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的蘇蘭心大大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雖然皇后娘娘和她說話不多,但看起來並沒有遷怒怪罪她的意思。黃良娣倒有幾句煽動性的言語,但在這友好氛圍中,並沒有引起共鳴。最令她奇怪的是太子妃的態度,太子妃全程對她都是迷之友好的微笑,更在她告辭的時候提出邀請,只說與她一見如故,要她有時間去東宮玩耍說話。
來一趟皇宮,自然也不白來,太后皇后嶽貴妃景妃等都有禮物相贈,算是意外收穫,財迷蘇姑娘表面平靜,心中卻樂開了花,暗道富貴險中求,古人誠不欺我。
“蘇姑娘,過兩日別忘了和蘇老爺一起去我府裡燎鍋底啊,我讓芳齡芳草預備上好的點心,到時候給你帶一些回去。”
如果沒有身邊這個傢伙緊追不捨,那就更好了。蘇蘭心心中嘆息,想着到那一日自己該用什麼理由逃脫過去。通常來說,生病是最有效的手段,但問題是齊博這傢伙和太醫院那塊兒好像很熟。
蘇蘭心和齊博離開皇宮後,慈寧宮也散了場子。這裡皇后回到坤寧宮,見陪嫁宮女尙萍似是有話要說的模樣,便遣退衆人,接着方對尙萍道:“你先前出去等候六皇子和蘇姑娘,可是看出什麼來了?”
“回稟娘娘,奴婢覺得,六皇子好像是真的對蘇姑娘有意。”
“怎麼說?”
皇后面色一變,饒是心中有這個疑惑,她也一直告訴自己這種荒謬事情不可能發生,誰知此時卻從尙萍這裡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怎不由她大吃一驚?
尙萍便將她看見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接着沉聲道:“娘娘,依奴婢看來,蘇姑娘倒是個知道分寸的,六皇子所爲也嚇壞了她,但六皇子這一舉動,卻……似是故意爲之,不過這只是奴婢的感覺,做不得準,也許只是奴婢想多了。”
皇后沒好氣道:“你怎麼可能想多?那混賬東西就是故意的,他是要借你的口,告訴本宮他對蘇蘭心動了心思,要本宮和皇上早做心理準備呢。”
尚萍也皺眉搖頭道“這麼說的話,方姑娘說的還真沒錯。只是這怎麼可能呢?六皇子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怎會對一個根本配不上他的女孩子動心?這蘇姑娘……就算沒有那塊胎記,也是完全配不上殿下的啊。”
皇后呵呵一笑,搖頭道:“你也是看了許多戲的,那戲裡唱的不都是這些套路?什麼才子佳人紅顏知己志趣相投的,唉!這孩子,就不能讓人省點心?那蘇蘭心雖是商戶庶女,又是個醜女,可看上去是個清高的,哪肯沒名沒分的入王府?”
尙萍不由愣住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娘娘,您不會……這麼容易就……就放棄吧?竟然想到讓蘇姑娘……入王府了?當日方姑娘說了此事後,您不是還很生氣,信誓旦旦說六皇子如果真這樣沒有成算,您就算動用家法,也要讓他收回妄想嗎?”
皇后一時間怔住,好半晌才咳了一聲,微惱道:“本宮是這麼說過,可你也知道,兒大不由娘,這小子又是個倔強的。罷了罷
了,那蘇蘭心我看着還不錯,雖說身份低微,又是個醜女,可難得那份兒端莊安寧,這一點我瞧着她倒是比方姑娘還強些。唔!再過些日子,等御花園的梅花開了,讓她過來賞梅,我再看看。若她真是表裡如一,了不起破個例,讓她進王府做個側妃,也不是不可以,商戶之女怎麼了?別忘了她還是大理寺卿的侄女,有這個身份,倒也差強人意了。”
“是。”尚萍連忙笑着附和道:“奴婢也覺着她不錯,最關鍵是,誰讓殿下喜歡呢?娘娘說是不是?”
皇后點頭笑道:“就是這個理兒,本宮見皇上對她也很親切,這孩子倒是有人緣。”
尚萍道:“她小小年紀,卻頂着京城醜女的名頭過了這麼些年,偏偏模樣兒又很不錯,所以大家都覺着她可憐可嘆吧。”
皇后道:“可不是?難得她自己倒沒有妄自菲薄,說話舉止落落大方款款溫柔,又是談吐不俗博學多才,也難怪博兒那沒出息的喜歡她。是了,這些日子你讓人注意下王府動靜,有什麼事都儘快稟報給我知道。”
“是。”
尚萍答應一聲,匆匆出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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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後的陽光透過厚厚窗紙淡淡投射進來,室內溫暖如春,靜謐無聲,只有炭盆裡的上好銀絲炭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心丫頭,你這會兒覺着怎麼樣?可有沒有好些?”
