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壽康宮之後,尋曄就陷入了沉思,她似乎是在拼命回憶着什麼。
快走到御花園的時候,浩軒輕聲地問:“尋曄,剛纔歆兒對你說了什麼?”
尋曄也壓低聲音說:“剛纔,我問她當時陷在了哪家妓院,她說她不知道妓院名字。”
浩軒有些驚慌地問:“那,我們要怎麼找……”
尋曄鎮定地說:“別怕,剛纔歆兒跟我描述了一下那家妓院老鴇和幾個打雜的人的模樣,我剛纔拼命回憶了一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家妓院,應該叫蒔花館!”
浩軒怔住:“蒔花館?你是說,那家靠近城郊的妓院麼?”
尋曄點了點頭:“是的。”
浩軒依舊有些疑惑地問:“可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會這麼快就記起來了?”
尋曄淡淡一笑:“你記不記得,蒔花館的老鴇,臉上長着一顆媒婆痣?其他妓院老鴇的臉上,都沒有。”
浩軒回想了一下,對那位老鴇臉上的媒婆痣,的確有些印象,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尋曄更加確信地說:“這就對了。而且,你想,雨歆當時是在快走到城郊的時候被人跟蹤搶劫的,而蒔花館,也恰好靠近城郊。”
浩軒微蹙眉頭,擔憂地說:“可是,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況且當時搜查蒔花館的時候,歆兒已經不在了,我們現在又找不到證據,說歆兒曾經在蒔花館裡待過。如果那些人還是像上次一樣咬死不認,我們又有什麼辦法。我覺得,我們還是趕快找皇上幫忙比較好。”
尋曄從容不迫地說:“我覺得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暫時不要驚動父皇,畢竟他現在臥病在牀,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情緒激動。其實,事情已經比我想象中的簡單很多了。剛纔,歆兒還把那幾個人的相貌特徵向我簡單地描述了一番。浩軒,你回去叫上浩廷,帶上幾名侍衛,最好再帶上上次的畫像,我這就回春禧殿換上便裝,我們在崇文門集合,去蒔花館!”
*
漆黑空蕩的密室中,雨歆蜷縮在一個角落裡。雖然已經是四月份,密室裡潮溼陰冷,衣衫單薄的她不禁瑟瑟發抖。
忽然,密室的門又一次打開了。
隨即她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昕妃尖利的聲音:“你們都下去吧。”
她垂着眼眸,沒有擡頭,眼神中卻透着茫然和無助。
這時,有人朝她身上踹了一腳,她不支地跌倒在地。
雨歆虛弱地倒在地上,沒有說話。
那人一隻腳踩到了她臉頰上,尖酸地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死到臨頭了吧!你究竟是怎麼把蘇浩軒妖惑到那種地步的,是靠你骯髒的身體麼?”
雨歆聽出了是尋菱的聲音,強忍住那股錐心的痛,那樣的痛,迫使眼淚在眼眶中拼命地打轉。
“疼麼?”尋菱啞聲道,放下了腳,看着雨歆沁出鮮血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知道麼,我現在比你痛!因爲你,我捱了浩軒的耳光,那記耳光,把我的心都打碎了!”
“對不起……”雨歆含淚地看着尋菱,低聲地說。
尋菱又狠狠地踹了她一腳:“你不配跟我道歉!你的道歉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用!我要你把浩軒完完整整地還給我!”
雨歆有氣無力地苦笑道:“怎麼還……”
“怎麼還?”尋菱陰桀地開口,“幾天之後,你就知道了。”
雨歆自知恐怕難逃一劫,便誠懇地說,“姐姐,既然你已經知道他對你無意,又何必勉強呢?如果他真的對你有意,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尋菱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和他,現在已經是結髮夫妻了!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他根本就不會拒絕指婚!”
“若非兩情相悅,結髮夫妻又如何……姐姐,你這又是何苦……”
尋菱憤怒的臉上掠過一絲黯然,昕妃見狀,早已無法壓抑的滿腔怒火終於爆發了出來,她朝雨歆吼道:“死到臨頭還在這裡胡說八道,看來,得給你點教訓!”
便命令身邊的幾位姑姑道:“你們給我教訓教訓她!”
“奴婢遵命!”說罷,幾人便掏出了藏在衣袖裡的鞭子。
雨歆見狀,脣邊染起一絲悽然的笑,這對母女,果然最擅長落井下石。她嘲弄地說道:“昕妃娘娘,您就這麼喜歡拿我出氣麼?眼睜睜地看着我受折磨,您就那麼開心麼?”
