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章 顧家

良沁聽了這話,鼻子就是一酸,想起當日在遼陽時,他對自己那般冷漠,不由得既是歉疚,又是委屈。可在心底,她卻還是明白,謝承東當日那般生氣,所爲的並不僅是她私下裡去見樑建成,他更在意的,是她和孩子的安危。

“往後,我再不會自作主張了,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和你商量,好嗎?”良沁從他的懷裡微微抽出身子,她的眼睛柔軟而清亮,看着謝承東時,仿似要將他的心的也融化。他們本就分別了兩月有餘,謝承東對她的思念不分晝夜,此時將她和孩子抱在懷裡,當日的怒火早已消弭於無形,又聽良沁這般開口,謝承東眸心一柔,俯身吻住了她的脣瓣。

她的嘴脣一如記憶中清甜,謝承東顧忌着她的身孕,並沒有深吻,他支起身子,粗糲的拇指慢慢的撫上她的脣間,驀然,那一日良沁脣瓣上的牙印,猝不及防的涌向腦海。

謝承東的手指停在了那裡。

“瑞卿,你怎麼了.....”良沁見他眸子黑的駭人,一語不發的看着自己的嘴脣,她心下有些慌亂,輕聲問他。

謝承東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睛,他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只將所有的情緒壓下,將她扣在了懷裡。

良沁回抱住他的身子,兩人依偎了片刻,良沁問他;“瑞卿,東北的戰事結束了嗎?你還要不要再去和扶桑人打仗?”

謝承東撫着她的髮絲,聲音低沉而溫和;“江北軍和東北軍已經聯手把扶桑人打出了關外,扶桑人短時內定是無力侵犯東北,江北軍也好休養生息。”

“那,你會一直留在北陽,不會再出去打仗了?”良沁握着他的大手,她距離產期還有四個多月的日子,只盼着自己生產的時候,謝承東能陪在自己身邊。

“嗯,我就在北陽,陪着你等這個孩子出世。”謝承東明白她的心思,他的大手將她的柔荑包在手心,聲音中滿是憐惜與溫情。

良沁聽了他這話,一直提着的心便是安穩了,她垂下眼睛,脣角綻出了清柔的笑意,看起來既是清純,又是美麗。

謝承東抱着她的腰,頓了頓,才道;“我聽說,娘是被川渝的人送到了江北?”

良沁聞言,心裡頓時一怔,她點了點頭,只道;“是樑建成,讓人把我娘送了過來。”

說完,良沁幾乎不敢去看謝承東,她掩着眸心,聲音很輕:“當初,他劫持了我娘,拿我孃的命來要挾我,讓我和他回川渝。我不是有意不告訴你,只是我娘在他手上,我是真的害怕,我怕他會傷害我娘.....”

謝承東握緊了她的肩頭,低聲道;“別說了,以後別再自作主張,知道嗎?”

良沁見他不欲再提起遼陽的事,當即便是閉上了嘴巴,她打量着謝承東的面容,兩個月的時間未見,謝承東比起她離開了遼陽時瘦了很多,良沁看在眼裡,便是心疼起來,她即便遠在北陽,也心知東北戰事艱辛,扶桑人武器優良,空軍與陸軍裝備俱是遠遠超過江北軍與東北軍,這一場仗,謝承東和馮將軍都是打的十分辛苦。如今,終於將扶桑人打出了關,不用想,也能明白其中的不易。

見她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謝承東微微笑了,問她;“怎麼了?”

良沁撫上他的臉,搖了搖頭,道:“你想不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謝承東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挺個肚子坐在那裡,居然還惦記着要去給他做飯,他將她的小手放在脣邊親了親,與她道;“你有這份心,我就足夠了。”

良沁聽着,想要說什麼,然而不等她開口,謝承東已是將她整個抱在懷裡,他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沁的睫毛忽閃着,她伸出胳膊摟住了謝承東的頸,沉溺在他的溫情中去。

主樓。

傅夫人裹着睡袍,頭髮鬆鬆的攏在腦後,她看了眼一旁的傅良瀾,呵退了左右的僕人,與女兒開口;“我冷眼瞧着,司令回來的這幾天,日日都在東院陪着傅良沁,他這之前難不成也就一直這樣,也不來你和齊自貞的屋子?”

傅良瀾聽着母親的話,便好似讓人打了一巴掌,一張臉頓時火辣辣的,她攥着手中的帕子,只道;“母親也知道,良沁身子本來就不好,如今又懷了孩子,司令格外心疼些,也不算什麼。”

聽女兒這樣說,傅夫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睨了女兒一眼,壓低了聲音;“她如今懷着孩子,身子不便,正是不能服侍男人的時候,再說謝司令正值盛年,男人又有幾個能忍得住?你還不趁機想想法子,把司令的心收一點回來.....”

