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
看着方琳的如花笑容,蘇蘭心都想哭了,很想拉着對方的手掏心窩子說一句:你真的想太多,我和齊博半點關係都沒有。然而這也得對方信啊,而且無緣無故的說這種話,似乎也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大姑娘的心裡泛起深深無力感:不管了,她不管了,愛咋咋地去吧。她就不信了,方琳看上去一臉聰明相,會參不透這其中的玄機?就算參不透,她總不能派人來把自己殺了吧?她是大家子小姐,又不是女土匪強盜。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擦身而過,方琳下了幾級臺階,想了想,忽對蘇家姐妹兩個道:“原本想到甲板上透口氣,既然王爺和蘇老爺在,我們不如回房吧。”
蘇蘭慧蘇蘭芳恨不能去齊博面前轉一圈,然而在方琳面前,也不敢把渴望表現的這樣露骨,只好泱泱和她回去,方琳問了幾句關於蘇蘭心的話後,便藉口乏累,於是姐妹兩個連忙告辭離開。
“姑娘對那個蘇蘭心好像很重視的樣子,何必呢?那不過是個商家庶女,更不用提她那醜陋相貌,六皇子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對她有意思啊。”
貼身丫頭蘭香倒了杯熱茶遞給方琳,卻見她面沉如水,淡淡道:“你真覺着那蘇蘭心很醜陋嗎?爲什麼我不覺得?論姿色,我甚至覺着她還在我之上。”
“姑娘這不是說笑嗎?就憑她?京城醜女之首?那塊胎記難道您沒看見?劉海都遮不住。”
“劉海遮不住?你不覺得那是她有意爲之?若是劉海夠濃密,那塊胎記能露出多少?世人只盯着她的那塊胎記,卻忽略了,那塊胎記只要遮擋絕大部分,她就是個傾國美人。”
“是傾國美人啊,聽說她孃親當年可是冠絕江南的花魁呢,能不傾國嗎?”蘭香掩着嘴笑起來,走到方琳身後給她捶着肩膀道:“我的好姑娘,您就別多想了,就算這蘇蘭心沒有那塊胎記又如何?她憑什麼肖想六皇子?憑她那做過花魁的娘?還是憑她那腦滿腸肥的商人爹?她這種身份,就是給六皇子做侍妾也不夠格啊,皇家畢竟要臉面的。”
蘭香說的有道理,於是方琳也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有點當局者迷了,因遲疑着道:“雖如此,可她和六皇子之間的相處我看過,確實隨意無忌,六皇子對我從來都沒有那樣輕鬆的笑過。”
“六皇子壓根兒沒把她當女人麼。”蘭香嗤笑一聲,見自家姑娘搖頭,她便道:“好,就算他們言談投機,不過是因爲蘇蘭心聰慧,說話總能說到六皇子心坎上。可論聰慧,姑娘難道會比她差?您不過是講究禮數,不好意思和六皇子多說話罷了,只要您能放下一點身段矜持,在六皇子面前表現一下您的才華,還怕不能勝過那蘇蘭心?”
“你這話讓娘聽見,定要掌嘴。莫非是看了一齣戲臺上的西廂記,就把自己當成紅娘了?”
方
琳沉下臉,蘭香嚇得連忙跪下,卻又推心置腹哭道:“姑娘明鑑,奴婢一片心全是爲了姑娘着想。紅娘雖膽大,可到底成全了鶯鶯和張生。若六皇子也是尋常知書達理的貴公子,奴婢這樣話萬萬不敢出口,可您應該也看出來了,他分明就是個詩酒風流的,您看他的做派就該知曉,他不會喜歡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偏偏他是六皇子,論家世品貌,還能有比他更如意的郎君嗎?小姐的心思真當奴婢看不出來?既如此,奴婢自當爲姑娘肝腦塗地,就是被太太打死也無怨無悔。只要能讓姑娘一世稱心如意便好。”
方琳見蘭香說的懇切,不由嘆了口氣,親自扶起她來,輕聲道:“不枉我將你當做姐妹般看待,這番話也只有你會對我說。蘭香,我……我猶豫的很,難道真如你所說,我該拋掉大家閨秀的矜持麼?萬一讓六皇子誤會我是那種**無行的怎麼辦?”