一個急切興奮地聲音打破了一室寂靜,在外間坐着繡花的落花和微雨連忙站起身來,對着剛進門的蘇天茂小聲道:“老爺,姑娘還睡着呢。”
“怎麼還睡着?太子妃派人來探望她了。”
蘇天茂急得跺腳,氣得落花和微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道這老爺對大姑娘真是沒有半點父女之情,太子妃派人來又如何?姑娘病成這樣兒,難道還要她出去迎接?
只是身爲丫頭,這話不敢出口,忽聽裡面一個慵懶聲音道:“我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太子妃派了兩個嬤嬤過來,我遠遠兒瞧着那氣派不俗,應該是東宮有點地位的,你好歹打起精神來,陪着說幾句話,你們太太大概這就要陪着人過來了,我先出去。”
蘇天茂隔着簾子囑咐了兩句,旋即匆匆出門,這裡落花和微雨嘆了口氣,進到裡屋,見蘇蘭心已經起身半倚在牀上,微雨便連忙走過去,拿了個軟枕頭給她墊在身後,一面咕噥道:“太子妃和咱們家素無往來,這一次怎麼也派人過來了?真是奇怪得很。”
蘇蘭心也在凝眉思索,忽聽落花道:“大概只是在宮裡看見姑娘,覺着投緣,姑娘這會兒剛剛退了熱,且別去費神琢磨這些事了。”
蘇蘭心點點頭,讓落花拿了溫開水過來,剛喝下去,就聽外面已經有婆子在大聲通報,只說太子妃派了人來探望姑娘。
於是落花和微雨忙去把人請了來,蘇蘭心坐在牀上暗暗打量,不得不承認,她那個爹雖然不是東西,眼光卻毒辣得很,這兩
個嬤嬤大概真是太子妃面前得力的,穿戴舉止俱都不俗,於是也連忙堆起笑臉,認真應對了一番。
待兩個婆子告辭離開,彭氏等親自送了她們出門,落花方將那放在桌上的幾個木盒子捧過來,一一打開給蘇蘭心看,一面笑道:“太子妃對姑娘當真是關心,看看這人蔘燕窩,俱都是上乘的。”
微雨在一旁笑道:“這還用說,不是上乘的,哪裡拿得出手?那可是東宮太子妃啊。只是這一來,太太只怕又要眼紅了,東西在其次,就是這份兒榮耀,二姑娘三姑娘誰能給她賺來?”
兩個丫頭正說笑着,忽然就聽院外一個婆子叫道:“大姑娘,睿王爺來探望您了。”
蘇蘭心一愣,正要讓落花出去告訴婆子說自己睡了,就聽院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行了,我自己進去吧。”
屋中三人都愣住了,不一會兒,就見門簾一挑,兩個婆子陪着齊博走進來。
蘇蘭心病了幾天,順利逃過給王府燎鍋底的差事,不過齊博自然不是省油燈,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過來,也不知因爲什麼,忽然做起君子了,每次都是堂而皇之登門,坐在前廳和蘇天茂蘇天成說話,一面派人來詢問,聽說蘇蘭心睡了,也就離去。
就因爲對方這個君子秉性,所以蘇蘭心從病了後還沒見過他,着實得了幾天清淨,誰成想今日不知爲何,這貨竟然故態復萌,一時兩人彼此對望,蘇蘭心是愣在那裡,齊博卻是深情款款的溫柔注視,立刻就讓這房間的氣氛曖昧旖旎起來。
“你……你今兒怎麼不令人先過來通報了?”
蘇蘭心雖是病中,卻最先回神,連忙問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總算將這曖昧氣氛破壞殆盡。
齊博哼了一聲,沉下臉道:“我日日登門,謹守禮數,派人前來通報,奈何姑娘總是睡着。我覺得這樣不好,別再因爲我,害姑娘鎮日裡只是睡覺不肯醒來,所以今兒個便自己過來,可巧,今日姑娘就醒了,若不是聽見落花微雨在房中大聲說話,我還不敢讓婆子通報打擾呢。”
一番話說完,只聽得蘇蘭心直搖頭嘆氣,暗道誰說這廝是個沉穩有城府的?這才幾天啊,就沉不住氣,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因不由感嘆苦笑道:“王爺這是何苦?您身上多少正事,何必爲了民女煞費苦心。”
“論煞費苦心,我哪裡比得上姑娘?”齊博也冷笑了:“爲了不去我那裡,你連身體都不顧,竟凍得它生病,虧得你能有這份兒狠心。”
蘇蘭心心想廢話,還不是因爲你和太醫院熟悉,不然我裝病就混過去了,何必跑去園子裡吹冷風?
面上卻正色解釋道:“王爺不要誤會,我只是偶爾受寒,就病了,什麼叫爲了不去王府,把自己凍病?這純屬無稽之談。”
齊博定定看着蘇蘭心,蘇蘭心也定定看着他。一邊兩個婆子和落花微雨一句話都不敢說,只以眼神彼此對視,暗道這是怎麼個情況?難道……難道六皇子對姑娘動了心思?天啊這怎麼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