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曼回過身,發現右邊還站着一個宮女,手中拿着桔黃色的燈籠,一臉哀傷地望着屍體。秋曼狐疑問:“你認識死者嗎?”
宮女點點頭,即使屍體腐爛得更嚴重,她一眼就知道屍體是誰。
“你叫什麼名字?”秋曼問。
“回娘娘,奴婢品兒,是梅妃宮中的掌衣。”品兒的聲音有些低沉,她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梅妃宮中的宮女?秋曼指着地上的屍體問:“她呢?她都腐爛成這樣了,你還認識她?”
品兒點點頭道:“她也是梅妃娘娘宮中的宮女,叫青憐,只不過她只負責一些雜活。她身上的束腰帶是我給好繡的,我們同情姐妹。”
“你幾天沒有見到她了?”秋曼想從品兒身上得到更多關於青憐的事。
“三天前我還見她一臉興奮,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問她什麼事這麼高興,她卻不告訴我。”品兒努力讓自己忍住眼淚,可是眼淚還是拼了命地流了出來,“沒想到她就這樣死了。”
秋曼走過去安慰品兒:“一個人的命都是由老天安排的,我們沒得選擇,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品兒點點頭,擡頭望着秋曼,心道這個皇貴妃雖然周身散發着一種不容侵犯的八月威嚴,可是她卻是和藹可親,沒端一點架子的人。可能是她剛入宮沒多久吧,不懂得這潭水有多深,纔會這麼義無反顧吧?
“品兒!”不遠處傳來嚴厲的聲音,秋曼望過去,只見梅妃身邊的宮女惜兒站在那兒,也不過來和她請安。
品兒驚慌地說:“娘娘,我先走了,我忘了梅妃娘娘的衣服還在洗衣浣沒拿回來。”
“等等。”既然呆在這個後宮之中,西門雪又給了她這些特權,不用白不用!只見秋曼接着品兒走到惜兒面前,“你叫惜兒?我見過你!”
惜兒不得已屈膝道:“奴婢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吉祥。”
“好了,我問你,是你家娘娘來派你來找人的嗎?”惜兒是梅妃宮中的掌事宮女,應該知道一些關於青憐的事吧?
惜兒道:“回娘娘,不是,是奴婢見品兒出來許久沒回去,便出了宮,前來尋找。”
一會兒見不着人便來尋找,可是青憐卻消失了三天,梅妃怎麼沒派人找呢?還是說青憐在梅妃眼中不那麼重要?秋曼拉着惜兒的手,走到屍體面前,問:“你認識她嗎?”
惜兒看了看,只覺得噁心,但看束腰帶有些眼熟,卻一時間記得在哪兒見過:“娘娘,這兒是誰呀?她怎麼死在這兒了?”
“你真不認識?”秋曼再三詢問。
惜兒還是搖搖頭:“我只見這束腰帶有些眼熟,卻一時間記不起在哪兒見過了。品兒,你知道嗎?”
“是的,惜兒姐姐,這束腰帶是我繡成的,送給了青憐。”品兒道。
“青憐?”惜兒身子一驚,緊緊地拽着品兒的衣服,“她是青憐?你確定嗎?”
品兒點點頭:“這個束腰帶是我送給青憐的,她說過會整天帶
在身上,不會送給別人的。青憐雖然有時候有些嬌縱,可也算得上心地善良,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品兒說着,又想到了傷心處。
“好啦好啦,人死都死了,別哭哭泣泣地,等會兒讓梅妃娘娘知道了,又該罵你了!那丫頭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想瘋了,整天瘋瘋癲癲的,被人害了也不知道。品兒,咱們走吧,娘娘還在等着你的衣服了!”惜兒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兒。
後宮之中,殺機四伏,只要你不小心,或是說錯話,或是吃錯東西,或是一不小心,都有可能留不住小命!惜兒在這後宮之中呆了這麼多年,早就看透了生死。這個地方,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只要皇上高興,蛤蟆也能變成鳳凰;若是他不高興,毒酒、白綾、冷宮,隨時都會光臨。所以在這後宮之中,生存之道很重要。就算你不去搶不去爭,別人也不可能放過你!
秋曼抓着惜兒的手臂,問道:“她是不是在宮中得罪過什麼人?你知道她是被誰害死的?”
惜兒有些不耐煩了:“娘娘,要是我知道她是被誰害死的,您以爲奴婢還有命站在這兒跟您說話嗎?”
她說得不錯,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把柄留在別人手中!青憐的死可能跟這後宮中的某位妃子有關,而品兒是可能知道某些事的唯一證人,必須要保護她!
見秋曼沉思,惜兒問:“娘娘,奴婢可以走了嗎?”
