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抱歉,我和邵璟離婚了。”
“什麼時候的事?”劉老悠悠得放下茶杯,“海伊丫頭過來坐,我們好久沒聊聊了。”
他們還能聊什麼?葉海伊也清楚自己做得不厚道,有必要給一個說法,可她該說什麼,或者說還能說什麼?
“劉老,小伊今天有點不舒,改天讓她陪您聊吧,我們先說說那幾件貨。”白女士抱着谷谷進來,臉上端着無懈可擊的微笑,把揉着眼的谷谷放到她懷裡,葉海伊這才發現谷谷剛纔哭過,眼睛溼漉漉的。
但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朝劉老微微鞠躬,便抱着谷谷上樓了,邵璟進來的時候電梯門剛合上,葉海伊明知他進來了,卻垂着腦袋,沒再看他一眼,不敢,而非不願。
“邵少也坐吧。”白女士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有什麼事我們一次性說清楚。”
邵璟收回視線,在那沙發上坐下,一句話便是,“伯父呢?”
“在醫院,邵少這次來不會是爲了小伊吧?”
張琛安是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他寧願回書房工作也不想在這飽受煎熬,可偏偏少不了他,只能萬般不情願地在白女士的身邊坐下。下一秒就朝劉老靦腆地笑笑,“劉老什麼時候來的,酒店訂了嗎?要不我們先派人送您去休息,什麼事等明天再談也不遲?”
白女士扭頭看了自己身邊的兒子,神情有些不悅。
“很快的,說完再去休息也不遲。”劉老雖然也一直笑着,可氣勢有些強硬,多少帶點壓迫。
邵璟突然站了起來,先朝白女士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伯母,我知道我有些是做法令您和伯父失望了,可我是真心喜歡小伊的……”
“我們連請柬都發出去了,兩週後婚禮,如果現在悔婚或者換新郎,你想讓別人怎麼看待我們張家?”白女士直接截住了他的話,有些事一旦說出來了,拒絕就不容易了,雖說邵璟這個小輩不足爲懼,可劉老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邵璟原本緊繃的身子明顯顫了顫,他想過白女士拒絕自己的百種理由,唯獨沒想到會這麼急,也不知道是震驚還是悲慟的,邵璟一時沒接話。
“伯母,所有的損失和名譽方面我願意個人……”
白女士擡了擡手,“邵璟,我還讓你進來,是看在劉老的份上,我們也有我們的苦衷,而且婚姻不是兒戲,這也是小伊親口答應的。你很優秀,如果小伊和墨熙的不是連結婚證都領了,我也願意給你機會,但是都這樣了,爲了你們大家都好,還是不要見面了。”
“伯母,您說什麼?”邵璟艱難地開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什麼結婚證,他們才分開幾天,葉海伊就和許墨熙領證了?!是在國內領的,還是在墨西哥?
他爲了葉海伊可以放棄所有原則,爲了和她復婚付出了多少努力,她竟然就這麼輕易都把自己嫁出去了?!邵璟覺得乾乾的喉嚨有些難受,好像輕聲的咳嗽都能把那一直壓抑着的鮮血給咳出來一樣。
白女士卻沒再看他,而是看向一邊巋然不動的劉老,“劉老,您幾天來要是爲了這事的話,我很抱歉,我也不希望因爲我們的私事影響到彼此的合作,當然,我好不容易找回小伊,自然也捨不得她受委屈聯姻的。”
如果說早點知道邵璟是劉老的外孫,還是劉老在墨西哥這邊生意的接手人,她會改變主意嗎?應該也不會,她希望小伊找一個能幫襯家裡卻不需要多大背景的人,她婚姻美滿,但在這個圈子裡見識過太多少年夫妻,青梅竹馬在男人發達後在外面養小情兒的事。
她不希望女婿太強,以後小伊別欺負了他們卻只能忍氣吞聲。
劉老輕笑,撩了一下眼皮,“許墨熙能做到的事情,邵璟也能做到,不就是顏面問題嗎?我劉老願意豁出老臉去這些人門前賠禮道歉,如何?”
這下不僅是白女士,就連一直在縮小存在感的張琛安都擡頭了,眼底全是震驚,要知道他們這些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把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劉老在玉雕界的名聲響噹噹,只要和玉石有點關係的,對他都是格外尊敬的,這次竟然爲了邵璟,懇請賠禮道歉,是太看重邵璟還是對她姐姐很滿意?
保鏢把許墨熙送到臥室就下樓了,他就那麼醉醺醺地躺在牀上,身邊是趴在牀上撅着小屁股的谷谷。葉海伊總不能讓許墨熙就這麼躺着,她雖然心裡很亂,也明白樓下會談什麼。
可沒有下樓的勇氣。
“小伊……”墨熙翻了個身,因爲是因爲身上緊繃的衣服不舒服,劍眉緊皺着。
葉海伊無聲地笑笑,跪在牀上替他脫去西裝外套,解了外套,終於看到他隆起的眉頭鬆開了,墨熙不習慣穿西裝,以前做研究的時候一般都是白襯衫黑褲子外面再套一個白大褂。
你看,墨熙爲了她拋棄喜歡的工作,爲了她學會爾虞我詐,爲了她改變自己的習慣,所有的委曲求全全都是爲了她和谷谷。
她答應過墨熙一次求婚,然後食言了,那對戒指墨熙留着。而這回,在她家內憂外患的時候,不計後果地挺身而出,昨天經過他房間的時候,還見他伏在桌子上一張張地寫請柬,凌晨三點,他還未睡,寫請柬的時候嘴角上揚。
那時候她就在想,墨熙是真的喜歡她的吧?像以前她喜歡邵璟一般,那麼深深地喜歡着,一想到結婚就暗暗竊喜,不知疲倦。
她眼睛包着淚,一遍遍地吸氣纔沒叫自己哭出來,如果註定要負一個人,就負他吧。
葉海伊收回毛巾,看着已經翻過身的谷谷,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谷谷,對不起。”媽媽不會和爸爸在一起了,對不起。
她突然轉身就要離開,手腕突然被拽住了,她走的太急,墨熙雖然看着很文弱,但也是成年男子,手勁大得很,葉海伊直直得撞到了許墨熙的胸膛上,就聽到一聲悶哼,她撐着手擡頭,一眼就對上了許墨熙那黝黑深沉的眸子,“撞疼了嗎?”
“沒……沒有,你覺得怎麼樣?頭還昏嗎?”
許墨熙搖搖頭,卻沒有鬆手,“你怎麼了,哭過?”
“沒啦,你再睡會吧,谷谷陪你睡。”
“小伊,別離開我好不好?我剛纔好像聽到邵璟的聲音……”許墨熙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因爲醉酒,聲音裡似乎還帶了點哭腔,委屈噠噠的。如果換做邵璟,她或許還沒那麼難受,早就習慣了他的撒嬌和耍賴,可是這是墨熙啊,那個少年天才,他就是被孤兒院的那幫小男孩欺負的時候,都不曾流露出絲毫的委屈的墨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