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隨着那腳步聲的慢慢逼近,她幾乎要叫出聲來。
一隻大手從身後輕輕觸上她的脊背,伸到她的胸前……她又被那股熟悉的溫暖環抱着,他身上的菸草味讓她安心,卻更讓她絕望。
她沒有掙脫他,像是自暴自棄般將自己融化在他懷中。
“哭過?”邱承彥吻到她臉上的淚痕,心頭微微一痛。將她身子轉過來,細細打量着她腫成蜜桃似的紅眼眶。
“怎麼回事?告訴我!”
她沉默着不說話,這個男人的絕情她算是領教了。
絕情之後卻又可以對她柔情,她不止一次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卻還要一次次爲他找藉口開脫……他有苦衷,他這樣對她並不是他的本意,他還是東方文,忘川水帶不走他們之間的愛戀。
可是現在,她又算他的什麼呢?
他覺得蒲鯉的眼神很奇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烏黑雙瞳中似乎失掉了所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邱承彥的口氣變的強硬。“這是命令,快說!”
“邱總……現在還能再命令我?”蒲鯉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我已經不是你的私人助理了……”
“是啊……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邱承彥報以同樣的笑,“沒有提出辭職報告就擅自來別的公司工作,你知道這是違反合約的嗎?”
“邱總想告我違約嗎?”
“那得看你的表現……”邱承彥脣邊挑起曖昧,“你表現讓我滿意的話,我不介意你在這裡工作,就當是人員借調了……”
她冷笑一聲。“如果我表現的不能讓邱總滿意呢?”
“那更無所謂了……”他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反正在哪裡我都可以要你!”
一個耳光甩在他左臉,他對上她憤然的目光。
他笑起來……明知道這個笑在她眼中根本就是恬不知恥,他還是不顧她的反抗把她摟在懷中,像是從齒縫中一字一字的擠出了那些話:“蒲鯉……實話告訴你,今天我來這裡就是要把你帶走!”
“你瘋了嗎?”她被困在他懷裡掙脫不得,“你爲什麼要把我帶走?”
“我不可能讓你在這裡工作!”
“違約金是多少?”她冷冷的看着他。
他一怔,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邱總聽不到嗎?我在問您,違約金是多少?”蒲鯉的眼中毫無畏懼。
他頗有玩味的笑起來,大拇指抹過她的脣,“怎麼……你難道覺得以你現在的能力,可以從我這裡贖身?”
她看着他,久久沒有出聲,朱脣輕啓的時候,口中的話帶着懇求的意味。“你……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能。”他給出的回答簡單明快。
“好……那你告訴我一個數字,我就算去借,去向公司申請提前預支薪水,我也會湊給你!”
“你就這麼討厭在我身邊?”
“我只是想要自由……我想安安靜靜的生活!”
“我給你自由,給你安靜!”邱承彥低吼。深邃的目光像是夜下的海浪要把她吞噬,“可是你……絕不能在這家公司工作!絕不能在徐斐斐的眼皮底下工作!”
蒲鯉的心被狠狠刺痛,紅腫的眼眶裡流出的絕望,像玻璃一樣破碎在心口。
“你爲了她……連一個喘息的空間都不肯給我嗎?”
她笑起來。胸口的疼痛撕扯着全身,臉上的笑極力掩飾着心中的傷痕。
他真的絕情到了這種地步,爲了不讓她出現在徐斐斐面前,連一條生路也不肯給她嗎?
是她真的看錯了人……他除了身上有着那個錦鯉胎記。其他的一切都變了。
“你誤會了……”邱承彥握着她雙肩,手上力氣越來越重,眼底像深不見底的黑潭,讓人無法猜出他的心思。“我不是爲了她,我是爲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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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鯉,你總是那麼輕易相信別人……可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處處都藏着陰險和算計。你想離開我,可用不着以這種方式……你遇到了難處。爲什麼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反而那個曾經陷害你的林夏,幾句話就把你說服,讓你來這裡工作?”
“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她迴避着他的目光。說話有些底氣不足,“況且她也向我懺悔了,以前是她做的不對。我來拉斐集團這些日子她一直對我很好,並且我看不出……我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去陷害!”
“你真是太幼稚了!”
“邱承彥!”她的聲調提高,她在他面前壓抑的夠了,她不想再做那個逆來順受被他呼來喝去的玩偶。“我請你不要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根本不是我什麼人……你又憑什麼管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就要管着你!”
“你的女人?”她苦笑,“我是你的女人……那徐斐斐算什麼?”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久久的沉默。
“小鯉……”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不再是從前那樣居高臨下,“小鯉……我只是想你回到我身邊,我不是要切斷你所有的退路,我只是希望你在走不下去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我……是我!”
