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懷裡的味道很熟悉,那個人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緊緊貼在她身上。
那個人的大手環住她細弱的腰身,然而手指尖的力道越來越重,好像周圍越來越凝重的空氣,越來越緊張的氛圍。
天色又暗了一些,蒲鯉仰頭可以看到夜空……今晚的夜色不好,幾顆星星沒精打采的掛在天上,像是垂死之人渾濁的眼。
天空被雲層籠罩,像是籠了一層淡淡的悲傷,天邊那團雲彷彿打着滾往她這裡翻過來,蒲鯉的心一下子懸起,胸口堵得厲害。
那雙凌厲的眼睛在她眼前一晃,她分明看到了裡面的恨意,更甚於他剛剛捉到她時那股恨,像是火山噴薄,卷着濃濃的黑煙朝她襲來。
“承彥……”
她心頭一緊,連忙站直起身子來,怔怔看着他。
她的心亂成一團,看他臉色的陰沉,想必他已經聽到剛剛林夏對她說的那些話……可是她該怎麼向他解釋呢?
她該慌亂的擺手,說那些話都是假的?
可這種舉動在他看來或許更假吧……
邱承彥像一尊雕像,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每一下都扯動全身的肌肉,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看到她的小臉蒼白,兩隻手不知該放在哪裡,身子不自覺的顫抖,像是隨風而落的樹葉,水波晶瑩的大眼睛中漾着不知名的恐懼。
她心慌了,還是心虛了?
這個口口聲聲愛着他的女人,到底帶了幾張面具?
她留在他身邊,原來只是爲了報復?
邱承彥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她剛剛顫抖着聲音喊他名字的那一刻,竟也成了莫大的諷刺和嘲弄。
“承彥!”蒲鯉看到他身旁的徐斐斐,那一臉得意張狂的淺笑,她心下明白了大半。她率先反應過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邱承彥的袖子。“承彥……你剛剛聽到什麼了?你……你相信我,我沒有……”
“蒲小姐……”徐斐斐輕笑着靠近她,她的手覆在蒲鯉的手背上,稍一用力,蒲鯉就像一團被丟棄的廢紙被甩了出去。“你們的談話,邱總和我都已經聽到了。”
徐斐斐轉而看向林夏,豔紅的雙脣像是食人魔花,上翹的嘴角已然表明她對這場戲有多麼滿意。
“林夏!”她故意扯開嗓子,憤然喊道:“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剛剛說什麼?……你來我的公司,就是爲了收集我和邱總之間的商業秘密?”
“徐總……”
“不要再解釋了……我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把你招進來,沒想到養了一隻狼在身邊!林小姐,明天你可不用來上班了!”
“蒲小姐……”她漸漸逼近蒲鯉,趾高氣昂的勝利姿態,“這一招……真是高明啊!原來你就是這樣愛承彥的!”
她特別強調了那個“愛”字,餘光瞥到了邱承彥鐵青色的臉。
“我沒有……”蒲鯉百口莫辯,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承彥,林夏說的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從沒安排任何人做什麼……”
他一言不發。第一次,能言善辯的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不知該不該相信她的眼淚,那麼晶瑩的淚,像水晶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落,應該是最乾淨的東西吧……
然而他滿腦子裡,兜兜轉轉的都是“報仇”兩個字。
他逼死了她的父母,害她家破人亡,用她弟弟威脅她,強留她每晚供他發泄……他做了這麼多壞事,她報仇也是理所應當。
可這種話,怎麼可以通過別人的口來讓他知道!
邱承彥緊握着拳頭,緊緊咬着後牙,直到太陽穴兩邊突突的疼起來。
他寧肯她親自站在他面前說,邱承彥,你這個畜生!我要報仇,我要從你那裡奪回你欠我的所有!
而不是像這樣……她一邊楚楚可憐的任他欺凌,一邊說愛他是她心甘情願,卻一邊做着暗地裡的勾當,在他背後捅刀子。
邱承彥閉起眼睛,眼前竟然是她貼在他胸前,手指珍惜的撫過他心口胎記的樣子……
“承彥……承彥……”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她冰涼的手指又碰到了他,那股寒意竄進他心房。
她肩上的紗巾不經意滑落,帶着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尼泊爾神廟的姻緣樹,開滿小花的古樸小店,胖老闆和藹的臉,還有他溫柔的雙手,爲她細心的將這條紗巾系成蝴蝶結……
她的淚,也隨着紗巾緩緩落下。
他卻輕柔的將紗巾給她披在肩上,嘴角輕輕一彎,淡淡的說了一句:“晚上涼……注意一點。”
“承彥……”
邱承彥一把擁住蒲鯉,他溫暖的懷抱是她最安全的港灣。他對她笑道:“晚宴快結束了,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