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質睜開眼,只覺頭疼欲裂。他慢慢坐起身,打量身處環境。房間內傢俱簡樸,牀桌椅倒是俱全,不過一見便知不是富貴居所。
如果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告訴恪姐姐,她那個婢女明心已經叛主!
想到這裡,晏玉質又黯然嘆氣,那捉走自己的人修爲通天,恐怕自己此番是在劫難逃了,又如何向恪姐姐示警?
到底是什麼人對自己下的手?!是東唐的人?恪姐姐與東唐臨淄王交好,那個明心是臨淄王放在姐姐身邊的細作?不不,應該不是。姐姐冰雪聰明,怎會放任細作在旁?臨淄王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惹惱姐姐?
可,除了東唐人,自己也沒有交惡別人啊?難不成是池魚之災?
想得腦袋都疼了,又忽然腸鳴數聲,晏玉質揉揉肚皮,感覺好餓。他是習武之人,又正在長身體的年紀,每餐少不得,且飯量極大,現在真是餓得狠了。
沒力氣,想逃命也腿軟腳軟。晏玉質沉下心,運轉功法,驚喜發現自己的修爲並未受到束縛。徜有機會,他還可以逃跑。
忽聽吱呀聲響,他循聲看過去,只見木門開啓,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提着食盒笑呵呵地走進來,自來熟地道:“餓了吧?快來吃點熱乎的。”
晏玉質警惕地看着他,並不動彈。他以武者和浴血戰陣的敏銳感知,察覺這個大胖子絕不像表相那樣人畜無害。至少,他給自己壓力深重。
這人笑容滿面道:“世子,您儘管放心。在下姓田,不久之前在下還隔着門板見過您呢。哦。對了,這裡是松柏巷五號,在下開了一家陽春麪館,宗政三姑娘甚喜在下的手藝。”
見晏玉質依然迷惑不解,田師傅接着解釋道:“您忘啦?您就是在我家店前的巷子口和江左王一起走的。您離開沒多久,宗政三姑娘與臨淄王便到我家店裡來吃麪,在下告訴了那二位您與江左王曾來過。”
晏玉質沉默片刻。試探問道:“田師傅。您是東海佛國的人?”
田師傅連連搖頭,遺憾道:“在下還沒這個福份能成爲佛國的真正屬民。不過,如若在下能建下奇功。想必能獲准領取佛國民籍。”
“什麼奇功?”晏玉質貌似好奇。
田師傅正色道:“爲您驅盡體內毒素!”
晏玉質失笑,搖頭道:“我身體好得很,沒有中毒。”
田師傅將食盒打開,小心翼翼端出兩碟清香撲鼻的菜餚並一碗雪白米飯。笑道:“這世間有些稀世奇毒,在潛伏之時是沒有半點異狀的。如您體內的‘紅藏’。就是世間難覓的奇毒之一。”
“‘紅藏’毒發之前不僅不會對宿主產生任何危害,若宿主是武道中人,‘紅藏’還有加快修行速度的大好處。”田師傅指着桌上兩碟菜餚道,“這品‘紅燒鯨心’。取材自東海三千米海底之下一種稀世奇魚。此魚形似大鯨,但身體還沒有大鯨的牙齒大。此魚體內一顆飽滿心臟,有益於任何心脈不全的病患。”
他又指向另一品素餚。紅光滿面道:“這品名爲‘清蒸素心蓮’,素心蓮產自極北高原之巔。是比神山雪蓮還稀少的天材地寶,對養護心脈亦有奇效。在下這一生之中,能夠親手烹飪這兩品絕世食材,還是得到普渡神僧手書指點,哪怕現在死了,也再無遺憾。”
“等等!”晏玉質越聽越糊塗,“您方纔說我中了毒,又爲何頻頻提起心脈之事?難不成,”他腦中靈光閃過,“難不成這毒發作時與心疾發作很像?”
“聰明!不愧是宗政三姑娘的親弟弟!”田師傅像看着心愛孩子那樣端詳自己烹飪的兩盤菜,將臉一扭,萬分心痛地道,“快點吃了它們罷!”
晏玉質眼睛閃亮,從牀上跳下地,一把揪住田師傅的外袍,聲音急促地問:“親弟弟?您方纔說我是恪姐姐的親弟弟?!”
田師傅身體微僵,轉過頭來,愁眉苦臉道:“您能當方纔什麼也沒聽見嗎?口誤,在下一時口誤而已。您是宗政三姑娘的義弟。”
晏玉質深深地看他一眼,不再多話。他大馬金刀坐下,端碗提筷,有如風捲殘雲一般,飛快地將這兩盤菜餚和一碗飯掃蕩個精光。一邊田師傅眼睜睜瞧着,滿臉痛不欲生。
雖然只是兩小碟菜並一小碗飯,但晏玉質已有飽足之感。他也是識貨之人,絕世食材不僅滋味美妙之極,往往對人體有極大的滋補作用。
擦了擦嘴角,晏玉質對田師傅一豎大拇指,讚道:“真好吃!”
田師傅樂得見牙不見眼,笑道:“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頭七天,您每天都能享用一餐用頂級食材烹就的美食。七天過後,視您的身體狀況,再調整食補方子。如果一切順利,一個月以後,就能給您正式解毒了!這就是您現在還沒有毒發,否則解毒難度要更上一層樓!”
晏玉質起身,向田師傅躬身抱拳施了一禮,誠懇道:“多謝大師傅費心。只不過,若我在此處待一個月,外頭恐怕要翻天了。”
“不會不會!”田師傅趕緊搖頭道,“宗政三姑娘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這裡來。到時候,三姑娘定然有安排。”
晏玉質想了想問:“這樣說,您把我捉到這裡來,是一片好意?”
田師傅哈哈笑了兩聲,又搖頭道:“您這話只對了一半兒。要捉您的人,不是在下。但在下對您,確實是一片好意。不瞞世子您,在下在佛國膳堂做過幾年苦工,宿慧尊者對在下的手藝頗爲肯定,還幫在下向膳堂的主管大師傅說過情。”
“那是誰要捉我?”晏玉質急忙問,“又爲的什麼?”
田師傅笑容微斂,低聲道:“世子,您現在知道這些只會陡增煩惱。如果您想報今次之仇,想幫到您姐姐,就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
他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凝重忌憚之色,沉聲慢慢道:“您在那位面前,儼然螻蟻之於南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