昕妃冷冷地說:“我倒是想拿你那個當妓女的娘出氣,可是尋曄和皇后護着她,我暫時還動不了她。但是,我可以教訓你!”又衝那幾個姑姑吼道,“你們愣着幹什麼,快打!”
幾個姑姑拿着鞭子朝雨歆走了過去,昕妃又喊道:“把她外面的那件衣服扒了再打!免得把衣服打破了……”
幾人便七手八腳地扒開了雨歆的衣服,雨歆絲毫沒有抵抗,她的身上,很快就只剩下了內衣和短褲。
姑姑們手中的鞭子噼裡啪啦地抽向雨歆,她的身上很快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昕妃勾起嘴角,陰毒地笑着:“你說的沒錯,看你挨一下打,我心頭的那口氣,就出了一分!”
雨歆感到身上有種火燒般的灼熱的痛,忍不住低喊道:“好痛……”
昕妃的臉上依舊帶着得意的笑:“很痛是不是,我會讓你更痛!”隨即衝那幾個姑姑喊道,“你們給我再加大點力氣!狠狠地抽!”
鞭子依舊對着雨歆一陣猛抽,雨歆渾身鞭痕累累,連內衣和短褲也都被打裂了。
她強忍住眼淚,凜然地喊道:“昕妃娘娘,如果您那麼討厭我的話,就乾脆把我殺了,何必要這樣折磨我,這樣折磨你自己……我被打得渾身是傷,您就真的會開心麼……”
昕妃淡漠地瞥了雨歆一眼,看到她已經被打得衣不蔽體、遍體鱗傷,心裡的一口氣,算是出了大半。她大喝一聲:“好了,不要再打了!”
“你放心,我不會取你的命,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夠慢慢地折磨你。”她緩緩地走到雨歆面前,摘下發簪,蹲下身子,用髮簪在雨歆臉上輕輕劃過,冷冷地開口,“過不了幾天,你這張臉蛋,就會被徹底毀了。說實話,我還真覺得有點可惜。沒有了這張臉,恐怕那個蘇浩軒看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雨歆淺淺一笑:“如果他真的愛我,我這張臉毀了又如何,他愛的,又不是我的臉。”
“我勸你,還是別再癡心妄想!”昕妃嘲弄地大笑起來,手中的髮簪狠狠地扎入了雨歆的腰際,雨歆吃痛得大叫起來。
“菱兒,我們走吧!”說罷,昕妃便帶着尋菱和姑姑們離開了。
雨歆無力地趴在地上,聽到密室的門又被重重地關上了,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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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曄、浩軒和浩廷三人去過蒔花館之後,又是威逼利誘,又是掏出御賜金牌,終於逼得那位老鴇供出了將雨歆賣到妓院的那幾個人的相貌特徵,並且供出了一位化名爲“樓臺”的男子的住處,原來,那幾人正是提到了那位男子的姓名,才順利地將雨歆賣到了妓院。
在去尋找那名男子的路上,三人進行了秘密的交談。
“尋曄,你說,你懷疑,這件事是昕妃所爲?”浩廷壓低聲音問。
“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只是,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很大。”尋曄應道。
浩軒努力維持着鎮定,低聲道:“其實,不只是你,我也有這樣的猜測,只是,就算有這樣的猜測,也沒有辦法把昕妃這個幕後黑手揪出來啊。”
浩廷聽了,微微頷首:“我也覺得是,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把那幾個欺負雨歆的人抓回去!等把他們抓回去,再細細審問也不遲!”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這一次,我一定要順藤摸瓜地把那個幕後之人揪出來,也一定要給那個人致命一擊。”說罷,尋曄嘴角勾起一絲自信的笑容。
浩軒略帶擔憂地說:“如果真是昕妃所爲的話,我擔心,那幾個人已經不在京城了……那樣,我們豈不是根本沒有可能再找到……”又滿臉怒氣地低吼道,“一想到那幾個衣冠禽獸對歆兒做了那種事,就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尋曄連忙安慰道:“浩軒,先別太悲觀,也別太激動,我們先找到那個叫‘樓臺’的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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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宮中。
尋菱緊張地問昕妃:“母妃,你說,尋曄會不會真的把那幾個人找到了,萬一,他們又將您的親信供出來了怎麼辦……”
昕妃冷冷一笑,自信地說:“他們中的幾個人,早就離開京城了。只剩下一兩個人可能還留在京城,京城這麼大,僅憑一點大致的描述,哪裡會那麼容易就把人找到?更何況,只有七天的時間。”
尋菱依舊不放心:“如果他們告訴了父皇,讓父皇派人來搜呢?”
