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誰是罪首

時間倒回至數日前。

李驤被單人獨間的安置,飲食衣物之類供應到位,但不準私自外出,門外也有兵卒專門看守,便就等同於軟禁。自從此前和謝艾單獨對話之後,他心中多少放寬了些,摸清了謝艾暫時應該是不會害他的性命。當然,這個安全度,也不是無條件的,至於最後他能不能留得性命,從而有驚無險地返回故國,他自己無能爲力,卻是要取決於成都方面的反應,要看他的侄子皇帝,有沒有把他真正放在心上。

憂心忡忡地想着,門外一陣低低的短暫說話聲音,便進來了兩個身影。李驤擡頭一看,卻是侄孫李稚和李琀二人,下意識地便想站起來迎上去。

“老太傅!我等已被謝艾釋放了,即將回歸,臨行前,謝艾允許,特來向太傅您辭行。”李琀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李驤的臂膀,示意他趕緊坐下。多時不見,李驤竟然愈發顯得蒼老憔悴,與出征前意氣風發精神奕奕的老元戎,判若兩人。

聽聞他二人即將被釋放回國,李驤心中一陣失落焦躁,忙擡起耷拉着的眼皮子,反過來拽住李琀的胳膊,急急忙忙道:“汝等能夠平安回國,也是孤在謝艾面前說盡了好話。今日一朝得脫,不要忘記孤還被困在這裡,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看在孤歷來對汝等親厚的份上,總要設法來營救孤!”

“老太傅說的哪裡話!我等怎是那無義忘情之人?無論如何,也要將老太傅平安接返,且放寬心便是。”

李琀寬慰了好幾句,李稚生性陰鷙,並不怎麼多說,上前來直截了當道:“太傅,時間緊迫,有些話必須要當面講清,無禮之處,且請恕罪了。”

李驤曉得這個侄孫,心眼兒最是多,各種小點子說來就來,不是憨厚呆板的人。當下便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會在意什麼虛禮,讓李稚趕緊步入正題。

李稚點點頭,湊近了些低聲道:“太傅也曉得,謝艾向陛下求割梓潼、巴西、巴東三郡,然後才能將太傅釋放。現在讓我等回去,只不過是做他的傳聲筒,顯得有些分量罷了。太傅放心,我二人回去後,必然在陛下面前竭力勸諫,使他同意將三郡來換太傅,這一層上,可保無憂便是。”

李驤將心放鬆了不少,卻見李稚仍然面色陰沉,似乎還有什麼重點沒有說出來,便追問道:“總之能讓孤回返,孤定記着你二人的情義。此外還有何事麼?”

李稚回頭

望了一眼門外,才轉過頭來道:“老太傅勿怪了,聽我直言幾句。此番陛下將七萬大軍交到太傅之手,滿心指望開疆拓土宣揚國威。卻不料一朝兵敗,全軍覆沒,簡直有喪師辱國的屈辱。太傅可以試想,陛下的心情,必然是非常憤懣怨恨。太傅能夠平安迴歸,事小;回去之後,怎生面對陛下、面對百官、面對天下黎庶,這纔是無法迴避的大事。”

李驤先是一愣,隨即悚然而驚,騰地站起,失聲道:“汝言甚是,甚是!此番大敗,必須要有個人來承擔責任,而用來平息國內洶洶羣情。孤爲全軍總戎,罪無可卸,如何是好?”

關心則亂。他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既驚且憂。他年逾花甲,說實話,自己也不奢望再能活個十年八年的。但到了晚年,卻犯下如此大錯,萬一皇帝李雄震怒,定要問罪於他。那麼,不能安享榮華富貴也就罷了,到時候被剝官奪爵、打入大牢甚至被賜死,也不是不可能,他自覺人生都快走到最後一截路了,還要搞得晚節不保、名聲發臭,那可真是死也不能瞑目,這實在是讓人恐懼的很。

李稚見他面色,竟然陰沉一笑,低聲道:“太傅本來可能是罪無可卸,但是,我卻有辦法卸去太傅的罪責。不過呢,待事情平息之後,還望太傅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替我求取益州刺史、車騎將軍之職,且不要再將我外放邊境爲官,侄孫便感激不盡了。”

“好!只要你有法子,使孤回朝無罪,那麼孤保舉你做車騎大將軍!”