不等母親說完,傅良瀾臉龐浮起一絲紅暈,只打斷了母親的話,“母親,您這是說什麼。”

“這裡只有咱們娘兩,你還端着做什麼?你不想法子,只怕有的是人想法子!”

聞言,傅良瀾心中一沉,她抿緊了脣瓣,仍是一語不發。

“那齊自貞這些日子可是沒閒着,她打的什麼主意,你看不出來?”傅夫人眉頭緊皺,只對這個女兒毫無法子,也不知她究竟像了誰,身爲正房,卻連一個側室都彈壓不住。

說起齊自貞,傅良瀾便是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涼涼,融不到眼睛中去,原先府裡女人多的時候,齊自貞倒是捏着架子,待在後院那樣多年,差點都讓自己忘記了官邸裡還有她這麼個人,如今這府裡的女人只剩下她們三個,她倒是按耐不住了。

“你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府裡的女人要多也就罷了,可就你們三個,你若不趁着機會懷個孩子,等着傅良沁生下兒子,你以爲這官邸裡還會有你的位置?”

傅良瀾聽着母親的話,皺了皺眉,她沒有看向母親,只說了句,“母親,我都有了康兒和平兒了。”

“不過只是一兒一女,良瀾,你的孩子越多,你的地位才能越穩固,這個道理你難道都不明白?”傅夫人苦口婆心的勸着女兒,如今,她與六姨娘皆是留在北陽,仰仗着江北過日子,雖然眼下傅良瀾仍是貴爲正妻,可依着謝承東對傅良沁的寵愛,他若是要寵妾滅妻,把傅良沁扶正,她難不成還要去給六姨太行禮,看那個婢女的臉色?

傅良瀾眼眸有些飄忽,她慢慢站起身子,目光透過臥室的窗戶,向着東院的方向看去,她知道,謝承東此時定是在那裡陪着良沁,她看着東院的燈光,只覺得一顆心被人撕扯着,偏生這股子痛楚她無處可說,當初,亦是她在其間大力撮合,讓妹妹跟了自己的丈夫,到了如今不過是自食苦果,她又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謝承東不來她的屋裡,難不成她要去東院,去和自己的妹妹搶?

傅良瀾苦笑,將那一抹痛楚強自壓下,自個承受。

東院。

謝承東回來時,良沁正在和母親一道用飯,瞧見他,六姨太頓時站起身子,臉上有拘謹浮過,這些日子,謝承東對她一直是十分恭敬,雖然傅夫人如今也住在官邸,可對於傅夫人與六姨太,單從謝承東的稱呼上便是高下立判,謝承東喚傅夫人一直爲岳母,可面對六姨太,卻是與良沁一道喚“娘”,官邸裡的人全是人精,單憑稱呼,衆人心裡也都跟明鏡似得,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縱使如此,六姨太終究是過慣了半輩子的苦日子,先前在金陵時,江北司令謝承東對於她來說,簡直是高不可及的人物,如今這高不可及的人物這般禮遇與尊重自己,她反而是不習慣了,每逢見到謝承東,也都有些不自在,他的那一聲“娘”,更是讓人誠惶誠恐。

“司令回來了。”六姨太對謝承東的稱呼一直不曾改變,謝承東原先只道六姨太直接喚自己的名字即可,可見六姨太一直如此,也只得隨了她去,此時見自己一來,六姨太便跟見了老虎似得,只讓他心下無可奈何,語氣中卻還是十分謙遜,道:“娘吃好了?”

“哎,吃好了。”六姨太與謝承東略略打了個招呼,話也沒說幾句,便是離開了女兒的屋子。

待母親走後,良沁忍不住笑了,謝承東坐在她身邊,看着她的笑靨,但覺渾身的疲倦無影無蹤,他先是俯身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繼而撫上她的肚子,問了句;“小傢伙今天有沒有鬧你?”

良沁搖了搖頭,眼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只讓她心裡跟吃了蜜一般,“沒有,也許是知道爸爸回來了,小傢伙這些天都很乖。”

謝承東也是一笑,他摟着良沁的身子,想起一事,便是與良沁開口;“過兩天,城西的顧家請咱們去做客,咱們一道過去。”

良沁心知那顧晟年是江北的富商,去年就曾邀請過謝承東去他們家看煙火,她看着謝承東眼睛,輕聲問他;“瑞卿,你去顧家,是爲了軍餉的事嗎?”

本以爲謝承東不會和自己說什麼,誰知他點了點頭,說了句;“不錯,我打算從顧家的錢莊貸一筆款子,用這筆錢去買德國的裝備。”

“然後,你就要去和樑建成打仗了,是嗎?”良沁眼瞳如水。

謝承東看向她的眼睛,他撫上她的面頰低聲問了句;“沁兒,你希望我和他打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