昕妃鎮定自若地說:“就算派人來搜,那些人又不清楚那幾個人的模樣長相,又能搜出來什麼結果。當時找那個野種,那些人又是貼畫像,又是問路人,不還是照樣沒搜出什麼結果麼。”
尋菱的臉上依舊浮着一絲擔憂,昕妃見狀連忙說:“菱兒,你就不必杞人憂天了,量那幾個人,也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跡,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我要親眼看着那張臉被烙鐵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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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樓臺”的住所,尋曄三人喜憂參半。
喜的是,三人拿出金牌,亮明身份之後,不算困難地拿到了其中幾人的姓名和住址。
憂的是,其中有一兩個人,“樓臺”已經和他們失去了聯繫,連他都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或許,正如浩軒所猜測的那樣,他們已經離開京城了……
看到浩軒臉上消沉的神情,尋曄連忙說道:“其實,我也覺得,把那幾個禽獸都抓到,恐怕有些難度,不過我們現在能抓到一個算一個,就算到最後只找到了一個人,只要他肯招供,就能證明歆兒的清白!”
浩廷也連忙安慰浩軒道:“尋曄說的對,我們不要灰心,也不要着急,一個一個的找!”
浩軒眉頭緊鎖,心痛地說:“我怎麼能不急,現在我只要一想到歆兒被關在那間又陰又冷密室裡,我的心就像被撕扯了一樣。我真是悔恨得要命,當初就不該回宮!”
尋曄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鎮定,平靜地說:“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後悔也沒有用,我們先找到人再說吧!”
浩廷看了尋曄一眼,對她說:“現在天色已晚,尋曄,要不你先回去,我和我哥帶着侍衛們繼續找。”
尋曄咬了咬嘴脣,堅定地說:“不,我和你們一起找!我現在也恨不得將那幾個人千刀萬剮!”
幾個人去了離“樓臺”住所最近的那個地址,卻發現門早已緊緊地鎖上,問周圍居住着的人,都說那人早已搬家,不知去向。
此時已接近亥時,三人不免一陣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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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尋曄和皇后暫時都並不打算驚動皇上,翌日,皇上還是得知了雨歆被囚禁在壽康宮密室的事,便拖着病體立刻趕往了壽康宮。
太后見皇上來了,便開門見山地問:“皇帝,你龍體還沒康復就趕來了,不會是爲了雨歆那個丫頭的事吧?”
皇上連忙說:“正是。歆兒事的,的確是另有隱情,請太后明察!”
太后蹙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一個個都說‘另有隱情’,請我‘明察’。看來,你們一個個早就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還矇在鼓裡!我現在已經讓尋曄去調查了,如果真有隱情,我自然會把雨歆那個丫頭放了,如若不是,那個丫頭定不能饒!”
皇上焦灼地問道:“如果曄兒沒有找到欺辱歆兒的那些人,母后又打算如何處置歆兒?”
“烙刑伺候!”太后威嚴地厲聲說道。
皇上急喊,語氣中充滿了懇求:“母后,萬萬不可!”
“有什麼不可!對於那些不守婦道,不知羞恥,淫'蕩下賤的女人,烙刑已經算輕的了!”太后冷冷地說。
皇上心痛道:“可是歆兒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啊,您爲什麼也要那樣對她!”
太后臉色鐵青,目光銳利地看着皇上,怒聲道:“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她不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上次和她浩軒私定終身的事暫且不提,現在居然又被驗出不是女兒身!幸好昕妃當時提醒了我,否則把這樣的一個‘公主’糊里糊塗地嫁到蘇家,簡直就是我們皇室的恥辱!”
皇上聽到“昕妃”的名字,頓時火氣不打一處來,他咬牙切齒地說:“又是昕妃!”
太后自然是有意袒護昕妃,便說道:“皇帝,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怪昕妃了,況且,當初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過去的事,朕也不想再追究了。”皇上輕嘆了口氣,“至於雨歆的事,既然連蘇家都不是很介意,我們糊塗一點又有何不可,況且,宮裡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還不多。”
太后一聽,臉色鐵青,怫然道:“難道皇帝還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麼?!我算是明白了,如果當時不是昕妃提醒了我,你們是不是都打算就這樣糊里糊塗地把我糊弄過去!那個丫頭,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護着她?!”
“母后,朕不是這個意思!”皇上連忙解釋道。
太后依舊強硬地說:“皇帝,如果你還把我當‘母后’的話,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雖然已經老了,但有些事還是不能不管!你要是真想救雨歆,就趕快派人把那幾個人找到,否則,就休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