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吃完飯,張超和林一昂到了125寢室,班級裡大多數同學都來了,男男女女,擠滿了整間屋子。
大家看到張超,臉上都有些異樣,關係要好的一些男女同學都關心地問:“張超,你沒事吧?”
張超都是搖了搖頭。
一張牀上坐着劉老師,看見張超,問:“昨天睡得還好嗎?”
張超自然不會把半夜有個聲音跟他說話的事大庭廣衆說出來,只好笑笑:“沒事。”
劉老師安心地點了點頭,等人都到齊了,劉老師開會,先是把昨天的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總體上說,就是警方經過監控錄象和現場查勘,已經基本確定李偉豪是死於自殺,希望同學們不要因爲此事蒙上陰影,儘快從悲痛中解脫出來。他自然沒有提監控錄象後面的東西。又說這事情不要對外宣傳,對班級和學院的影響不好,別人如果問起,最好是說不太清楚。末了,又說這星期天,學院要組織學生進行心理和安全的預防教育培訓,讓班長組織一下,大家都要參加。
反正每次發生事故,接着總是會有相應的培訓和教育,大家都習慣了。
散會後,劉老師先去其他寢室轉了轉,查看一下學生的生活和學習,大家開幾句玩笑,打散壓抑的氛圍。最後,他特意到了張超的123室,關上門,坐下來,對他道:“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張超道:“老師,我真的沒事,我是看得比較開的人,這些事不會太影響我的。”
劉老師點了點頭,沉吟一下,道:“現在你們寢室就你一個人住了,你要不要搬到其他寢室,和別人一起住?”
張超搖了搖頭,說:“沒事,我一個男人,不會想這麼多的。”
劉老師道:“這就好,對了,李偉豪的父母,今天下午會到。你最好,最好迴避下,畢竟他們情緒激動。”
張超點頭:“我理解的。我找女朋友一起自修去,晚點回來。”
“你女朋友?”劉老師有些詫異,“你女朋友是不是叫白秋?”
張超笑道:“怎麼,老師也知道她名字?”
劉老師尷尬地笑笑:“聽說是個大美女,呵呵,我也是聽其他同學說的。”
張超也不以爲意,然後,壓低聲音:“老師,下面幾層的監控錄象怎麼樣?那雙腳……”
劉老師笑了起來,道:“我問過了警察了,警察說下面幾層的監控錄象都仔細查過了,沒有發現其他人。按警方技術員說,畫面中光線本來就模糊,那到底是不是腳也不能判斷,應該是光線反射的結果。你不要多想了。”
張超不解道:“光線反射,怎麼可能?”
劉老師道:“我也這麼說了,警方說,遠處車開過或者其他光,很可能把其他地方的物象照過來。他們說以前也發現過很多次這種的圖象,他們有經驗,能夠確認是其他圖象。這點,你就不要懷疑了,畢竟他們專業嘛。”
“哦。”張超依然將信將疑。
劉老師道:“對了,監控錄象的事,你不要跟其他同學說,這個按規定,是要保密的。”
張超點了點頭。
劉老師又隨口講了些其他東西,末了,站起身,囑咐張超,不要多想,過段時間自然就會好的。又安慰了一些話,然後走了。
(7)
劉老師走後,張超知道下午李偉豪的父母會過來,於是他準備找白秋一起去自修到晚上。打了白秋電話,手機關機,這纔想到,白秋昨天說手機被偷了。
於是他撥通了白秋同寢室朱曉雨的電話,接通後,道:“曉雨啊,白秋在嗎?”
“白秋?”電話那頭的朱曉雨聲音似乎有些不自然。
張超並沒注意,只是道:“是啊,白秋昨天說她手機被偷了,我只能打你電話了。”
朱曉雨那頭並沒有說話。
張超奇怪地問:“曉雨,你怎麼了?”
朱曉雨半晌過後,才說:“對了,張超,我們都聽說那事了,你沒事吧?”
