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瀾一聽,便是趕忙讓人去了後院。
“小姐,主樓那邊來人,說是司令要瞧小少爺,讓咱們把孩子抱給他們。”阿秀匆匆進屋,就見良沁在喂孩子吃着雞蛋羹,安兒如今除了奶粉,每日裡還會吃點米糊,蛋羹,面片之類的點心,七個月大的孩子,被養的十分壯實,倒跟十來個月大的孩子似得。
良沁聽了阿秀的話,便是用圍兜給孩子擦了擦嘴,重新給孩子換了衣裳,將孩子收拾好後,纔將安兒交給阿秀。
阿秀抱着孩子,走到門口時,就聽良沁喊了她一聲;“阿秀。”
“怎麼了小姐?”阿秀轉過頭,疑惑的看着良沁。
良沁定了定心,從阿秀手中抱回兒子,輕聲說了句;“阿秀,我想自己抱着安兒過去。”
阿秀一聽,眼睛就是一亮,忙不迭遲的點頭,“我陪小姐一塊去。”
良沁輕輕“嗯”了一聲,主僕兩走出院子,就見主樓那邊的人已經在那裡等着了,看見良沁,倒也還算客氣。
良沁的心一路上都是七上八下的,有好幾回,她都是停下了步子,心生退意,恨不得將孩子交給阿秀,自己則是回到後院去。
阿秀看出了良沁的心思,便是勸道;“小姐別擔心,司令就算生氣,可過了這樣久了,他這氣也該消了,等着見到司令,小姐您和他說些好話,保準司令什麼氣兒都沒了。”
良沁心跳的極快,聽完了阿秀的話,她也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抱着孩子來到了主樓。
上樓後,在走廊上已經能看見謝承東的書房,良沁的步子有些遲疑,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記掛着他,想着見他,可到了眼皮子底下,她卻仿似失去了所有的勇氣,怕見他,更怕從他的嘴巴里親耳聽見他不願意看見自己。
懷裡的謝振瑋並不安分,只在母親的懷抱裡四處張望着,對主樓裡的一切都是十分好奇。
良沁在兒子的額頭上印了一吻,便是這一個吻給了她勇氣,讓她站直了脊背,穩步向着書房走去。
謝承東和傅良瀾在屋子裡說話,聽到腳步聲,兩人俱是擡頭向着外面看去。
看見良沁,謝承東的眸心當即一沉,他一語不發,擱下了手中的文件。
看見妹妹,傅良瀾先是一怔,繼而便是笑了,見良沁抱着孩子站在門口,遂是上前將她們母子拉了進來,“站在這裡做什麼,快把安兒抱進來給司令看看,司令幾日沒見着安兒了,可是想的緊。”
傅良瀾笑意融融,示意良沁將孩子給謝承東送去。
謝承東卻道;“良瀾,把安兒抱來。”
傅良瀾聞言,脣角仍是掛着微笑,從良沁手中抱過安兒,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將孩子遞到了謝承東懷裡,謝承東雙手接過兒子,許是血緣天性,安兒剛到父親懷裡,便是眉開眼笑,嘴巴里“哦啊”的叫個不停,口水都落在了父親的軍裝上。
謝承東眸心漸漸變得柔軟,只抱着兒子玩了一會兒,稚子的歡聲笑語驅散了屋子裡的陰霾,傅良瀾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父子天倫,暗地裡鬆了口氣,沒過多久便是尋了個由頭,離開了書房,離去前,傅良瀾衝着妹妹使了個眼色,良沁明白那眼色中的含義,那一眼中包含着殷切與擔憂,意思是讓她好好兒和司令說。
傅良瀾臨走時,將書房的門輕輕關上,屋子裡只剩下謝承東與良沁母子。
謝承東逗着孩子,全然沒有像良沁看過一眼。
良沁沒有出聲,方纔剛進來時,她的目光便在謝承東的面上劃過,見他氣色如常,顯是真的痊癒了,她放下了心,只覺得自己留下與否,他理會自己也好,不理會自己也罷,也都不算什麼了。
“你來做什麼?”謝承東逗着孩子,話說的卻是顯然再問良沁。
良沁微怔,她心知他不願看見自己,此時親眼看着他病已痊癒,這一趟也算是圓了自己的目的,她垂下目光,輕聲道;“我先回去了,等過一會兒,我讓阿秀來抱安兒。”
說完,良沁便是轉過身子,剛要打開門,就聽身後傳來幾個字;“你站住。”
良沁停下了步子。
謝承東黑眸雪亮,他一手抱着兒子,由着稚子的小手在他的辦公桌上將那些機要文件抓來抓去,他看着良沁的眼睛,吐出了一句話來;“還是說,你想親眼過來看看,看我死了沒有?”
