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麼……是了,”忽必烈嘆道,“便是那日同你下棋的時候,稍稍提及的那件事。她是我的汗妃,貌美賢德,也懂得些醫術,那會子,似所有人都不及她。只是後來金狗的殘餘突襲,讓我防不勝防,一時間竟與他們母子散了。這些年來我也多次派人去找尋,都是沒有消息。想來,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是男人的錯誤!也不知他們母子如今是不是還在……”
“大汗還想見到他們母子麼……”金鵲兒顫聲說着,手已然伸向面紗的結。
忽必烈又是一聲重嘆:“如何不想!只是到哪裡去尋啊?”
“大汗不記得臣妾了麼?”金鵲兒顫顫地說着,手兒抓住面紗,開始慢慢地向下滑落。
“你……你……”
忽必烈一時間竟打了個冷顫,眼睛瞪得牛鈴般大,似都不會轉了,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張臉,半晌,竟是流下淚來:“愛妃,真的是你麼?若真的是你,許多年來,你竟一些兒也沒有變!我忘不了這張臉,忘不了,我做夢,都在想着……”
金鵲兒慘淡一笑:“瞞了……瞞了這麼久,還望大汗寬恕……”
“不,你沒有罪,有罪的是我,就如我方纔說的話一樣: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妻子,是男人一生當中致命的錯誤!這許多年來,你一定受了許多苦……”正說着,忽必烈像受到什麼猛烈的撞擊一般,“突”地自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步跨上來,將受了重傷的人兒橫着抱起,“我怎地忘了!休要再說話,現在要醫好了你纔是正經!”說着便命賽罕將牀上緞子被的被面扯下來,細細地蓋於愛妃的身上。
金鵲兒深知丈夫的脾氣,心裡雖爲對方如此焦急而感動着,卻也在爲自己即將去了而感到命運如此黯淡:才明瞭身份,本該是相聚的喜慶時刻,卻被命運捉弄成了生離死別!
也罷,總歸都要有百年之後這一天。
“你且慢些……”見忽必烈就要抱着自己向屋外衝去,金鵲兒急聲攔道,“總歸是醫不好的了,你何不聽我說一件事,也好讓我安心的去,——若你真真兒的念着我的好兒。”
忽必烈急道:“等醫好了再說罷!”說着就要跨出去。
金鵲兒一時更急,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死死抓住賽罕的肩膀,身子向下一墜,直挺挺地滾了下來,那支箭竟直穿透了她的心肺,自胸前刺出。登時,人兒一個支撐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漫說這傷是治不好的,便是能治好的,她若不能消失於此,也是要一心求死的:自己如今在了,忽必烈還能安心得了麼?
“你瘋了不成!”
忽必烈被唬得七魂六魄都出了竅,忙忙地扶起人兒。金鵲兒卻不忙着睬他,而是一拉旁邊的賽罕:“你爲何……爲何不說話?”
賽罕沉聲道:“前輩與大汗多年之後相遇,必定有許多話兒要說,又何況前輩現在身受重傷,正是需要醫治的,晚輩只有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