張超笑了笑:“沒事吧,這話一天來我都聽了幾十遍了,呵呵,謝謝朱小姐關心,我一個男人嘛,當然沒問題了。”
“哦,這就好。”朱曉雨又道,“白秋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張超略顯失望地應了聲,隨便說了幾句,掛掉電話,又看了下電腦,早上那個校園古裝女的帖子已經被刪了,所有相關內容都找不到。張超只好關了電腦,整理了書包,一個人去自修。
他去的還是醫學院的圖書館,現在還是中午,陽光明媚,雖然經歷了昨天的事,但路上的學生老師,還是依舊,生活從未發生過變化。上課的上課,自修的自修,節奏如故。
經過了一個下午,去吃了個飯,晚上又自修到了11點,等到保安開始趕人關門了,他才收拾好書包走出來。
到了外面,他擡頭看了看圖書館後面的醫學院教學樓,心思又回憶起了昨天的場景。一切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跳樓自殺呢?
搖了搖頭,他走向了教學樓下的車庫。教學樓還是像往常一樣,早已熄了燈,只有馬路上的燈光,依然寂靜地亮着。
還沒走進車庫,張超擡起頭,本來是想看一眼李偉豪跳下的那個窗口的。他剛擡頭一瞧,突然間,赫然發現那窗口竟站着個人。
由於是窗戶,只能看到上半身,長長頭髮披肩掛下,背對着窗口,穿着一件白色的布衫。
古裝女!
張超腦中第一印象就是那個帖子裡說的校園古裝女。
這時,那古怪女人突然間就走離了窗戶,他站在下面,看不見了。
這女人難道和昨天監控裡的腳有什麼關係?
張超是個膽子大的男人,平時恐怖片看多了,對這種玄而又玄的事反而更不信。自己身高雖然也就一米七多點,體格也偏瘦,但自信就算遇到個瘋女人,跑總是來得及的。他一心要搞清楚那雙腳的事,此時見女人離開了窗戶,他想也不想,就趕緊往教學樓的北面樓梯跑了上去。
他跑得很快,但是刻意放低腳步聲,不想讓那女人知道。但由於心中還是有着一些害怕,所以他每次跑上去拐彎的時候,總會放慢腳步,前後看一下,再走。
恐怖片中,最糟糕的就是迎頭跑上,跟對方撞個滿懷。張超想查古裝女,可從不會希望跟古裝女來個親密接觸。
一路上,都沒看到古裝女,等跑到六層,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了眼,走廊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前後左右全部仔細看了一圈,哪有人影。
他稍微喘了喘氣,這不光是他揹着書包一口氣跑到六層的緣故,更主要是他心裡不可避免的害怕,心跳撲通撲通響着。外面是月光銀亮,周圍靜謐一片,只有他的心跳聲。這種感覺,這種氛圍,就像人半夜邁進了一片荒蕪的野地裡,一種孤獨和無助油然而生。
張超思索一會兒,邁起步子,放低聲音,向空蕩蕩的走廊走去。走廊一側是窗戶,另一側是三間大教室。這三間教室的門都是鐵的防盜門,門鎖緊閉。就連窗戶,都是防盜窗,裡面拉着厚重的窗簾,什麼也看不到。
正當他要走到最盡頭的那間教室時,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傳來,似女聲,唱得模糊,聽不清楚。
莫非這就是昨天李偉豪說的歌聲?
他不由心中一緊。
但那歌聲就似有非有響了三、五秒的時間,就消失了。此後,還是寂靜一片,再也聽不到任何歌聲。
他心中正好奇,突然間,前面20米左右的走廊另一頭,一襲白影走了過去,悄無聲息,如風一樣,快速地轉彎下了樓。
張超瞬時感到身體從後背一直涼到了脊樑骨。
古裝女!
第六章精神病人?
(8)
張超跑上六層,是要看看古裝女到底什麼樣,此刻竟從他面前20米轉彎走下了樓,可他腳步停在原地,哪裡敢追上去。
雖然是個男人,但三更半夜站在這裡,看到古裝女背影一閃而過,他根本是聲音都不敢發出。
現在古裝女下了樓,他卻害怕地不敢動,更不敢下樓,害怕萬一下去,和古裝女打個照片,那就春光燦爛了。
張超心撲通撲通跳,但聲音一丁點也不敢發出,背緊緊靠在牆上,警惕地看着四周,拿出手機,撥通了林一昂的電話。
電話那頭,林一昂似是正玩着遊戲,道:“張超,幹嘛呢,李偉豪父母都收拾好東西走了,你好回來了。”
張超眼睛依然盯着兩邊,壓低聲音道:“快,你到醫學院教學樓,快,我在六層,我不敢下來,是兄弟快來,再不來就見不到我了!”