“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跑到徐斐斐這裡……小鯉,你難道不覺得這對你來說很危險嗎?你怎麼能知道這不是一場陰謀?你又怎麼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邱總。你多慮了!”蒲鯉冷冷的聲音響起,“我覺得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應該是在您的身邊。”
“是你毀掉了我所有的希望,你斷掉了我所有的退路……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你卻又跑過來對我指手畫腳。你欺負我,霸佔我,能給我的卻只有幾句不着邊際的承諾……邱承彥,我真的累了……”
她含着眼淚。淚光中的他與東方文融爲一體,卻又漸行漸遠。
他強硬的抓住她的手,眼神中溫柔退卻,殘暴的色彩一點點濃重起來。
他不管她是累了還是倦了,不管她是否還在誤會他對她的感情,他都要把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把她留在徐斐斐的身邊,纔是最傻的做法!
他的牙齒咬緊下脣,用力把她往門口拖去。她掙扎捶打皆是無濟於事,耳邊只能聽到他蠻不講理的聲音:“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現在就回去!”
“放開我……”
“不可能!”他回過頭,白眼球中竟帶着幾縷憤然的紅色血絲,“蒲鯉……我不會再放開你……永遠不會!”
……
龍澤飛坐在北安國際學校廢棄的大樓傳達室中,外面的天空有些陰霾,幾隻無家可歸的鳥兒發出啾啾不絕的悲鳴。
鍾毅爲他添了茶布了菜……即使歲月蹉跎,帶走了他的光輝時刻,他眼中的老謀深算還是沒有退去。反而愈加濃重起來。
“說吧。”鍾毅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要聽實話。”
“什麼啊?”
“你小子……跟我還要打太極嗎?”
龍澤飛笑而不語,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這個老頭子……
這個被他稱作“毅叔叔”的人從小就是他的偶像,俠肝義膽,爲人仗義,很得人心,只是因爲一次“犯了事”被抓,出來之後就再沒了音訊。
卻沒想到多年未見。這老頭子竟然大隱隱於市,躲到這所貴族學校裡當起了保安。
龍澤飛隱隱覺得蒲輝的事情有機會水落石出,便直言道:“毅叔叔,我不想瞞你什麼,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我不會來這個地方……”
“你不會是爲了三年前那個案子來的吧?”
龍澤飛一愣,“你怎麼知道?”
鍾毅嘿嘿笑了兩聲,抿了一口白酒。筷子一拍,“嗨……這兩天快被人煩死了,來了就問三年前的事情……我開始還以爲是我以前的仇家找上門來!”
“不過……我可什麼都沒說過!”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多了幾分紅潤,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
龍澤飛估摸着是高禮文或是邱承彥的人,剛要繼續問,卻聽鍾毅說:“真是沒想到這件事也驚動了你……那我可得好好問問了。這究竟是件什麼案子?不就是幾個小孩子打架打死人了?”
“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我懷疑,那個被打死的小孩子,是被人下了藥。”
“藥?”鍾毅的目光警惕起來,眼珠不停轉着,低聲問道:“你說的不會是……”
“就是那種慢性藥……可以致死,死的不知不覺!”
鍾毅的額頭滾出豆大的汗珠,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看起來神色慌張,眼睛四處亂瞟。
龍澤飛看出了端倪……他的表現,跟他當初犯事被抓之前,簡直一模一樣。
他一把抓住了鍾毅的手腕,嚴厲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龐,眉間的疑雲聚的越發厚重。“毅叔叔,你不會還在幹那種勾當吧?進去了一次你還不夠,還想再搭進去一次?你一輩子有幾個十年啊!”
鍾毅面有愧色,但還是一把甩開阿龍的手,瞟了他幾眼,底氣不足的解釋:“我也不是神人……我從那鬼地方出來之後,我也需要錢啊……”
“那你就重操舊業?你忘了當時因爲什麼進去的嗎?不就是你賣這些違禁藥品!”
“可是這種藥真的很賺錢……況且只在黑市流通,一般不會被人察覺的!只是我沒想到,警方最近突然注意起來了……”
龍澤飛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
鍾毅一直在賣藥,況且買這種藥的人本就不多,大多賣違禁品的人都有一種特殊技能,可以牢牢記得每個客戶的樣貌。
“毅叔叔,你那裡還有多少這東西?”
“怎麼?”鍾毅銳利的目光甩過去,“你小子不會不念舊情,要大義滅親吧?”
“這可說不準!”龍澤飛故作嚴肅,“這種事情,現在風聲正緊……你又被我知道了,我也很想在警方面前立一功啊!”
“你……”
“毅叔叔,你也知道,我們龍幫要發展壯大,也需要依靠一些能靠得住的勢力。”
“不過……如果你肯把買過你的藥人告訴給我,我可以保證,警方這次不會找到你,但你以後也不能再幹這種害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