李驤已不知不覺被牽着,急急忙忙應道,哪裡還顧得上計較李稚作爲晚輩、作爲臣下、作爲從屬,竟然還能堂而皇之地面對面與他沽價而待交換利益。旁邊李琀很有些驚訝,暗忖李稚此人,口風如此之緊,心思如此之密,他想什麼,要說什麼,相處多日竟然沒有對自己透露半分,於是很不滿地斜睨了李稚好幾眼。

“是這樣。既然如此大敗,隱瞞遮掩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太傅便乾脆不要掩飾,屆時要誠懇地向陛下承認錯誤。不過,要及時的提出,乃是平寇將軍李鳳壞了大事。就說他在戰前妖言惑衆,搖動軍心,戰時遷延觀望,怯畏不戰,最可恨的,乃是戰後竟然毫不顧及太傅及一衆袍澤的安危,率先帶着少部分人馬,私自逃離戰場,既不殺敵,也不施救。因爲他帶頭逃跑,影響極其惡劣,所以最後才導致不可挽回的敗局。”

李驤直愣愣地望着李稚,半天沒

做聲,突然道:“你是想借着孤的手,將素來仇視的李鳳,給就此除去吧。”

李稚並不直接承認,只道:“其實凡事不問過程,只看結果。李鳳如果獲罪,大家都有好處,這豈不是正好消除了太傅的疑慮嗎?”

李驤沉吟道:“……如此一來,陛下必然要殺他以謝國內。但是平心而論麼,李鳳不僅無罪,還算有功啊。當初我等貪功冒進,數次不聽他的勸阻,結果纔會中伏大敗。來日在陛下面前,將所有罪責全都推給他,害他身死名敗,這,這……”

李稚面色變冷,不悅道:“我是爲太傅設身處地的着想,纔出此計策。舍一區區李鳳,換得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爲呢?須知道,這次敗得如此之慘,則必然要有一個人來做承擔責任的替罪羔羊,太傅不忍栽陷李鳳,難道竟要自己承擔罪名不成?”

“這。可是李鳳就不會極力辯解剖析麼?甚至會要求與我們在陛下駕前,當面對質。”

李稚咧嘴一笑:“他一個人,一張嘴,辯得過我們這許多人?衆口鑠金,三人成虎,難道都是說着玩的?太傅且寬心!縱使陛下心中有數,爲了大成的尊嚴,爲了宗室的顏面,到最後,也會多半選擇相信我們,而殺掉李鳳謝罪。”

這番話,李琀也不禁連連點頭,言明果然是個好法子,卻暗道李稚陰損的很。李驤面色數變,默然不語,鎖着眉頭在自思。李稚也不催逼他,只在旁邊冷冷地看着。

片刻,李驤一咬牙道:“……好!孤意已決!便就如此罷!”

於是李稚李琀南返,勸動了皇帝李雄。隨即,梓潼、巴西、巴東三郡的成國各級機構、上下官員,都開始陸續奉詔迴歸成都,任由秦軍徵南行營派出人員等,全盤暫時接管,未過多久,謝艾果然信守承諾,將李驤安然無恙的遣返了回來。

然而,成國巴西太守李鳳,自從大川河逃奔之後,便佈置防務死守巴西,此番更不奉詔,仍然帶着五千人馬,留在郡治閬中城,拒絕將土地白白交給秦軍。他平日治軍有方,麾下將士,願意跟隨他同進同退,故而李鳳所部,在一片議和的氣氛中,倒顯得很是扎眼。但李雄在聽取了衆人對李鳳的控訴之後,不由覺得李鳳果然難以控制,勃然大怒連下數道聖旨,嚴厲勒令李鳳必須立即奉詔回朝。李鳳雖然還是沒有接旨動身,但已經感覺到壓力越來越沉重,前途越來越渺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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