“哎喲,你大爺的,這又玩的哪出啊!”林一昂似笑非笑的抱怨着。
張超急道:“別廢話,快過來。”
“你倒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啊?”林一昂聲音稍微正經了一些。
張超不願多說:“快來,救我一命,老兄,我求你了!六層。”說完,直接掛了電話,大氣都不敢出。
緊張持續了五六分鐘,再也沒看到古裝女身影。張超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放鬆警惕。放眼往面前窗戶瞧瞧,路上空空如也,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西面是學校尚未開發的沼澤田,小湖、水窪、灌木、雜草、亂樹叢生。突然,他眼前一亮,遠處沼澤田中,站着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在樹叢裡,只露出了一部分,看不清楚。幾秒鐘後,那身影又向沼澤田裡面走了去,消失不見。
張超心中一片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剛纔那道人影,到底是不是古裝女?沼澤田裡那人,是不是古裝女?到底哪個是古裝女?古裝女怎麼走到沼澤田裡的?
一連串的問號,還有一連串的恐慌。
又過了十分鐘,外面馬路上,一輛自行車飛快地騎了過來,張超一看,就是林一昂。看到林一昂,他剛纔的恐懼也完全消散,趴到窗口喊道:“老林,我在這兒!”
林一昂頭一擡,大聲罵道:“我操,你他媽有病啊,這麼晚喊我出來,就是告我你在上面?你他媽仙女啊,要老子來陪你!”
張超不禁臉紅,喊了句:“現在沒事了。”
林一昂繼續罵着:“老子可不會上樓來找你,你是他媽的準備自己走下來呢,還是準備跳——”一說到“跳下來”,他趕緊閉上嘴,昨天李偉豪剛從這跳下來,最近階段這話可不能亂說。
張超笑了笑,此時一點也不害怕了,趕緊跑了下來,拿了車,與林一昂一同回去。
回來路上,林一昂忍不住又罵道:“你他媽電話裡給我說什麼來着,要我來救你?你不好好的嗎?再說了,沒事,你三更半夜跑上六層幹嘛,你也想學……”這話他又趕緊收了回去。
張超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正色道:“我跟你說,本來我是不會跑上去的,這回,我親眼見過古裝女了!”
“吱——”一聲,林一昂來了個急剎車,差點飛了出去,停下車,道,“古裝女?”
張超還心有餘悸,點頭道:“我在下面準備去車庫拿車,擡頭看上面,剛好看到一個穿白衣服,頭髮掛下來的女人。那女人可能發現我了,所以馬上走掉。我趕緊跑上去,到了六樓走廊那,來回看了很久,沒發現古裝女。後來正當我以爲沒人時,那古裝女突然從那頭樓梯走了下去。哎,你不曉得啊,當時真嚇得我——”
林一昂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聽說那古裝女是個精神病女人啊。”
張超道:“千真萬確,你啥時見我這麼怕過?還打電話叫你來,我那時是真怕呀!
雖說男人都好面子,但面對鐵哥們,這種說自己怕的話說出來也無妨,反正他知道林一昂不會說出去的。
林一昂道:“對了,你早上說的監控錄象裡的那雙腳,該不會是古裝女的吧?”
張超道:“很有可能,不過我聽老劉說,警察技術人員說了,可以確認那是光線反光的緣故,畫面上本來就模糊,不能說是一雙腳。”
林一昂道:“算了,我也懶得管是真是假,以後你多看着點自己,上星期你剛昏了一週,身體不太好,別嚇到自己。”
張超道:“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林一昂道:“你小子這麼客氣幹什麼,說!”
