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那光希怎麼辦
“孩子是我的。t”
“你說什麼?你不是早就已經和月月分手了嗎,你不是說你不愛她,和她結婚不會幸福嗎?爲什麼她還會有你的孩子?”
“對不起。”夏天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林靜忽然起身一揚手,狠狠一巴掌甩過去,夏天的臉頰一陣刺痛,左臉上被林靜的戒指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你還我的女兒,你還我的女兒!”林靜跟瘋了一樣,一把抓住夏天胸前的衣服死命捶打。夏天也不吭聲,任她抓着自己拼命搖晃撕打。
林耀成剛想過去把人拉開,林靜忽然一下噤了聲,身子就跟得了軟骨病的人一樣委頓了下去。
“林阿姨!”夏天心驚的趕緊伸手把人接住,林靜已經昏死了過去。
“阿靜,阿靜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林叔叔,先把林阿姨送到房間躺着吧。”
“不用你,我自己來就行了。”林耀成從夏天懷裡接過林靜,轉身就進了臥房。夏天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跟上前去看看。
“你的臉流血了。”蘇玫不忍心,從茶几上抽了張紙巾遞給他。這一切原本是該要另一個人來受着的,可是他卻一聲不吭的全部應承了下來。
“謝謝。”夏天擠出一絲難看得要死的笑容,接過紙巾按在臉上流血的地方。
空曠的客廳裡,兩個人呆若木雞似的坐着傻等。臥房的門一直沒有打開,蘇玫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阿姨沒事吧,要不要送醫院?”
夏天其實也有些擔心林靜的身體,他們都進去大半個小時了,林耀成還沒有出來。但他已經決定等下去了,哪怕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也會等着他們出來對自己宣判。但林耀成沒讓他等到第二天早上,把他們晾在客廳裡晾了一個多小時,林耀成總算是出來了。夏天霍的一下站起來,不安的看着他。
“林叔叔,林阿姨的身體怎麼樣?”
林耀成看了他一眼,忽然轉身從櫃子裡翻出一條煙來。他其實戒菸已經很多年了,家裡雖然經常會備着一條,可是他從來沒有揹着林靜抽過。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尼古丁來緩衝一下這種巨大的痛苦。
很久不吸,乍一入口,林耀成還被煙霧給嗆得咳嗽了出來。他皺着眉又狠狠吸了兩口,才把還剩大半截的菸頭狠狠掐滅。整個過程中,他沒和夏天說一句話,也沒看過他一眼。夏天也不敢亂出聲,只好靜靜的等着他抽完這支菸再說。
“年輕人,進來一下,我們好好談談。”林耀成對他招手,讓他跟着自己進去書房。
“蘇玫,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
“你也別太逞強了。”蘇玫擔心的叮囑。
“我有分寸。”夏天淡淡衝她揚了揚嘴角以示感謝,隨後轉身跟着林耀成進了書房。
“林叔叔。”夏天走進去,林耀成背對着他站在書桌前。他隨手關了門,把蘇玫擔憂的眼神隔絕在了門外。
“啪——”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剛纔被林靜的戒指刮傷的地方又狠狠捱了一記耳光。林耀成到底是個男人,這一下可比剛纔林靜那一巴掌要大力多了。夏天只覺得整個耳膜都被打得嗡嗡作響,差點都沒站穩。
“這一巴掌我是替月月的爸爸打的。雖然我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在我心裡,她一直就跟我的親生女兒一樣。今天月月的爸爸不在了,我想我還是能夠代替他來教訓一個糟蹋了自己女兒的混蛋的。”男人的感情或許不像女人一樣會用眼淚,用嘶喊來表達,但拳頭無疑是男人表達憤怒的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夏天穩了穩身形,才這麼一會兒,他整個左臉就腫起來了。
“如果您不解氣,還可以再接着甩我幾巴掌。”
“年輕人,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底線。正因爲我不是月月的親生父親,所以才只打了你一巴掌就放過了你。你再怎麼混蛋,可畢竟是月月愛過的人,是她孩子的父親。現在說說吧,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林耀成指了指邊上的椅子,意思讓他坐下來好好說。
“孩子是我的。當時我們都喝醉了,我也沒想到她會懷孕。如果早知道她有病,無論如何我也會勸她拿掉孩子治病要緊的。”
林耀成沉默的聽着,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古月的性子他還是瞭解的,一旦她認定要堅持的事,別人怎麼勸都沒用。所以她纔會在信裡說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讓林靜不要怪任何人。
“那光希又是怎麼回事,月月爲什麼叫你林阿姨也不要怪他?他們之間難道也發生了什麼事?”林靜因爲太過悲傷,一再的忽略了古月信裡遺留的信息,但林耀成還沒失去分析的能力。
夏天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再隱瞞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林耀成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
“對不起。光希哥他,現在和我在一起。”夏天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他擡頭,不出意外的對上林耀成震驚的目光。
“你說什麼?你和光希,你們......”
