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是一國儲君,將來的九五之尊,在您得到至高無上權力的同時,就註定不能爲兒女情長所困。哥,我們總不能因爲感情,就忘了身上的責任啊。新平侯府的慘劇,難道您不引以爲戒嗎?”
敢和當朝太子如此說話的,除了太后皇帝皇后這三人,恐怕也只有齊博了。太子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只覺失魂落魄,冷汗涔涔而下,好半晌才澀聲道:“到底是你旁觀者清。罷了……你喜歡帶誰下江南,都隨你的意。方姑娘那裡,你若無意,就早些說,別耽誤了人家。對了,無論如何,你不許對那醜女……蘇姑娘生了感情,聽見沒有?”
“大哥放心,我對她只是單純的欣賞之情,再加上言語投機,所以把她當做一個很好的朋友,完全沒有兒女之情,你莫要多想。”
齊博微微一笑,示意太子大可以放心,齊銘仔細想了想,也覺着自己這種想法純屬杞人憂天,可笑之極,於是搖搖頭便離開了。
待齊博將太子送走,郝六柱便進來繼續稟報:“王爺,這一次下江南採買,內庫共撥了二十萬兩銀子……”
不等說完,就聽外面青山的聲音響起:“王爺,順帆貴品店的人來說,有一位蘇姑娘要見您,何掌櫃將她安排在店裡雅間等待,特派人過來請王爺示下。”
“蘇姑娘?看來她終於是知道消息了。嘖嘖!明明查案子時那樣目光如炬的,怎麼在這件事情上卻如此遲鈍?”
齊博一面笑着搖頭自語,一面站起身叫芳草爲自己拿出門換的衣服,郝六柱眼睜睜看着自家王爺揚長而去,兩手一拍:得!今天這預算是不用稟報了,自己還是先去預備着,之後再一起稟報吧。
一進順帆貴品店的雅間,齊博就看到坐立不安的蘇蘭心,見他進來,一身男裝打扮的大姑娘就衝了過來,眉梢眼角都是薄怒,咬牙道:“王爺因何說話不算話?你答應過我不會逼迫,隨我的意的。”
齊博故作驚訝道:“這話從何說起?我何時逼迫姑娘了?也沒說不隨你的意,這是怎麼了?”
饒是對齊博性格中無賴的那一面早有了解,蘇蘭心還是被這厚臉皮的傢伙險些氣了個倒仰,捏着拳頭一字一字道:“你還裝糊塗,爲什麼我爹要把去金陵的日期改到三日後?爲何他說要搭你的順風船?不是你慫恿,我不信他有這個膽子去癡心妄想。”
齊博笑道:“原來是爲這個,我就說我並沒有毀諾逼迫姑娘。其實這事兒很簡單,那天從你們家園子裡出來,正好看見蘇老爺,我因爲這一次下江南還要爲太后採買壽禮,所以就向蘇老爺詢問了下各種玉石珍珠等的價格,蘇老爺果然深諳此道,娓娓道來,讓我受益匪淺,我便說正好同路,不如一起同行,正好也請他幫我參謀參謀,蘇老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可半點兒都沒逼迫他。”
蘇蘭心跺腳道:“我的老天,我早說過我爹爹只恨不能和你搭上線,你倒好,現給他遞棍子,還不怕他趁機纏上來?”說
到這裡,方纔發覺自己情急之下失態了,只好深吸幾口氣,沉聲道:“你這就收回成命,我回去和我爹說,就說那天你喝醉了,說的話不能當真。”
齊博呻吟一聲扶住額頭,苦着臉道:“蘇姑娘,你饒了我吧,睿王爺的名聲不能被你這麼糟蹋啊。”
蘇蘭心目瞪口呆,不明白這麼大的鍋怎麼就扣到了自己頭上,結結巴巴道:“我……我哪裡有糟蹋你的名聲?我這是爲你着想,你不知道,我爹那個人……哎呀你應該懂啊,商人逐利是天性。”
“其實蘇老爺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這麼些日子的相處,我覺着他還是很懂分寸進退的。”齊博笑,見蘇蘭心還要說話,他便搶着道:“蘇姑娘,說句過分的話你別生氣,你不會以爲我身爲皇子,連你爹爹這樣一個商人都降服不住吧?”
蘇蘭心苦笑道:“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總之這件事情真是不妥當,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這樣做?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只是給你們行個方便而已,不須多想。又不是隻帶着你們一家人,太子哥哥還安排了幾個女眷搭順風船呢,你儘管放寬心好了。”齊博笑得人畜無害,見蘇蘭心搖着頭告辭而去,他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暗道蘇姑娘果然不好糊弄,不過帶了他們一家上船,我這心裡就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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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查出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那是御賜的三寶,是要高高在上供起來朝拜的,和那些宮中賜的綢緞吃食不一樣,這東西丟了,不要說我的老命玩完,你們的命也全都保不住,定國公府就完了,全完了知不知道?”