張超道:“剛纔你來之前,我看到西邊沼澤田那,有個白色人影,可能就是古裝女,我想不通她是怎麼進去的。”
“不可能。”林一昂一口否認,“那裡沒開發過,周圍都是水田,根本進不去。你沒看到沼澤田那很多標語,沼澤危險,嚴禁踏入嗎?這肯定是你看錯了,隔那麼遠,塑料袋什麼的,看起來也是白色的。”
對於這點,張超倒也沒否認,確實隔得遠了,一個塑料袋要是掛在樹那邊,看起來也會像個人影,至於說後來又走進沼澤了,三月風大,塑料袋被吹走了也不無可能。
一般人都有這方面的經歷。比如說在海邊,看着遠一些的圓形浮標,還會以爲是個人頭浮着呢。
不過對於六樓剛纔走過的那個白色身影,他看得真真切切,理科生可不認爲自己會出現幻覺。
林一昂又道:“你要我幫忙什麼事,你還沒說呢。”
張超道:“最近跟我一起去醫學院圖書館自修,我想看看,這古裝女到底是個啥玩意。”
林一昂一口回絕:“去你的,我纔沒那個閒功夫來跟你自修呢!你要補考,我又不用補考,現在又沒到考試。再說了,看見那個古裝女的又不止你一個,我看,百分百就是哪個神經病撿了件破衣服,晚上亂走,別人纔會說什麼他媽的古裝女。我看你膽子這麼小,也別調查這種破事了。昨天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好了。還有,我跟你說,看你這副熊樣,我建議你以後別來這醫學院的圖書館自修了。風水不好。”
張超奇道:“這話怎麼說?”
林一昂道:“我也是聽人開玩笑說的,這紫金港以前是個大沼澤田,還有幾塊老底子的墳地,另外,60年代杭州武鬥,這裡也死了些人,所以說陰氣重。聽說陰氣最重的是東北角和西南角。現在東北角是校醫院,外面是後門街道,路上每天這麼多人擺攤賣小吃,自然沒陰氣了。只有這西南角,旁邊還是沒開發的沼澤田,況且又是醫學院,裡面放着死人多。嘿嘿,我看那,你就省省吧,反正你也是臨時抱個佛腳,不是自修的料。”
張超笑了笑,也不以爲意,道:“你不來就算了,我自己下次帶着個手電筒來,再看到那古裝女——”
林一昂打斷他的話:“再看到,別打電話給我喊救命,其他隨你咋折騰。”
兩人說說笑笑,回了白沙宿舍。放了自行車,兩人一起走出來,遠遠的,看到白沙小廣場那站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正是白秋。
張超笑了笑:“老兄,你先上去吧,我和你表妹再聊會兒。對了,大舅子,今天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說着,張超就朝白秋跑了過去。林一昂慢吞吞地走着,故意離張超他們遠的那個方向,走回了宿舍,臉上卻帶着一分不安的神色。
第七章半夜,誰在敲着我的窗?
(9)
張超一見到白秋,就道:“怎麼你又在等我?今天中午打電話給小朱,她說你不在。”
白秋道:“以後不要打電話給小朱了。”
張超顯得有些詫異:“怎麼了?你和小朱不是關係很好嗎?”
白秋道:“我們女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張超道:“該不會你們鬧矛盾了吧?”
白秋不滿地皺起眉頭:“我不想說,你就別讓我說了。”
張超笑了笑,他也明白,大學裡,女生宿舍總是很容易鬧矛盾,畢竟女生心眼小,又愛面子,爲了豆丁大的事,很可能就會吵翻。他只好安慰:“好了,那我也不問了,你們最好能和好,畢竟一直是好朋友嘛。”
這時,白秋眼睛紅了起來,似乎快哭了。
張超趕緊道:“好了好了,那我不說了,總行吧。你的事,讓你自己去處理。對了,你手機沒了,什麼時候咱們去買一個。”
白秋平緩道:“再說吧。”
張超道:“好了啦,我出錢買,總可以吧?”張超家裡是做生意的,生活上也比一般同學寬裕一些。
白秋白了他一眼:“誰要你買,我說再說就再說!”
“哦。”張超無奈地嘖嘖嘴,道:“那我以後只能打你們寢室電話找你了?”
白秋有點輕微生氣:“不要打。我說了,最近我會聯繫你的,你就不能聽我的嗎?”
