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的心裡驀地一顫,瞳孔難以置信的擴大,愕然問道,“你說什麼?”
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晚上,她與夜菀辰的關係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就發生了變化,她以爲是她陷害整個將軍府,所以心裡對他產生一絲隔閡,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她才知道,原來竟是她誤會了他?!
蘇絡璃閃眸不安的望着她,陸婉的反應比她預想的要強烈很多,一時間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絡璃,帶我去見皇上,我現在就要去看他。”陸婉迫切的要求着。
“可是你若是出去的話,定會被認出來,那麼皇上費盡心機爲你謀劃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陸婉靜下心來想了想,對着蘇絡璃說道,“你在這裡等我片刻。”
說完,她倉促轉身進了房間,沒多久,蘇絡璃便看見一位眼生的宮‘女’走了出來。
“婉兒,是你?”雖然蘇絡璃知道她會易容術,但是陸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可以讓自己完全改頭換面,她的心裡還是很震驚。
“現在別人應該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蘇絡璃安然一笑,“當然不會。”
“帶我去見皇上。”她再次懇求道。
蘇絡璃思慮片刻,還是答應了,她帶着走進一條狹窄的走道,而後走上臺階,臺階的盡頭便是陸婉的寢殿。
走出漣漪宮,陸婉一路跟着蘇絡璃,一路上遇見不少的宮‘女’與太監,但沒有一個人認出她。
到了宣和殿,蘇絡璃的腳步停在夜菀辰的寢殿外,對着守在外面的如風問道,“皇上醒了嗎?”
“還沒有。”如風面無表情的回答,目光卻停留在蘇絡璃身後的人身上。
陸婉的心裡充滿焦慮不安,她不能再等,直接推‘門’而入,如風想要阻止她,蘇絡璃迅速在他的耳邊解釋道,“她是婉貴妃。”
如風只好退了回來。
陸婉懷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直奔夜菀辰的g榻而去,目光驚怔的看着g上的人,這還是那個長相‘精’致、氣質脫俗的‘花’‘花’嗎?
一頭鶴髮將他的臉‘色’襯托的愈發蒼白無力,一向散發着玫瑰‘色’的‘脣’瓣也失去‘色’彩,變得乾裂。
陸婉的心痛的幾乎擰在一起,美目不禁浸滿淚水,心情愈發沉重。
“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爲我做這麼多?”坐在g榻邊,陸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哽咽起來,她覺得自己欠‘花’‘花’的實在太多太多,就算她傾盡一生,也未必能償還的起。
夜菀辰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耳邊好像有陸婉的哭聲,他很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太過沉重,無論他用意念如何強迫自己,終究還是無法醒來。
很快,又過去了三天,陸婉每天都會守在‘花’‘花’的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至少這樣她的心裡能舒服一點。
太后聽聞皇上病了,這一次無論如風說什麼,她還是執意要進皇上的寢殿。
陸婉正手拿‘玉’梳,爲昏睡中的夜菀辰梳頭髮,寢殿的‘門’忽而被人從外面打開。她起身,走出竹綠‘色’的羅帳,迎頭便看見了太后。
她迅速低下頭,跪下身來刻意改變聲音請安道,“奴婢參見太后,恭祝太后長樂無極。”
太后目光一冷,不悅的質問道,“你是誰?爲什麼哀家瞧着你那麼眼生?”
“回太后,奴婢名叫‘春’桃,是伺候皇上的宮‘女’。”陸婉的回答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太后看出了端倪。
“‘春’桃?”太后一臉的疑‘惑’,不解的問道,“原先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不是翠萱嗎?”
