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郭伯父美意,可是這件事,恕我不能從命。”楊過無奈的聲音,傳遍全場。
郭芙沒有絲毫準備,她瞬間一愣,聽到楊過這句話,只覺羞憤交加,嚷了一句:“誰稀罕嫁給你呀?”掩面轉身,離席而去。
郭靖和楊康,還有參加筵席的一干人等,看到這般變故,都驚得目瞪口呆。
因爲郭芙,生得極象黃蓉的緣故,郭靖平日,對她極爲寵愛,視若珍寶,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提婚被拒,讓他神情,變得一片茫然。
黃蓉心中,不免暗暗地惱怒,一惱郭靖,說話行事不經過考慮,二惱楊過不識擡舉。
楊康一臉怒容:“混賬!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話嗎?郭姑娘人又美豔,且出身名門,有哪一點配不上你?”
楊過低頭道:“郭姑娘當然是極好極好的。可是我心中,早就有了所愛的人,無論是誰,無論是誰,都無法將我們分開。”
黃蓉心思靈巧,看到小龍女,不由心神一動:“龍姑娘,過兒性子太過執拗,你還得好生勸他纔是。”
小龍女眼眸流輝:“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因爲過兒要娶的人,是我。”
“什麼?”黃蓉模樣,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他姑姑嗎,還是他師父,你們怎麼能?”
有宋一代,最重禮儀,在這件看來尋常的事上,宋人卻以爲是亂了綱常,視爲大罪。
“不錯。”楊過禁不住脫口而出,大聲嚷道:“我要娶的人,就是我師父。”
人羣中起了一陣的騷動,看向楊過和小龍女的目光,各種各樣都有,最多的就是鄙夷。
楊康本來臉色稍霽。此刻重新變得鐵青,他身子縱了過去,大聲喝道:“我打死你這個不知倫常的東西。”
啪!
小龍女將手一撥,將楊康的手撥了回去,面色清冷地道:“就算你是他父親,都不能隨便傷害過兒。”
楊康只氣得渾身顫抖,他心中對小龍女恨極,總覺得是這個小妖女,帶壞了他的兒子。
啪啪啪!
兩個人一連交換數招,畢竟楊康功力。更勝一籌,將小龍女逼得連連後退。
楊過夾雜在中間,只覺得左右爲難,眼看小龍女獨木難支,他只得一掌推了出去。
楊康萬萬沒有想到,楊過竟敢跟他動手,只覺得一腔怒意,再也壓抑不住。
嗤嗤嗤嗤!
九陰神爪連續不斷地抓出,楊康對着楊過和小龍女。竟然下了死手。
但是楊過和小龍女兩個人,聯起手來,絲毫不弱於楊康,他們縱然只是防守。卻也做得滴水不漏。
洪金沒料想,局勢這麼快,就演變到如此惡劣的程度,他的身子嗖地竄了出去。左手一擋,將楊康九陰神爪擋開,右手一揮。將楊過和小龍女兩人,一齊逼退。
縱然場中極其壓抑,可是衆人看到洪金露出這手,不由地都叫了一聲好。
不愧是能打退金輪國師的人物,一人獨鬥三位高手,竟然還露出遊刃有餘的樣子。
“各位,暫且停手,聽我一言。”
洪金臉上帶有微笑,可是他的樣子,卻是不怒而威,讓人凜然而生敬服之意。
楊康拱手道:“洪大哥,快幫我勸勸這個孽子,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楊過和小龍女拉起手來,在他們的眼中,流露出大無畏的神情,儼然要靠他們兩人,對抗整個世俗。
洪金不由地暗歎一聲,向着楊過問道:“過兒,龍姑娘可是你的嫡親姑姑?你可曾正式拜她爲師?”