張超一向怕她生氣,也怕她哭,忙哄道:“好的好的,那就都聽你的。”
白秋破涕爲笑,道:“你怎麼這麼晚,我聽林一昂說,你去了醫學院的教學樓,還喊他救命,到底怎麼回事啊?”
張超一想,這古裝女的事可不能告訴白秋,她一個女孩子,哪會受得了這怕,忙道:“沒什麼,我跟他開了個玩笑,把他騙過來的,哈哈。”
可是白秋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只是一本正經地說:“以後,你不要再去醫學院那了。”
張超問:“爲什麼?”
白秋只是扳着臉說:“那裡都說特別不好。反正我叫你不要再去了,你聽不聽我話的?”
張超忙哄道:“我聽的。”
白秋滿意地點點頭:“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張超笑道:“好,你先進去,我在外面看着你,就回去。”
白秋臉上有些無奈:“我又沒帶門禁卡。”
張超嘆口氣,好氣又好笑,這個傻丫頭又犯低級錯誤了。只好陪着她等着,過了幾分鐘,其他女生進寢室樓,開了門禁,白秋也跟着進去了。
張超回到寢室,已經熄燈,只有廁所有電。接着廁所的燈光,張超看了一圈,李偉豪的牀鋪物件已經全部沒了,他們家裡人今天收拾帶走了。地上也是掃得乾乾淨淨,一定是收拾完後,宿舍清潔阿姨打掃的。
張超看着空蕩蕩的寢室,突然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最後,無奈爬上牀鋪,蓋被睡覺。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似乎聽到輕微的“呲呲”聲響,彷彿是筆尖經過紙的聲音。張超含糊地說了句:“誰呀,幹什麼呀?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睡呀。”
一個聲音應答道:“以後別去醫學院了。”
“誰!”張超一下翻過身來,寢室裡空無一人。
剛纔那聲音……那聲音明明是李偉豪的。絕對不可能聽錯!
可人呢?空空如也,寂靜無聲。他打開手機,微弱的悠光轉了一圈,什麼人也沒有,那聲音沒再出現。
李偉豪?
一種無聲的恐懼充滿了整間寢室,一種莫名的詭異和恐怖,籠罩在他的全身。
他知道一聲大喊,就可以把旁邊寢室的人都驚醒,可他不能這麼做。這不止是公德心的問題,他知道沒人會相信李偉豪的聲音重新出現,理科生都理性得很,怎麼會相信這種事,一定會將他當成精神病看待了。
他坐在牀頭,亮着手機,睡意全無,頭腦十分清醒,警惕地觀察着寢室內的一切。雖然他有些恐懼,但這恐懼並沒像今晚在六樓的樣子,畢竟這裡是寢室,旁邊都是人,就算有什麼妖魔鬼怪,一聲吼就能把人都驚醒,怕個屁!他可一點也不相信鬼故事裡那種,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現實就是現實,這是任何外力和所謂的幻覺都不可能改變得了的。
在牀頭坐了十來分鐘,寢室裡再也沒有其他的異樣發生,隱約中,似乎聽到隔壁人打呼嚕的聲響。平時聽到很響的打呼嚕,都要罵娘,現在再聽這呼嚕聲,才發現很好聽。畢竟這是很現實的聲音,把人從恐慌中,來回了現實。
這時,睏意又要襲來,他關了手機,躺下來,閉上了眼睛。但就過了幾分鐘,突然,“的的、的的”的聲音響起。他沒睡着,一聽到這聲音,立即坐了起來。
很顯然,這聲音是從廁所方向傳來的,像是什麼東西在敲廁所上方的通氣窗玻璃。
他們寢室是白沙1樓,佈局也非常簡單,進來後是住的,離門最遠是盥洗臺和廁所,廁所的門與盥洗臺是相通的。廁所和盥洗臺都有窗,窗外是一片草地和灌木。廁所很小,就兩平方,臨外面的那牆頂上,有個20公分見方的小窗戶,是透氣用的。
此時,“的的、的的”的輕微響聲,就是來自廁所的那面透氣小窗上。
張超聽得清楚,仔細聽了十多秒中,聲音還在響。張超忍不住朝那問了句:“誰呀,在幹嘛?”
