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去採購了布料回來,到處都不見海曼,只看到沈巧巧,忍不住問道:“夏姑娘呢?出去了嗎?”
“她啊,今天恐怕沒法做事了。”沈巧巧往裡面瞟了一眼,含笑地道。
“怎麼了?她生病了嗎?有沒有看大夫……”
“是,她確實是生病了,不過是相思病。”沈巧巧笑着望了老袁一眼,見他滿臉迷惑,也不逗他了,把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老袁聽了忍不住唏噓,“那小夥子竟然能找到這裡來,真是不錯啊。我去看看長什麼樣兒,是不是配得上夏姑娘……”
“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人家兩個現在正在裡面傾訴衷腸呢。”沈巧巧說着又往裡面望了一眼,她現在好像有些明白了,或許刻骨銘心的思念,刻骨銘心的追尋,刻骨銘心的等待,這就是愛情吧?
“你不相信我死了,所以就四處找我,找了半年多終於找到這裡來了嗎?”海曼撫着易雲消瘦的臉頰,心疼和喜悅交織着,讓她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易雲貪戀地望着她,“嗯,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怎麼能這麼扔下我就走了呢?”手指摩挲着她額上那兩塊狀如花瓣的疤痕,“這是在那場大火中留下的嗎?”
“嗯,當時我慫恿大家吃了毒果,那些官兵便放了火。之後我給大家解毒,帶着她們拼命地逃了出來,最後還是有好幾個人沒能活着走出那座山……”海曼望了那龕位一眼,心情有些沉重了起來,“活着的人做下約定,從此分散開來,隱姓埋名地生活下去,誰也不要提起誰,誰也不要出賣誰。
最開始我寄宿在一個村莊裡,四處尋找巧巧,找到她以後我們就離開了。後來我想起林老爺曾經給我留下一個鋪子,我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就來到了懷桑,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這個鋪子沒有被林家的案子波及,還好好的在這裡。袁叔不認得我,卻認得巧巧,便收留了我們。”
“原來是這樣,果然也只有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活下來,還救了那麼多人。”易雲動情地親吻着她額上的疤痕,又再一次地抱緊了她,“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我不想再失去你,那種事情太……”
他沒有說下去,這些日子的痛苦和折磨,只有他知道就可以了,那是他應得的懲罰,他不想說出來讓海曼心疼。
這樣一個堅強的女人,這樣一個聰慧的女人,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這樣一個從內而外都閃耀着光華的女人,讓他怎麼能不深愛?他再也不想跟她分開,再也不會跟她分開了!
兩人相擁,細細地傾訴這半年多來的相思,連午飯都沒有吃。老袁和沈巧巧怕打擾了他們,也沒來叫。
海曼見易雲滿臉的疲憊,知道他爲了趕來懷桑,一天兩夜都沒有睡覺,勸他睡一會兒。易雲握住她的手,說什麼也不肯睡,生怕一覺醒來她又不見了一樣。
海曼費了不少的工夫,才把他勸睡下了,幫他蓋好被子,纔出門來。
“夏姑娘,那小夥子呢?”老袁一見她出來就打聽。
“他累了,睡着了。”海曼落落大方地笑道。
老袁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雖然有點爲袁誠可惜,卻也爲她感覺高興,“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袁叔,你陪我去市集買些菜回來吧,晚上我來做飯。”她要做些好吃的,好好給易雲補一補,他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
“好好好,難得我們鋪子有這等喜事,今天索性就關門不做生意了。”老袁迭聲地應承下來,也不含糊,立刻去關了鋪子門,貼了告示,跟海曼一起到市集採購,大包小包地提了過來。
易雲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海曼給他準備了熱水,讓他好好泡個澡,消除一下疲勞。又幫他理了頭髮,颳了鬍子,拿出之前做的衣服給他換上,這纔有了易雲原來的模樣。
“這些衣服都是給我做的嗎?”易雲看到櫃子裡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很是吃驚,“你是什麼時候做的?”
“想你的時候就做一件,不知不覺就做了這麼多了。還以爲沒有機會給你穿了呢!”海曼眼底含着笑,果然易雲穿什麼都好看。
易雲心頭一熱,在她脣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這樣表達自己感動的心情。
收拾好了,海曼帶着他來見老袁。
易雲對老袁行叩拜大禮,“袁叔,多謝你這些日子對曼兒的照顧,易雲給您老磕頭了!”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老袁趕忙來扶他。
“袁叔,你就讓他做吧。”海曼怎麼會不瞭解他的心情,笑着勸下老袁。
老袁聽她這麼說,也只好惶恐地接受了易雲的大禮。等他起身細細打量,英俊不俗,又重情重義,果然配得起海曼,對他又心生幾分喜歡,晚飯的時候拉着他陪自己多喝了一壺酒。
“你突然來,也沒準備房間,今天晚上你就去袁叔房裡將就……”
“不行,我要看着你,萬一你再不見怎麼辦?”易雲緊緊地抱着她,怎麼也不想鬆開手。
都說男人骨子裡都是孩子,果然沒錯。久別重逢,海曼也捨不得跟他分開,便應允了下來。如果說在青山城的時候她對這份感情還抱有觀望的態度,那麼現在已經沒有半點遲疑了。她確信易雲就是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對他也沒有什麼可以保留的。
他們在燭光下深深凝望,從彼此的眼眸中讀到了同樣的心情,再也沒有遲疑,緊緊相擁,用親吻和愛撫訴說着相思和戀慕,紅燭搖曳,滿室旖旎。
“曼兒,我們成親吧!”一番纏綿過後,易雲抱緊了她說道。
海曼笑着點頭,“嗯!”其實她並不看重那些儀式,不過易雲喜歡她也無所謂。“對了,你出來找我沒有告訴易老爺和易夫人吧?”