“你可以走,品兒留下,以後就跟我了!”秋曼從惜兒手中把品兒搶過來,“你回家跟梅妃說一聲,相信妹妹也不會捨不得讓一個奴婢給姐姐吧?還有,這事我自個會和皇上說。”
秋曼出說了這樣的話,惜兒一個小小的奴婢又能說什麼呢?只見她朝秋曼曲曲膝蓋,離開了。
沒想到秋曼會從梅妃手上搶人,大家都知道梅妃是皇上的愛妃,從她手上搶人就同打了皇帝一個耳光。可是她秋曼卻顧不了這麼多!明知道品兒有危險,還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她做不到!
“娘娘您……”品兒感動得無話可說。皇貴妃的身份要比梅妃尊貴,便何況她一入宮就被封爲皇貴妃,可見皇上對她的寵愛不同尋常!加上皇上毫不猶豫地把青憐一事交給她,說明皇上對她很信任!聽說目前皇貴妃身邊只有一個婢女,諾大的秋陽殿,她們忙得過來嗎?
秋曼朝品兒溫柔一笑:“品兒,在查到殺死青憐兇手之前,你就留在我身邊。我會像皇上討了你過來,梅妃那麼不適你!”
品兒跪下:“謝娘娘恩典!”
“起來吧,在我面前不需要這麼多禮。”秋曼很喜歡品兒的單純與善良,“你入宮多久了?”
“回娘娘,奴婢入宮才一年多。”一年?很短,難怪她與惜兒完全不一樣,敢情這個大染缸還沒有把品兒的本性給染黑,這是值得慶幸。
秋曼後來問了一些關於青憐的事情,品兒都一一回答。青憐與品兒一起入宮,她本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本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長相也很出色。可是這是後宮,哪個女人會把勝過
自己的女人選上呢?所以青憐入選後只是成了一句宮女。她的傲氣並沒有磨滅,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成爲皇上的女人。
這個後宮之中,你越是自傲,別人越把你踩在腳下,讓你擡不起頭。青憐就這樣,從掌衣宮女變成了打雜的宮女。而品兒卻老老實實地做事,從打雜的宮女一躍在了掌衣宮女。不知道是青憐的不幸,還是品兒的幸運!雖然青憐很傲氣,但和品兒成了朋友,老鄉可能是其中的原因吧!
品兒家裡很窮,爲了養活弟弟,她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則入宮,二則入青樓。她選擇了前者當了一名宮女,希望等到二十五歲再出宮去。她就抱着這樣小小的希望,在指縫間求生存。
半年前,青憐專門打聽皇上的事情,還不認真工作,偷偷地去瞧皇上。皇上九五之尊,哪裡是她一個小小女子能窺視的?當時梅妃正值恩寵,突然瞧見了青憐躲在花園中偷看他們,回到宮中,便潛人打了她幾個耳光,發發脾氣,警告她兩句,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青憐之後變得異常地安靜,或許她是想清楚了,自己終究是隻麻雀,哪能整天白日做夢呢!皇上的嬪妃,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而青憐只是有一幅空皮囊,什麼都不會。
“對了!”品兒突然想到了什麼,驚訝地尖叫了一聲。
“怎麼了?”
品兒還沒有說出來,那邊珠蘭領着驗屍官過來了。驗屍官參見秋曼之後便給青憐驗屍。
大約過了一支香的功夫,驗屍官纔算真的完成事,他對秋曼道:“回娘娘。死者確實是溺水窒息而死,她的肺部中有積水,只是下臣有一事不明。”
“說。”
“如果死者是掉入在此河中淹死的,定然會有所掙扎,手指甲中定會有泥沙,口鼻中也會有泥沙纔對。下臣發現死者的口鼻內很乾淨,手指甲中沒有沙卻有木屑。十指均受傷,傷口已經癒合。”驗屍官把自己查到的告訴秋曼。
“照你的意思,死者不是死於這個湖中?”她既然不是死於這個湖中?怎麼會在這兒被浮屍呢?然後是從別處飄過來的?不對,這個湖是皇宮內湖,反正就在後宮之中!
“娘娘,死者無論是掉進河裡、江裡、海里或是湖裡,只要是自然形成的水流中,溺死者的嘴鼻中都會有沙子。在臨死之前,兇手會做垂死掙扎,指甲裡會有泥沙或水草之類的物質。可是這個死者的手指甲裡卻只有木屑,令下臣想不明白。”驗屍官如實說道。
“就把這個當成第一個疑點,我想問的是,死者身還有沒有其他不同的地方?我是說異常的地方。”
驗屍官道:“下臣還得把屍體帶回去仔細地檢查一遍。”
“屍體將放在哪裡?”秋曼問。
“皇宮之中有一處焚屍場,無論是老死、或是病死、或是意外死亡的宮女或是太監。等辦完身後事便在那兒焚燒掉,然後骨灰便棄之在焚屍場後面的廢井之中。”可謂是生不能出宮,死後就算做鬼,也要被囚禁在無情無義的後宮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