這時,聲音突然又沒了。
張超坐在牀頭,謹慎思考了片刻,爬下窗,朝廁所走去。
去廁所要經過盥洗臺,盥洗臺上有面大鏡子,張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剛走到鏡子處,嚇了一大跳,再看,原來鏡子裡是自己,真是無語。微微鬆了口氣,他打開廁所燈,一步朝廁所裡邁了進去。
進去後,發現毫無異常,再看那小窗戶,好象窗戶外掛了一個小東西。
張超打開窗戶,伸手拿進來一看。操,居然是個巴掌大的小棺材。
打開小棺材蓋,裡面什麼也沒有。
哪個畜生居然開這種玩笑!
張超大怒,跑到盥洗臺一把拉開玻璃,朝外面看去。外面是草地和灌木羣,黑乎乎一片,足足有半畝面積。這些灌木和長草都長得有一兩米高。他們寢室雖說是一樓,但因爲地基建得高,窗戶離下面草地足足有兩米半。這麼多灌木和長草,人要躲在裡面,當然是看不到了。
這小棺材,百分百是人搞的,哪有鬼怪搞這玩意。張超心裡極其惱怒,說不定這人沒跑,躲在草裡面。
“哼,非揪出來揍你半死!”張超爬上窗戶,雖有兩米半高,他一下狠心,還是跳了下去。幸好下面是草,沒摔痛,四處尋一圈,那裡有什麼人躲在草裡。尋了幾遍,始終無所獲,最後只好又回了寢室,繼續睡覺。
第八章心理學女博士
(10)
第二天早上,張超沒課,一直睡到9點纔起來,玩了下游戲,到了中午,去隔壁的121寢室找林一昂。一見面,張超就道:“老林,快跟我來一下。”說着,就拉起他走。
“幹嘛幹嘛,你又見鬼啦。”林一昂被他拉着,一臉不滿。
張超拉到到寢室,壓低聲音,道:“老林,有人要整我。”
“整你?”林一昂笑起來,“你何德何能啊?長得又不帥,又沒啥性格,還是個膽小的熊樣,誰會費功夫整你啊。”
張超拉開抽屜,拿出巴掌大的小棺材,道:“你看。”
“這啥玩意兒?”林一昂好奇地接過來,“棺材!”他也有些吃驚。
張超道:“就是這小棺材。”
林一昂仔細地端詳着,笑起來:“工藝很不錯啊,誰送的,送棺材,升官發財,挺有創意的。”
“創你馬拉戈壁的意!”張超不由罵道,“昨天晚上兩三點鐘,有人敲廁所的玻璃,我去看時,人已經跑了,留下這個小棺材。這他媽的也真夠損的,不知是哪個孫子搞的。”
林一昂眉頭微微皺起來:“半夜兩三點敲廁所玻璃?你看到是男是女?”
張超道:“要是看到,我就不用找你了。這孫子夠極品的,居然在偉豪剛去這會兒,用這東西嚇唬我。”
林一昂揚頭道:“你不知道是誰,那你找我幹啥?你當我諸葛啊,能猜到誰整的這事?”
張超罵道:“你還有沒有一點義氣啊,前天偉豪剛走,昨晚一畜生這麼整我,你就說這種話打發我啊。”
林一昂笑笑,把手一攤:“那小生我也是束手無策呀。”
張超正經道:“別扯狗屎了,我是讓你幫我想想,最近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林一昂思索一下,道:“你這小子整天窩寢室,能得罪什麼人?況且得罪了,也不會幹這麼缺德的事吧?不過嘛,我說,你小子何德何能找了我表妹,白秋是經院的大美女,喜歡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情敵故意想嚇你一下。”
張超沉思一下:“這麼說倒還真有可能哇。不過我沒聽白秋說起過,誰在追她啊。”
林一昂罵道:“豬纔會告訴你,誰在追她。”
張超無語。
林一昂道:“好了,別想這事了,下次抓住了,我幫你一起揍他。對了,聽說下午好像有個心理學女博士要來找你。”
“找我?”張超驚訝道,“找我幹嘛?”
