下。”以前若得不成樣子,反正也不是他的人,現在既然要當他的手下,怎麼可以都是一羣水貨呢?
別人聽到他這麼說倒是沒什麼,胡老和鄭文海可不一樣。要說在以前,薛少君受到的關注度絕對高於沈江瑜,但這也只是出於唯一一個治療系的特殊。可是……難道這小傢伙也對異能很瞭解?
薛少君看了一眼胡老和鄭文海,看着沈江瑜也不敢反駁說什麼對方知道得比他多得多,點頭答應下來。說真的,當年在他們那個世界,對各種異能的瞭解,如果沈江瑜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的話,那麼薛少君絕對是第二。
沈江瑜的瞭解在於他對信息的掌控和自身異能的特殊。薛少君則是多年實踐下來的,更何況他還是個真正的藥劑大師。再說,基礎的東西其實都差不多,眼前這些人光是要把基礎重新再打紮實,都要花費上不小力氣,更遠的就不用提了。
沈江瑜顯然也想到了那層。他現在有澹臺銳意倒是不着急。自從澹臺銳意升級之後,一下子就從充電寶變成了發電站,那能量讓他每天打羣架都不成問題,日常維持更加不用像鄭文海那樣靠着大量的高熱量食物。
不過,他好像沒怎麼見過胡老暴飲暴食。以胡老的異能等級,消耗的能量只會比鄭文海更高,所以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充能的好東西,只是被某些人壟斷了而已。
他想了想,並沒有當場提出來。他現在說是胡老的接班人,實際上距離真正接班還早得很。就是他現在的異能等級和戰力都上去了,在沒有真正做出成績前,也不會有人服他。這個世界沒有他原先的單純,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你限制,熬資歷什麼的簡直讓他覺得不可理喻。
他轉念一想覺得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之前他看過組織的所有人的資料,畢竟連鄭文海這個組織的地下勢力頭子都在他眼前曝光了,其他人再特殊也特殊不過鄭文海。總體來說,組織的人其實還挺多的,他一時也用不上那麼多人,也根本不可能親自去培養那麼多人,就是加上一個薛少君也不可能。
他換上另外一件衣服,手帕疊好放在口袋裡,少年人的身材在中山裝的包裹下顯得更加修長挺拔,偶爾不經意露出的氣場卻讓在場的衆人都覺得有些隱隱的壓力。
澹臺銳意挑了挑眉,拿了一罐子香放到他跟前:“小魚,在想什麼呢?聞聞看這個味道喜歡嗎?”
“在想以後有他們求我的時候。”味道比較淡,透着草木清香,有點類似澹臺銳意身上的味道,“嗯,還不錯。如果是你自己培育的植物做出來的就好了。”
香料的用料繁雜,如果只是其中的幾味的話,倒也不難。反正他每天都得練習異能,把品種從蘭花改成別的植物也不是問題,當下就吩咐調香師:“把香料裡的植物原料列張單子給我。”
調香師當然二話沒說。
倒是鄭文海和胡老相視一眼,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組織裡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得到了沈江瑜的話,他們這一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兩個人也是大忙人,趕緊告辭離開。
薛少君也跟着走了,暗暗嘆氣胡老把一個千辛萬苦成立起來的組織,死活託付到大魔王的手上……他都有些不敢想將來的敵人會是什麼下場。若是敵人真的足夠多的話,恐怕傀儡帝國很快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鄭文君一直在邊上默默聽着,看上去一直在爲了大兒子和沈江瑜的服飾做確認,實際上心頭卻有些熱。要說她原本想學習異能只是出於好奇和打發無聊,這些天她卻真正嚐到了異能的好處。
並不是說她最近拿着異能去攻擊或者幹嘛了,她現在的程度還根本控制不好。只是隨着精神力被理順,自己的精神上也不那麼牴觸之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情況有了明顯的改善。尤其是這些天代理主母事務之後,比起她以前那要輕鬆許多。
等衣服什麼的終於試完,她剛想開口問異能的事情,澹臺銳意就先開口了。
“母親要是有這方面的想法,稍後我會先整理出一份資料來。”
話一出,鄭文君的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就連澹臺漳也是一臉驚訝,呆愣之下讓小兒子抓住機會,成功從腿上越獄,順利一拉桌旗,茶几上的東西立刻就傾呤哐啷摔了一地。
闖了禍的胖魔頭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抓着桌旗揮舞,一手拍拍哥哥的鞋子,露出小米牙求誇獎:“呵。”
澹臺銳意渾身僵硬,想起之前帶娃的經歷,下意識就往沈江瑜背後一躲:“小魚。”
沈江瑜低頭看地上的胖得看不到脖子的奶娃,伸手一提,丟到澹臺漳的身上。
奶娃揪緊爸爸的衣服,胖臉一埋,不嫌棄了。
換了平常,鄭文君肯定會被沈江瑜這麼大開大合的動作嚇到,但現在她還在爲了大兒子遞出的善意震驚。
澹臺銳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下了逐客令:“我們還有事情忙。”
鄭文君已經滿足了,帶着老公和奶娃趕緊離開。她現在眼淚有些止不住,哪怕是在自家人面前她也不習慣露出這一面:“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事情儘管跟媽……跟我說,要不你爸也閒着。”
澹臺漳瞪眼:他帶娃很忙很累的好嘛!
很快原本還顯得有些擁擠的客廳裡,就剩下沈江瑜和澹臺銳意兩個人。
沈江瑜看着澹臺銳意挑眉,不說話。
“幹嘛?”他的聲音有些虛張聲勢的惡聲惡氣,很快就在對方的眼神下敗北,紅着臉把腦袋往小怪物的肩膀上一放,“那不是她的錯。”
沈江瑜伸手把他拍拍:“我知道。”只是錯過了畢竟就是錯過了,過去造成的傷害也已經留在了那裡。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從來都是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卻無法接受。鄭文君在這些年來當然也是受害者,可是站在澹臺銳意的立場,雖然無所謂原諒與否,但是接受或者是放下,談何容易?
“我……總得去面對。”澹臺銳意把沈江瑜更加抱緊一些,“我得追上你。”如果他一直爲了過去的事情斤斤計較,那麼還怎麼成長爲一個足以和一位帝王並肩的人?
沈江瑜發出一聲輕笑。
“更何況實際做了之後,發現並不難。”放下過去,才能追逐未來。略微文藝的說法,實際上卻讓他鬆了一口氣。他不能揣着傷口,假裝不在意,那樣太懦弱。
“澹臺銳意,我不會等你。”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