蘭香連忙道:“姑娘錯了,放下矜持就一定是**無行的嗎?肯定不是。奴婢只是讓姑娘審時度勢,該前進的時候莫要因爲這千金貴女的身份往後退,白白把機會讓給了別人。”說完又悄悄道:“這俗語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難道真要女兒家去追求男人不成?這像什麼話?其實就是說的女孩兒莫要太拘謹,落落大方的勇敢些,許是更能博得男人好感。說一句該死的話,哪個男人會喜歡那被女戒女訓薰陶的像木頭一般的女子呢?奴婢聽人私下裡說,這些年來京城中添了那麼些寵妾囂張的事,多和當家主婦太過端莊有關呢。”
方琳一張俏臉瞬間通紅,在蘭香身上擰了一把,小聲道:“你真該死了,這話可萬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太太一定打死你,連我都救不了。”
蘭香道:“這個自然。若非因爲姑娘是個心有志向的,不同於那些庸碌千金,奴婢哪裡敢說這話?那些庸碌千金不解這話中深意,還只以爲是誨淫誨盜的東西呢。”
說完又嘆息道:“這一次六皇子下江南,不知會有多轟動,姑娘看着吧,想方設法往定國公府去的女子絕對少不了,姑娘若還是一味矜持,說不得黃良娣辛苦給您創造的機會就要付諸東流。”
方琳連忙道:“你太小看六皇子了,他雖風流狂妄,我看着在這方面卻謹慎得很呢,除了那個蘇蘭心,委實沒聽見他和什麼女子往來,連黃姐姐都說,在宮裡,六皇子是最潔身自好的一個,身旁那麼些漂亮宮女,也沒聽說哪個做了他房裡人。”
“什麼?”
這一回蘭香是真的驚訝了,喃喃道:“一個皇子,怎能做到如此地步?姑娘,這可得打聽準了,該不會六皇子有什麼毛病吧?”
“呸!你真是要死了。”方琳狠狠啐了一口,薄怒道:“你懂什麼?六皇子是個心高氣傲的,那些宮女再美貌,又有幾個才情出衆的?他哪裡看得上?這人真是再正經不過……”
說到這裡,方
醒悟自己失態,唯恐蘭香打趣,連忙對她道:“你再去給我倒一杯茶來,這一杯涼了。”
蘭香知道自家小姐心思,只是抿嘴笑,也不說破,起身拿着茶杯走了,這裡方琳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心中暗道:要死了,今兒是怎麼了?說了這麼些要命的話,只是……蘭香有一點沒有說錯,六皇子真是一個最如意的郎君人選,錯過他,想再找這麼個家世品貌世所無雙的,可萬萬不能夠了。
一路上偶爾有幾日起了秋風,船隊順流而下,速度便快了不少,到最後,竟比預定時間提前兩天來到金陵。還沒到港口,便遠遠看見岸上南京城的勳貴官員烏泱泱站了一片。
這個應酬是不能缺少的,齊博心裡雖厭煩,卻也不得不應付。
因下了船,先尋到定國公,將方家和蘇家人要暫住在國公府幾天的事說了,定國公這會兒正要想盡辦法巴結他,何況又知道這個皇子外甥向來是橫行無忌的主兒,哪會反對?立刻派了人引着兩家人去了國公府別院,他這裡則和其他勳貴官員一起,聆聽聖旨後就簇擁着齊博去了金陵最著名的酒樓宴飲。
雖是國公府的別院,卻也不失奢華,只把蘇天茂看得大開眼界,更不用提彭氏等人,連蘇蘭傾都受不了誘惑,粗略安排好行李就跟着彭氏等人去了後面的花園,一時間房中只剩下蘇蘭心和兩個丫頭。
“姑娘怎麼不去看景?又不是咱們自己不懂事亂走,是國公府的人盛情邀請的,還有專門的管事嬤嬤領路,您沒看四姑娘都過去了嗎?您就跟着走一走,也無妨的。”
“我倒不是顧忌什麼,只是懶得去。”蘇蘭心坐在榻上,用手輕輕捶着腿,笑着道:“坐了這麼久的船,下來了不說好好兒歇一歇,明明一個個走路都搖擺踉蹌着,還非要去看園子,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說完看了一眼院子裡那架藤蘿,喃喃道:“等太陽下去了,我就去藤蘿架下坐着,想必滋味一定極美。回了京城,咱們也在院裡種這麼一架子藤蘿,無論春夏秋冬,坐着肯定特別帶勁兒。”
落花笑道:“若是種藤蘿,那就不如種紫藤,養上幾年就茂盛了,到時候紫藤花垂下來,累累墜墜的,風一吹輕輕晃動着,才漂亮呢。”
“沒錯沒錯,咱們府裡的楊媽媽最會種花,到時候讓她來咱們院子種幾架紫藤,再安排一張石桌几個石凳,夏日裡也可以請姨娘過來納涼休憩。”
月姨娘跟着彭氏去了,這種時候她自然要服侍對方,張姨娘和蘇增壽夫妻以及荷香卻沒有過來,梁氏生了一個女兒,如今還沒過百日,張姨娘和荷香留下來照顧她,也照應着府裡。因爲有蘇天成和裘夫人在家,卻也不怕梁氏鬧幺蛾子。
幾個人說着話,眼看那太陽下去了,去逛園子的人還沒回來,蘇蘭心便來到院中藤蘿架下坐了,拿着一本書看,很快便入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