林一昂嘿嘿一笑:“找你當然不是覺得你帥了,你老疑神疑鬼的,人家是把你當成精神病案例,邊治療邊寫課題報告。”
張超罵道:“去你媽的,你才精神病。快說,到底找我幹嘛?”
林一昂道:“不是偉豪剛走嘛,你又在現場,說是學院安排給你當心理醫生,輔導一下的。”
張超道:“狗屎,我哪門子心理不正常了。”
林一昂道:“走個形式嘛,大家都以爲你受了大刺激,學院領導自然要安排人安慰你一下,做做樣子,你也配合一下嘛。”
張超無奈道:“行行。就當浪費一下午好了。”
(11)
到了下午,張超還在林一昂寢室玩耍,寢室門開着。“咚咚”敲了兩下,劉老師和班長吳宇走了進來,林一昂站起來招呼:“領導來視察,歡迎歡迎。”
劉老師看着張超笑了笑,說:“張超啊,學院領導知道你前天晚上經歷了一些事,所以特別安排了一位心理醫生來給你做個輔導,怎麼樣?”
張超早知道有這麼一出,笑着道:“好啊,我也想看看心理學女博士長啥樣。”
“就長我這樣。”門外,一名女生走了進來,這女生身高一米六多,體形也不錯,臉蛋微微顯肥,皮膚倒很好,也是說一口浙江味道的普通話。看起來不算漂亮,更不是白秋那種看上去一眼就會發亮的女生,但也絕對不能說難看。應該說,身材不錯,長相中等偏上一點的女生。
林一昂笑嘻嘻走過來,調侃道:“沒想到學姐這麼漂亮,這麼漂亮還博士啊!”
女生靦腆一笑,劉老師道:“林一昂,你就老實點呆着,別人又不是找你的,你樂什麼樂!”
林一昂無奈嘆口氣,道:“張超,你小子可要把持住了。”說着,笑嘻嘻出去了。
劉老師介紹了一下,女生名叫陳蓉,是心理系的博士生,又囑咐張超好好配合下,讓他們兩個單獨去123寢室聊聊。
隨後,劉老師和吳宇就離開了。
到了張超的寢室,陳蓉走進後,居然主動關上門。張超不免有些尷尬,道:“學姐,門還是開着吧,要不,要不等下那林一昂又要開我玩笑了。”
陳蓉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對張超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微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這麼說來,張超心裡一想,是啊,她一個女生都不怕,自己有什麼好難爲情的。於是就放心大膽坐了下來,道:“學姐,實話實說吧,反正我心理沒有問題,你也是例行公事,咱們就速戰速決,你也快點敷衍下就行了。”
陳蓉微微搖搖頭:“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雖然是例行公事,但我也要盡職盡責,況且,心理輔導一般都是分很多次進行的,一天輔導效果並不明顯。”
張超張大嘴巴:“一天還不夠?”
陳蓉點頭:“具體得看你的心理情況。”
張超哭喪道:“學姐,就算我有什麼心理問題,你是大德高僧,一句話醍醐灌頂,直接點化我得了,費這麼大勁幹嘛呀。”
陳蓉道:“那你想怎麼樣?”
張超道:“你是例行公事,我也沒這方面需要,咱們好聚好散,隨便聊幾句就行了。”
陳蓉堅決地搖頭:“那可不行,你前夜親眼見證了自殺,而且自殺者是你寢室同學,你應該也知道,行爲是有傳染性的,萬一你……呵呵,當然誰也不希望這萬一,但是萬一情況發生時,我這爲你做心理輔導的,不是很失敗嗎?說不定,博士學位都拿不到了。”
張超道:“陳蓉老大,你也太自私了吧。爲了一己學位,就要荼毒學弟啊,大姐,你就放過我吧,我哪裡看起來像有心理疾病的樣子?”
陳蓉不由他說,直接道:“好了,我們開始吧。聽說你是寧波人,家裡很有錢,你是富二代?”
張超罵道:“哪個孫子亂張嘴的,我家裡是做生意的,但有錢也算不上,更別說什麼富二代了。”
陳蓉笑着說:“不是富二代的學生,會買車嗎?聽說你開一輛現代?”
