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同王爺究竟是受到脅迫了,才無奈降了的罷!”張世傑將吃剩的半隻海鳥重新放到火上烤着,面色凝重,“若是郡主不願說,那便說些別的話兒罷:郡主如今已是忽必烈的義女,蒙古人的‘薩仁公主’,本應是在臨安、大都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卻怎地跑到這裡來?”
趙心玉看着他,一時語塞:難不成要自己說是負氣到這裡來的?自己已是二十四歲的年紀,還這般孩子氣,難免讓人笑話。
於是,人兒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張世傑嘆道:“郡主這是何苦?明知今日的日子不好過,卻還要向那忽必烈說好話,莫不是違背了心?不過在這亂世之中,若說學得那勾踐、韓信也未可知,不知郡主是否是這樣想法。”
趙心玉再一次搖頭:“我不是學得他們。太傅想來並不知曉箇中實情。當初我和我爹也斷斷不想降的,只是在襄陽見多了漢人兵匪橫行霸道,那會子也是徐子成先棄百姓,再棄城池,我和爹才寒了心的。雖知道大宋的高官並不都是如此,甚至有文丞相、陸丞相還有張太傅這般的忠臣良將,可也是杯水車薪,想要力挽狂瀾甚是難以辦到。我們父女也曾想過要以身殉國,甚至在逃脫之前爹將襄陽城的地形圖讓我拿了一半,說是不能讓蒙古人得了去,便是被他們抓住,也要立時死在那裡!我聽了爹的話,纔要逃出去時便被他們捉了。想着以身殉國,可是卻見了他們的種種……”
於是,趙心玉也不管張世傑是否在聽,因她心裡也是害怕,想要說些話兒緩一緩這尷尬的氣氛,便自己同父親歸順大元之後發生的事情撿了一些兒重要的說與對方聽,從最初的歸順之時,到她聽得圖那與卜、韓二人結義的事情,自襄陽被攻陷,至樊城的解圍,直至臨安大捷,她都一一說來,自是說出實情,將忽必烈幾次開倉濟民、時而減免賦稅也都一一道來,並無半句虛假……
張世傑雖故作不屑,卻是在用心聽着。趙心玉爲他的晚輩,他也深知這個孩子不錯,斷不會做得那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出的話來也是可信的,只是這些話兒縱然再真,在他聽來也是不入耳的:自己身爲大宋皇帝的太傅,如何能被蒙古人的恩惠動搖了心智?
“想來郡主已完全信了他們了罷……”張世傑見趙心玉停了下來,方纔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郡主應想到,你我現在是敵人,我若是捉了你去,想來是能解崖山之圍的:駙馬尚在崖山,既是對公主用情至深,能不出手相救而委曲求全麼?”
趙心玉苦笑着搖搖頭:“你這話可是大錯特錯了!我現在在何處他都不知曉,又怎會出手相救?我也不想着他能來救我,他那樣子的人,我也不想見到。倒是我現在有要緊的話和太傅說,還望太傅能再三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