“是,我們相愛,我真正愛的人是光希哥,所以纔會和月月分手。”
林耀成忽然恍然大悟,所有的謎團都迎刃而解了。爲什麼他們兩個一直好好的都要訂婚了,可是光希一回國他們就莫名其妙的說要分手。而且古月也從來不肯告訴他們真正分手的原因是什麼,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整個故事的脈絡,古月其實還是愛夏天的,可是夏天愛的人是光希。她性格好強,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又得知自己身患絕症,所以終於決定冒險借酒亂性生下了夏天的孩子。而她自己也因爲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期限撒手人寰,所以纔會在信裡說自己自私。
依古月的性子來說,這個推論合情合理。但林耀成搞錯了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夏天死也不願意讓所有人知道的一點,古月真正愛的人是光希。林耀成所有的推論過程都是對的,唯獨起因和結果猜錯了。
“對不起,林叔叔。是我先喜歡上光希哥的,也是我先對月月提出分手的。如果你們要怪就怪我,打我罵我都可以,我沒有任何怨言。但能不能請你們不要怪光希哥,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錯。”
林耀成起身在書房裡踱來踱去,按理說他沒資格管人家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家的女兒都給人家生出個孩子來了,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良久,他才又坐下來。
“我不管你是愛上了光希還是其他誰,既然現在事實已經是這樣了,我就是殺了你也換不回月月。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孩子我們會養大的。”
“林叔叔,孩子已經沒有媽媽了,難道你們再忍心看着他沒有爸爸嗎?”
“你什麼意思?你想帶走孩子?!”林耀成糊塗了,他既然不愛古月,自然會對這個意外而來的孩子也不喜歡,爲什麼現在又要跟他們爭孩子?
“我知道提這樣的要求很過分,但是就像月月說的,她希望我們愛這個孩子,她也希望孩子能夠在他爸爸身邊長大。所以,請你們答應讓孩子跟着我。”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單身男人帶着孩子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孩子將來長大了會問,爲什麼我沒有媽媽,卻有兩個爸爸?你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怎麼看待你們兩個,可是你有沒有爲孩子的將來想過,難道你願意他將來被人指指點點,說他是個不正常家庭裡的小孩嗎?”
不正常,變/態,噁心......他只是愛上了一個自己想愛的人,爲什麼就要揹負這麼多莫須有的罪名。
切膚之痛誰都會說,可是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種怎樣錐心刺骨的感受。一面是自己深愛的光希,一面是心懷歉疚的孩子,夏天的心裡此刻正有一把鋼鋸在他心上鋸來鋸去,誰也看不見那顆流血的心到底有多疼。
“我可以的,如果您只是擔心孩子跟着我會被我的名聲所累,我可以和光希哥分手,我也可以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所以請您答應我,讓孩子留在我身邊。”
林耀成確實很吃驚,他久久的注視着夏天,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這個孩子,既然你不愛月月,那麼這個孩子也並非你所願來到這個世上。既然如此,如果我們帶着他,你也不用徒增煩惱了。”
“不是的,雖然這個孩子來得很意外,可是我喜歡他,我想要看着他在我身邊快快樂樂的長大。雖然月月已經不在了,可是我不想讓孩子覺得他自己很可憐,我會連同月月的份一起來愛他。”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林耀成已經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對了。
“孩子取名字了嗎?”
“取了,開心,夏開心。是他媽媽親自取的。”
是開心啊。林耀成反覆呢喃這個名字,最後才重重嘆了口氣。
“你起來吧。孩子你們今天先抱回去,這件事不是我能做得了決定的。我還要和你林阿姨再商量商量。”
“可是......”
“回去吧,你林阿姨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想現在還不是和她談論這件事情的時機。等她情緒穩定一點,我會和她好好說說的。”
夏天見林耀成的態度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反對了,現在林靜又躺在牀上起不來,他再在這裡待下去也不可能馬上就得到答案,只好起身先回家。
“那我們就先回家了,我明天再過來看林阿姨。”見林耀成沒什麼反應,夏天轉身開門出去了。
蘇玫一早就聽到裡面傳出打鬧聲,可是礙於身份她又不好進去。夏天一出來,她趕緊抱着孩子站起身迎了上去,果然見夏天的左臉又紅又腫,想必肯定又是捱了一巴掌。
“你沒事吧?”
夏天搖搖頭。
“我們走吧。”
蘇玫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談得怎麼樣,只好先跟着夏天出門了再說。
“現在要怎麼辦?”
“先去我家。這麼久了一直麻煩你真不好意思,以後孩子我自己會照顧的。”
“可是你媽知道了嗎?她會接受得了這個孩子嗎?”
“馬上就會知道的。”夏天說。
另一邊,邵晴也是急得不得了。她知道夏天今晚去了林靜家裡,通知他們古月的死訊。就算沒有親臨現場,她也想象得到會是一場怎樣的驚天駭浪。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夏天好好一個人出去的,回來臉就破相了。而更讓她措手不及的,是他懷裡的那個孩子。
“天天,這是誰家的孩子,你怎麼把他抱到我們家來了?”邵晴不解的看着夏天,又看看侷促不安跟在他後面的蘇玫。
夏天今晚是跪成慣性了。還沒開口,腿就先軟了下去,抱着孩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媽,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月月的孩子。”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是誰的孩子?”邵晴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我的孩子。”不似剛纔在林耀成面前的心虛,面對邵晴,夏天多少不那麼害怕了。回答起來的時候底氣也足了些。
邵晴這下明白他的臉是怎麼回事了,林家沒打斷他一條腿,只給他臉劃了這麼一道小口子,還是人家講良心了。
“怎麼回事,這怎麼能是你的孩子呢?你和月月不是早就已經分手了嗎?”
“我們喝醉了,醒來後就變成了這樣。我以爲不會那麼巧合的,月月也說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可是誰知道,她竟然瞞過了所有人生下了這個孩子。”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回不了頭了,他只能一個接一個的編謊話,受下所有人的責罵,只爲了護那個人安然無恙。
邵晴顯然也傻了,她呆呆的看着在夏天臂彎裡沉沉睡去的小嬰兒,半晌了才憋出一句——
“那光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