張超道:“大姐,你也太八卦了吧,這種事都被你打聽到了。現代又不是什麼好車,還是我家裡人不要開的二手車。我一直停在白沙後面那小車棚裡,只有偶爾出去纔開下。這有什麼問題?”
陳蓉笑着說:“沒什麼問題,我不過隨便問問,你好像很激動?”
張超故意長噓一口氣,道:“不激動不激動,我要一激動,準被你這心理學的說是受了前天的刺激了。我淡定,相當淡定!”
陳蓉笑笑,接着問:“你和李偉豪平時關係怎麼樣?”
張超道:“一般,雖說住同個寢室,但他性格比較內向,我們平時說話也不多。不過對他突然離去,還是很痛心的。但也沒到受刺激的程度,所以就不勞您費心了。”
陳蓉繼續問:“你有女朋友嗎?”
張超道:“這有啥關係嗎?”
陳蓉道:“我只是隨便問問。”
張超道:“有,你很失望?”
陳蓉搖了搖頭,笑道:“你和你女朋友關係怎麼樣?”
張超道:“你是指哪方面,身體還是心理?不過這麼的問題,我還是不說了罷,反正和偉豪的事沒關係。”
陳蓉笑道:“我不過隨口問問。你女朋友漂亮嗎?”
張超一臉得意:“那是相當漂亮,這裡的人都知道,她是白沙大美女,還是經院院花。”
陳蓉道:“那你覺得你女朋友喜歡你,是因爲你是富二代,還是其他原因?”
張超要叫起來了:“姐姐,我不是富二代!”
陳蓉笑得掩上嘴,道:“那我看你也不帥,爲什麼院花會喜歡你呢?”
張超無奈道:“你這麼坦白,等下害我受刺激了,告別人生,你負責啊!”
陳蓉笑着道:“好,那我們不提這個了,你覺得你最近有沒有很大壓力?”
張超道:“除了補考,能有什麼壓力?”
陳蓉仔細道:“你再想想,你真沒有其他壓力嗎?”她似乎另有所指。
張超沉吟半晌,突然,眼中亮光迸發,狠聲道:“該不會,棺材是你送的?”
“什麼棺材?”陳蓉似乎是一臉的茫然。
張超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道:“沒什麼。”
陳蓉微微皺起肉質的嘴脣,帶着那麼些性感,道:“你剛纔說的棺材,在哪?”
張超想着嚇她一嚇也無妨,反正這心理學的總不至於反被別人“心理學”了,就拿出抽屜裡巴掌大的小棺材,道:“昨天半夜,有人放在窗戶口的。”
陳蓉臉上微微露出驚訝,接過小棺材,仔細端詳一會兒,又笑了起來:“做工挺精緻的嘛。”
張超真要罵娘了:“你怎麼跟林一昂那畜生說同樣的話啊!”
“哈哈,是嗎?”陳蓉露出勝利者的笑容,道,“可能有人跟你開玩笑吧,不過這玩笑開得也有點,有點大了。”
兩人隨後又聊了一些東西,末了,陳蓉又道:“聽說你最近都去自習,不如以後我們一起去吧?”
張超一口拒絕:“不行,被人看到,到我女朋友白秋那告狀,我不死定了。她心眼一向比較小。”
陳蓉笑起來:“她住哪個寢室?”
張超道:“白沙3幢216。”
陳蓉道:“行,那我去跟她說一下這事,這是學院要求的,至少最近這段時間,要多觀察你一下。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自修。”
張超耍起了無賴:“誰說我晚上要去自修啊,我呆寢室。反正寢室現在沒人,和自修教室沒啥區別。”
陳蓉不容否認道:“如果寢室自修和圖書館自修效果一樣,那你也不會跟着李偉豪去自修了。就這麼定了,晚飯後我來找你,你手機號碼多少。”
沒等張超說話,陳蓉就主動拿起桌上張超的手機,撥了一下,道:“學院和你們劉老師也是將你交給我了,你有什麼意見,可以去找學院領導。好了,下午就到這兒吧。”
張超遲疑了一下,道:“晚上我可能要晚點。”
陳蓉道:“你幹什麼去?”
張超道:“等下去買個高功率的手電筒再加些裝備,嘿嘿。”他神秘一笑,也不說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