楊過如何不知,洪金這是爲他解脫,但他生性偏執,冷笑一聲:“龍兒與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在我心中,她比嫡親姑姑還親,我沒有正式拜她爲師,可是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師父。”
洪金笑道:“大家都聽到了,所謂姑姑,所謂師父,都是他們兩個私下亂叫,並不是真的就有名份。我覺得,這並不能成爲他們之間的障礙。”
衆人一片沉默,他們根深蒂固的認知,自然不能因洪金這番話,就隨便打消,可是他們自知,洪金的話,卻也有他的道理。
楊過臉上更顯執拗:“洪兄,你大可不必,這樣爲我們解脫。我楊過偏偏要將龍兒,既當姑姑,又當師父,還要當作妻子,這怎麼了?我們是真心相愛,又沒妨礙別人。就如你,我父親將你當成兄長,而我一樣,將你當成兄長一樣……”
洪金一臉無奈,這個楊過,性子可當真偏激,充滿叛逆,明明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偏偏不走,真是年少氣盛。
果然,楊過一席話說出,四周就是一片譏笑和諷刺聲音,哦哦呃呃,充滿不屑。
洪金心中暗歎,楊過分明是自尋歧路,就算是他,都沒有好的辦法。
楊過冷笑一聲:“既然這裡,並不歡迎我們,那我們不會勉強留在這裡,告辭。”
郭靖終於緩過勁來,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嘆口氣道:“過兒,這件事,儘可從長計議,如今天色已晚,要離開,不忙在一時。”
楊過想了想,總覺得就此離去,有點示弱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我們明天再走。”
從頭至尾,楊過都牽着小龍女的手,始終不曾放過,在他的眼中,閃着桀驁不馴的野性光芒。
夜色寂靜。
楊過在房中,突然間聽到衣帶飄風的聲音,連忙竄出去察看。
月光下,只見兩個人的影子閃過,看背影相當熟悉,是武家兄弟兩人。
楊過心中好生奇怪,看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知道要幹什麼勾當。
三個人兩前一後,很快到了城外樹林中,武家兄弟兩人停下身來,楊過暗自躲到一旁。
武敦儒嘆息道:“兄弟,我們本是一母同胞,今日爲了芙妹。在這裡捨生相鬥,實屬無奈。無論如何,只能有一個活着回去。如果我死了,給母親報仇、贍養父親、照顧芙妹,這三件大事,都要拜託你了。”
武修文冷笑道:“如果我死了,也是一樣,這些廢話,不必多說,動手吧。”
兩個人各持青鋼劍。就在空林中鬥了起來,你來我往,十分激烈。
楊過本來以爲,他們就是說說而矣,沒想到一個個出手兇猛,所攻處都是要害,竟然比對待敵人,還要更加狠辣。
饒是楊過生性叛逆,看到這種情形。都不由地暗自搖頭,這兄弟兩人,爲了郭芙,實在已經鬼迷心竅。
樹林中陡然間一聲輕響。楊過看去,只見一個滿面鬍鬚老人,出現在不遠處,滿臉都是焦急。
在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武三通,只不過他此刻心神,都在場中戰鬥上。
“這是要氣死我啊。”武三通一口鮮血。飛濺出去,人歪歪斜斜地倒下。
楊過連忙縱身過去,將武三通扶住,只見場中兩個人,渾然不覺,還在大呼小叫地鏖戰,有鮮血在他們身上,飛濺而出。
伸出手來,楊過仔細查看一下,發現武三通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由於氣惱過度,一時傷了心神,氣血不通。
楊過心中念頭電轉,有了主意,他懶洋洋地分開樹叢,鑽了出去:“你們兩個,在這裡爭奪我的芙妹,經過我同意了沒有?”
武家兄弟兩人,專門選擇城外這個偏僻地方,就是怕被人發現,見到楊過,齊齊地吃了一驚,連忙停下手。
楊過發現他們,一個胳膊上被紮了一劍,另一個腿上被削了一大塊片肉,血跡斑斑,下手極狠。
武修文怒道:“什麼你的芙妹,是我們的芙妹,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一劍,將你捅個透明窟窿。”
楊過一臉譏笑:“日前在衆人面前,我老丈人郭靖,親口將芙妹許配給我,難道你們沒有眼睛,沒瞧見,還是沒有耳朵,沒聽到。”
武敦儒道:“可是……可是你迷戀你的師父,不是已然拒絕這門親事嗎?”
楊過笑道:“我那只是表面文章,唬唬外人,更是想哄騙我師父,看能不能有機會,來個一箭雙鵰。其實,象芙妹這樣的妙人兒,我怎麼會不喜歡?那怕我肯捨棄一切,都不能捨棄我的芙妹,她人長得漂亮,有氣質,還是聞名江湖郭大俠的女兒……”
武修文和武敦儒兩人,不由地面面相覷,他們兩個對郭芙一場癡戀,實沒想到,如同鏡花水月,只是虛夢一場。
楊過繼續賣弄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試想以下,郭伯母如果不是喜歡我,怎麼會偷偷傳我打狗棒法?芙妹如果不喜歡我,怎麼會對你們不理不睬。可是看到我,立刻眉開眼笑呢……”
武修文和武敦儒兩人,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們對望一眼,眼中都是淒涼之意。
楊過大義凜然地道:“今天,我就與你們兩個,來一場公平賭鬥。我一人對你們兩個,如果你們贏了,就算我與芙妹無緣,我當返回終南山,再不見芙妹之面。可如果我僥倖贏了,你們須答應我,永遠不能糾纏我的芙妹。”
武敦儒恨恨地道:“好。楊過,實話告訴你,我一直都對你不服,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教訓你。”
武修文更是不肯廢話,手捏劍訣,一招“技擊白猿”,向着楊過分心便刺。
楊過爲了刺激他們,故意施展打狗棒法,一根竹棒,被他硬生生地耍出花來。
憑真正實力,就算是武家兄弟聯手,都遠遠不如楊過,特別是楊過學了打狗棒法以後,更是相差頗遠。
楊過指東打西,竹棒所指,都是武家兄弟的破綻,使他們不得不救。
武家兄弟兩人,每當對方有難,立刻急起救應,他們之間的怨氣,頓時消於無形,同仇敵愾之心大增。
楊過笑道:“好一個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可惜你們遠不是我的對手。看好了。”
嗖!
楊過將竹棒一攪一纏一引,武敦儒手中長劍,脫手飛向高空。
武修文連忙揮劍來救,被楊過在他手腕上輕輕一點,長劍摔落在地上。
一招兩式,楊過使來瀟灑自如,盡顯高手風範,飄飄然有脫塵態勢。
武家兄弟一聲長嘆,知道想要追趕上楊過進境,只怕今生無望,不由地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