精緻豪奢的上房中,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正在低聲咆哮,他面前幾個男女垂手聽訓,低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老者身旁坐着一位大概四十左右雍容華貴的婦人,見老者氣得直喘氣,便柔聲勸道:“老爺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這房裡都是你的兒子和兒媳,焉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只是這事兒稀奇,你總要給他們一些時間慢慢查訪……”
不等說完,便聽老者低吼道:“我給他們時間?誰給我時間?你不知道嗎?六皇子就要下江南了,第一步就是來金陵祭祖,他來金陵,除了定國公府,他還可能去別的地方嗎?到時候他提出要朝拜御賜之物,怎麼辦?這事兒還瞞得住嗎?”
徐夫人便皺了眉頭,小聲道:“不管怎麼說,您也是六皇子的舅父,他沒有眼睜睜看着您抄家殺頭的道理吧,我聽說六皇子聰慧絕倫,又是管着刑部和內務府,着實破過幾起案子,到時候請他幫忙,說不定就能水落石出。咱們家這些孩子,縱然能幹,可都沒有破案追兇的經驗,也難怪他們查不出來。”
定國公頹然坐倒,喃喃道:“你懂什麼?我雖是他的舅父,可皇帝卻是他的父親他的君主,這事兒他若私底下幫我的忙,傳
出去連他也要牽連的;可一旦稟報皇帝,我的命,定國公府的前途,就不是他能說着算的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徐夫人也嘆氣,接着猶豫了一下,方垂下眼狠心道:“要不然,就挑幾個有嫌疑的奴才殺了,看看能不能將那真兇嚇出來,哪怕嚇不出來他,只要能將這御賜之物悄悄歸還,讓咱們逃過這一劫也好。”
“母親,這不好。”
一直站在最前面,承受了絕大部分父親怒火和口水的世子葉承平終於開口,無奈道:“咱們家寶庫裡什麼珍寶沒有?對方卻偏偏偷竊了御賜寶物,那是咱們的**啊。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兇手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和咱們家有大仇,要利用此事將我們置於死地;另一個就是要以此物相要挾,勒索錢財或者逼迫咱們爲他做事。”
“孽障,既然你心裡有數,爲什麼不早說?”定國公向來看這個吊兒郎當的紈絝嫡子不順眼,今日難得聽他說得竟有些道理,即便是在大禍臨頭之際,心中也不免有些欣慰,不過他對這個兒子向來沒好話,所以仍是用吼得。
葉承平對父親看見自己就化身爲暴龍早已習慣,聽了此話不由得苦笑道:“父親,若是第一種情況,只怕寶物此時早已被毀去,不如此,又怎能將咱們家置於死地?所以我說了也沒有用。若是第二個,倒還好辦,距離六皇子來金陵不足半月,對方若要勒索逼迫,這兩日必定就該透露信息了,只要有信息,就會留下蛛絲馬跡,到時候咱們順藤摸瓜,或許還有轉機,能在六皇子到來之前追回寶物。”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幾個弟弟的附和,二少爺葉承安連忙道:“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倒不是抓人了,只要對方提出要求,不管要錢或是要什麼人,給他就是。”
葉承平嘆氣道:“對方能悄無聲息盜走御賜寶物,這是什麼樣的手段?只怕他的要求沒有這麼好打發,一旦是咱們怎麼都不能答應的要求,那豁出去玉石俱焚,也不能留下隱患和把柄。”
他這樣一說,葉承安也就明白了:一旦是有人用這件事來逼迫他們通敵賣國,或者追隨謀反之類的,那自然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
“目前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定國公嘆了口氣,又轉向徐夫人道:“咱們雖然是慈善人家,不過看守寶庫的那幾個婆子丟失了御賜之物,罪無可赦,如果實在問不出什麼口供,就打死了吧。”
葉承平連忙道:“父親,這不妥當。如今除了我們幾個,還沒有人知道咱們家御賜寶物失竊的事,可你要打死那幾個婆子,豈不是一下子就引人猜疑起來?到時候就算六皇子有心爲我們周旋,怕也要被動了。再者,幾個婆子哪有膽量做這樣事?雖有責任,但情有可原,她們不過是普通婆子罷了,能阻止有這樣手段的人盜寶?明知無辜還要處死,未免有失厚道。更何況她們這會兒恐懼緊張,腦子裡想不起什麼也正常,一旦給她們幾天時間,說不定就能回想起有用的線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