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鵬舉腦門青筋直跳,心裡把蕭紅鸞和凜郡王罵個狗血淋頭。面對慕容鉞這陰陽怪氣的詢問,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凜王姑丈的東西,自然只有紅鸞堂姑才清楚了。親王殿下您與紅鸞堂姑交情深厚,不如去問問她?”
“要問本長老何事?”這女子聲音來得突兀,叫所有人都扭頭去瞧。
火光裡,一身紅衣的蕭紅鸞慢慢走了過來,一柄銀槍雪亮的槍尖從她背後探出來,紅纓簌簌顫動。
她這身打扮,是要大打出手了?蕭鵬舉心中一跳,與裴君紹對視一眼,油生不妙之感。
慕容鉞卻笑得格外開心,迎上蕭紅鸞,笑吟吟地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看你們夫妻倆,都好大的陣仗,想是有大事要辦,可要我相助?”
“慕容鉞你這個賤人,給本王滾遠點兒!”一聲痛罵從前方傳來,錦衣王冠的凜郡王氣勢洶洶地衝過來,不由分說擡手就嚮慕容鉞刺出手中劍。
慕容鉞的親衛趕緊上前護主,各執兵器隔開了凜郡王。蕭紅鸞惱火怒斥:“你鬧夠了沒有?還不趕緊帶人回去!”
耶?蕭紅鸞連她已經很少亮於人前的武器都拿出來了,卻不是與暢春院爲難的,她究竟想幹什麼?蕭鵬舉心中警鈴卻響得越發急促,裴君紹眼睛微眯,脣邊飛快掠過笑紋,卻一言不發。
凜郡王吃蕭紅鸞這麼不給面子的斥喝,還是當着慕容鉞這個老對頭的面,那份難堪屈辱就別提了。但事關唯一的女兒的性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罷手,便冷笑兩聲道:“珏兒是我的命根子,她如今成了那樣兒,我這個當父王的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這院子裡不過只是些奴僕下人,你即便將他們都殺了,也無濟於事。”蕭紅鸞板着臉,已有不耐煩的神色。淡淡道,“不要再鬧了,回去!珏兒的毒並不致死,她被你慣得也不成樣子。此番吃些苦頭不是壞事。我心裡自有主意,你不必掛心。”
凜郡王盯着蕭紅鸞看了半響,心裡一片悲涼。當初他不顧身份名聲,執意要下“嫁”給一個女人,即便有他自身原因在內。也是因爲真正喜歡蕭紅鸞。但這些年,他過得什麼日子?
巨大的壓力與失望的生活,令他越來越疲憊煩躁,他的性情與嗜好也越發往無底深淵裡滑下去,再無回頭之路。
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面目可憎又可恨,凜郡王現在想保下的只有自己的女兒,便絕然轉身不再理會蕭紅鸞的勸阻,反而命令屬下發動了全面的進攻。
暢春院的大門與院牆都是特意加高加固過的,不過即便如此,凜郡王拖出攻城軍械來還是有大材小用之嫌。反正他也豁出去了。至於這批新造軍械的亮相會引來什麼麻煩,他纔不管。東西又不是他造的,誰造的,自然由誰去面對之後有可能到來的問詰。
蕭紅鸞見凜郡王公然無視了自己的命令,素來強勢霸道的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但此時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先按下這頭,趕往獵場所在的長善山要緊。
據可靠消息,老太君、蕭鯤以及蕭鳳桓夫妻倆此時都身處長善山腹地某處。數日前,有人發現三支示警響箭曾在天空炸響。隨後,雲杭府裡屬於東海佛國的一些明樁竟光明正大的行動起來。一些連蕭氏也沒有掌握的暗樁。竟浮出來好幾個,明目張膽地行事。
尤其是長善山腳下的長善寺,更是派出了許多武僧趕往山中,目的不明。至於這座暢春院。也只有凜郡王這個繡花枕頭沒有發現端倪。實際上,除了十幾個留下掩人耳目的,其餘一百多號人早就各自尋機離開。
那些人去了哪裡?蕭紅鸞在接到密報後就迅速展開調查。無奈那些人身手不凡,又都機警,事先她也沒料到會有如此大規模的出走事件,準備不足之下。她得到的消息很少。
但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長善山附近這幾天莫名其妙出現了不少陌生面孔,挑夫、小販、遊客,先後深入長善山腹地。
蕭紅鸞斷定,長善山腹地必定發生了重大事情。這件事,很有可能與宗政恪被擄有關,也有老太君親自出面有關。她立時坐不住了,即便這天蕭珏珏毒發,她也暫時顧不上。在確定宗政恪留在獵宮裡的僕婢也消失之後,她決定出馬去看個究竟。
見凜郡王不服勸,蕭紅鸞也懶得理會,一把抓住慕容鉞的手臂,低聲問他:“你剛從長善寺回來?”
慕容鉞含笑點頭,心裡卻爲這女人的無孔不入警懼。他在長善寺秘密養傷,除了幾個親信心腹與宮靜,沒有旁人知曉,她是如何知道的?
蕭紅鸞看穿了他笑容下面的戒備,似笑非笑地道:“長善山獵場附近,我想知道什麼事,容易得很。你只告訴我,這幾天寺裡是否有不少武僧離開,又是否有不少生人進了寺?”
慕容鉞搖頭道:“我怎麼知道?主持不許我離開養傷的廂房半步。不過今天寺裡匆匆讓出寺,我估摸着確實有事發生。”他眼睛一亮,湊近蕭紅鸞,笑道,“我養傷養得骨頭都軟了,你帶我去瞧個究竟?”
蕭紅鸞恥笑道:“你骨頭本就是軟的。”但並不想拒絕慕容鉞,這般好的大旗不去扯,她是傻子麼?便點頭道,“帶上你的人,趕緊跟我走!”
慕容鉞大笑兩聲,也不去管暢春院的熱鬧了,喝令人馬要與蕭紅鸞離開。蕭鵬舉此時才上前與蕭紅鸞見禮,蕭紅鸞冷漠地點點頭,沒有多看他一眼。凜郡王只用眼角餘光瞟過蕭紅鸞的背影,便繼續指揮人進攻。
裴君紹握住扇把的手指微鬆,眼睛盯住了幾十名箭手當中排在最外圍的一個人。那名箭手忽然看過來,與裴君紹迅速對視,便趁着所有同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要攻破的大門上時,慢慢後退,隱入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