“嗯!”易雲眼神沉了一下,從段大和那兒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幾乎跟發瘋一樣奔到了九墳山,在那燒得黑不溜秋的山中四下翻找,想找到她的屍首。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許多天。
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家裡自己在幹什麼,也不想告訴,所以這半年多來一次也沒有跟他們聯繫過。
“明天一早就給他們寫封信吧,報個平安,不然他們該多擔心你呢。”海曼勸着他。
易雲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頭,“嗯,我會的。”
“我們成親的事情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不過等日後林家的事情平息了,我們一起回去跟兩位老人家道歉吧,請他們原諒。”
“嗯!”提起寫信,易雲有些生氣,“你既然在懷桑安了身,爲什麼不聯繫我?”說完了他又後悔了,他不該指責她,也沒有指責她的資格,以她善良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讓他冒一點風險的。
“對不起!”在她額上親了親,抱緊了她。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們又在一起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分開了。
海曼並沒有因爲他指責不高興,換做是她,或許比他還要生氣,還要耿耿於懷。不過她並不後悔,經歷這樣的苦難,纔會讓她徹底看清自己的心,看清這份感情,他應該也是一樣的!
袁誠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不安,終於待不住了,跟柳大元說了一聲,便搭乘別人的船從大通急匆匆地趕回懷桑。
到了懷桑第一時間奔回袁記,正碰上海曼和易雲牽手出門而來,不由得驚得愣在當場。他認出了易雲,那分明就是在碼頭找人的男人,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裡,還跟海曼在一起。他只覺得大腦轟地一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袁公子,你回來了?”海曼也看到了他,跟他打着招呼,見他直勾勾地盯着易雲,笑着介紹道,“你們沒見過還不認識,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袁叔的小兒子,袁誠,這是易雲……”
“你小子跟夏姑娘是什麼關係?”袁誠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易雲的衣襟,憤怒地瞪着他。
他從來沒有見海曼這樣笑靨如花過,笑得那麼明媚,那麼美麗,卻感覺那麼遙遠。這讓他不由怒從心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小誠,你幹什麼?”老袁聽到動靜趕忙從裡面跑了出來,拽開袁誠,“你發什麼瘋呢?他是夏姑娘的……朋友,你怎麼能這麼沒禮貌?”
“爹,他……夏姑娘……”袁誠想說什麼,可是看着那兩個人並肩而立,卻那麼該死的般配,連表情都那麼相似,雖然他不想承認,可在易雲面前,他自慚形穢。他咬了咬牙,掉頭悶聲而去。
老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面帶歉意地看向易雲,“小夥子,你別介意,那孩子就是風一陣雨一陣的,過去就好了。”
“沒關係!”易雲微微一笑。
“你們快去吧,快去吧。”老袁對他們揮了揮手。
海曼雖然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對不起袁誠的,但是他終究還是因爲自己受到傷害,心情黯了一黯,但願他能儘快忘記這段不愉快,找到合適他的姑娘。
“袁叔的兒子喜歡你嗎?”易雲看了看她的表情,問道。
海曼點了點頭,“嗯,雖然我已經告訴他,對他沒那意思了,不過他好像倔強得很……”
“你是我的人,只准我一個喜歡!”易雲有些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握着她的手帶了點霸道的力量。
“你不要那麼孩子氣好不好?”海曼忍不住笑。她今天跟老袁請了一天的假,要帶易雲在懷桑城好好轉轉,也當是約會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上了街,走到私信坊,易雲停住腳步,“我進去給爹孃還有南宮大哥寄信,你先在這裡等我!”
“嗯!”海曼點了點頭,在旁邊的一個小攤上看着一些小玩意兒,正看得出神,突覺有人在自己的肩上拍了一下,回頭就看到陳必財一臉媚笑地站在身後,不由皺起眉頭。
陳必財眼睛在她身上來回睃着,嘿嘿一笑,“夏姑娘今天看起來格外漂亮,滿面紅光的,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
“跟你有關係嗎?”海曼被他笑得一陣惡寒,這個人還真是陰魂不散,隨便出來走走就能碰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