“回太后,翠萱最近染了風寒,不能好好的伺候皇上,奴婢便頂替過來。”
太后銳利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段上,眸底泛起絲絲疑‘惑’,不禁對她命令道,“把頭擡起來讓哀家看看。”
陸婉緩緩擡眸,但視線卻始終向下,她深知在宮中,奴婢是不能與主子對視的。
太后瞧着她的樣貌,心中的猜疑有所變淡,轉而詢問道,“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陸婉依舊跪在那裡,用着方纔的語氣,緩緩說道,“回太后,皇上因爲傷心過度導致‘精’神不振,奴婢剛剛伺候皇上睡下。”
“那哀家進去看看。”
陸婉想要勸她不要進去,但太后一個冷眼直接掃過來,她還未說出的話直接被嚇得咽回肚子裡。
“啊——”
太后剛剛進去,便發出一聲尖叫,還好秋菊姑姑一直攙扶着她,才使得她沒有跌倒。
她目光驚怔的看着g上的夜菀辰,嘴巴張張合合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着陸婉質問道,“皇上爲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回太后,太醫說皇上是因爲心事過重,壓力過大,所以才導致頭髮變白。”
太后看着夜菀辰憔悴的神情,心中一陣心疼,糾結着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含淚離開。
回到長樂宮,太后靜坐思慮很久,而後開口問一旁的秋菊,道,“秋菊,難道哀家真的錯了嗎?”
“太后想說什麼?”秋菊姑姑的聲音,始終都是那麼細軟,像棉‘花’一樣。
太后神情悲愴,失神兀自說着,“哀家今天看到皇上的樣子,真的很心疼,難道真的是哀家給了他太大的壓力,纔會讓他變成這樣嗎?”
夜菀辰是她唯一的兒子,當年,自從得知自己懷上龍胎時,她就開始爲自己腹中之子‘精’心謀劃一切,明爭暗鬥十幾年,她用盡心機,耍盡手段,終於讓自己的兒子當上了皇上,可是到最後,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爲他所做的一切,他的內心其實並不喜歡。
“太后想明白了?打算不再強迫皇上了?”秋菊姑姑微笑問道。
太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忍心看着皇上如此頹廢憔悴下去,只是皇上登基還不足三年,就要重新換人,朝中必定會引起不小的動‘蕩’,該如何是好?
夜涼如水,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安靜的羅帳上。
竹綠‘色’的羅帳內,陸婉趴在g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g上的夜菀辰動了動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乾涸暗淡的眸光,在注意到身邊的人時,目光陡然變得柔軟起來,他緩緩擡起手臂,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髮絲。
小小的觸動,讓一向覺淺的陸婉醒了過來,她猛然擡眸,見夜菀辰已經醒了,不禁輕鬆一笑,“你終於醒了。”
夜菀辰眼底的柔情,在迎上陸婉的視線時,陡然變得冰冷無情。
陸婉心中一冷,急忙解釋道,“我是陸婉。”
“我知道你是陸婉!”他冷漠的叫着她的名字,繼續不悅的質問道,“誰讓你來這裡的?出去!”
從相識到現在,陸婉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冷漠無情的樣子,一時間處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夜菀辰故作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已經好了,爲何還不離開這裡?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嗎?我們之間的約定作廢,你現在就可以走,不必再等到一年後。”
“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他故作鎮定的回答。
陸婉卻十分鄭重的回答道,“可是我不會走,你爲了我犧牲那麼多,如果我就這麼走了,豈不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下賤。”夜菀辰竟低罵一聲,“以前不讓你走,你非要走,現在讓你走,你爲何又不走了?”
陸婉輕笑一聲,淡淡說道,“以前我想離開,你一直不答應,如今我不想走了,你卻讓我離開,如此看來,我們都一樣。”一樣的下賤。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憐憫,也不想看到你,快點出去!”他語氣依舊很不好的命令道。
陸婉不但沒有出去,反而朝着他靠近一點,她指着自己的臉,雲淡風輕的笑道,“可是這張臉明明不是陸婉啊。”說到這裡,她朝着他欠了欠身,用着恭敬的語氣請安道,“奴婢‘春’桃參見皇上。”
夜菀辰忍無可忍,再次叫囂道,“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話音落下來時,他見陸婉還是不離開,於是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如風。”
僅一秒,如風就推‘門’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讓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