良沁眸心一震,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見謝承東的雙眸深不見底,他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讓人一點兒也摸不出他的心思。
“瑞卿....”
良沁剛喚出了兩個字,便被謝承東出聲打斷,示意她不必再這樣稱呼自己,良沁心中酸涼,她竭力忍着淚水,輕聲道了句;“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今天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謝承東聽了這話,便是冷笑道;“何必說的這樣可憐兮兮的,我病重的這些天,從不見你人影,如今我痊癒了,你倒抱着孩子過來了。”
良沁聞言,不免擡頭向着他看去,她的眼睛裡充斥着水汽,道;“我來看過你,可是主樓裡的人不許我進來,她們說,你不願意見我,不許我來看你。”
“我何時說過這種話?”謝承東眉峰緊擰。
良沁說完,只覺得心酸難忍,她移開了目光,也不去看謝承東的臉色,接着說了句;“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沒有騙你,安兒我已經抱來了,往後你要想看他,我會讓阿秀把他送來。”
語畢,良沁再沒有待下去,而是快步離開了書房,謝承東眉眼微跳,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幾乎是脫口而出般,喊了一聲;“沁兒”,良沁也沒理會,只匆匆跑下了樓梯,離開了主樓。
謝振瑋許是見到母親走了,卻沒有帶自己一起走,他先是愣住了,繼而便是衝着良沁離開的方向伸出了胳膊,嚎啕大哭,要媽媽回來抱着自己。
謝承東壓根哄不好孩子,此時見兒子哭得傷心,不免更是心煩意亂,他拍了拍孩子的身子,謝振瑋非但沒有停止哭號,反而哭得越發厲害,謝承東只得喚來了奶孃,將孩子抱走。
晚間。
良沁將安兒哄睡,想起白天時,乳孃將孩子送回來,安兒剛看見她,便是撲倒了母親懷裡,任由良沁怎樣哄,都是不願意離開母親的懷抱,哪怕是換阿秀和六姨太抱,謝振瑋也都是哭號,良沁心裡不忍,只能一直抱着孩子,直到孩子睡熟了,睡沉了,良沁纔敢把兒子放到搖籃裡去。
“小姐,不是我說,您也太寵愛小少爺了。”阿秀在一旁瞧着,既是無奈,又是好笑,良沁被孩子纏了半天,連晚飯也沒吃,阿秀將碗筷擺好,待良沁來到桌邊坐下,便是笑着和良沁開口。
良沁也是微微莞爾,“他現在還小,寵着點不要緊,等着他長大了,自然要給規矩的。”
阿秀只是不信,一面給良沁盛飯,一面道;“等着安兒長大,小姐您別把他寵上天,我就要念聲阿彌陀佛了,您哪兒捨得給小少爺規矩?”
良沁心知阿秀說的不假,她對兒子的確是十分寵溺,古話“慈母多敗兒”,說起來她也是該收斂些,不能再這樣慣着孩子。
待良沁吃完飯,阿秀收拾了碗筷,剛出屋子,就見院子裡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先是一驚,差點兒就要喊人,繼而纔看見那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謝承東。
“司令?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進去?”阿秀大驚,忍不住開口問道。
謝承東沒有出聲,只是透過窗戶,向着屋子裡看去,因着隔着遠,只能看見良沁十分模糊的一道身影。
“她才吃過?”謝承東的目光落在阿秀手中的餐盤上。
“小少爺自從白天回來後,就一直鬧着要小姐抱,小姐剛將孩子哄睡,自己才得了空閒,隨便吃了兩口。”阿秀實話實說。
“知道了,下去吧。”謝承東淡淡吩咐。
阿秀連忙稱是,行禮後離開了院子。
謝承東緩步走近良沁的屋子,擡起胳膊剛欲叩門,可那手指懸在半空,卻是無論如何都叩不下去。
屋子裡十分安靜。
謝承東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許是近鄉情更怯,幾次三番的擡起胳膊,卻始終都是叩不下去。
最終,他煩了,也沒有敲門,乾脆一把推開了門,徑自闖了進去。
良沁已經脫下了外衣,打算就寢,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裙,聽到動靜,慌忙回過頭來,燈光下,她的肌膚宛如象牙,烏黑的長髮猶如溫柔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間,更是襯的膚若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