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吃好了。”說完筷子一放，拎着那個古董箱子就往外走，葉海伊嚇了一跳，慌忙放下筆記本，“外公您這是怎麼了，不是要留下來嗎？”
“我住外面那棟客房。”
“您這又是——”
“我看看上次碎了的玉，能補的補補，不能補的重雕。”
葉海伊哭笑不得，“外公真的不用了，反正保險都下來了……”
劉老擺擺手，“我不是爲了錢，我就是捨不得這些古玉就這麼壞了，太可惜。工具我都帶來了，你就帶我上去看看。我還知道小張生前的收藏室都給你轉了地方，上好的物件沒捨得送A市展覽，你就帶我去看看。”
真是一點事都瞞不過劉老，葉海伊無奈笑笑，拿了房卡鑰匙。一樓用鑰匙就能開，二樓那兒才安裝了指紋鎖，葉海伊幫劉老的指紋也輸了進去，又給他一張房卡，“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收藏室也是我媽親自打掃的。您等等，我把臥房的暖氣給開起來。”
至於收藏室，不是她不想開，而是那裡溫度燈光溼度都是有講究的，她不敢亂動。
“今天就不參觀了，先去看看那些壞了的飾件。”
“在這裡。”這個房間就沒那麼講究了，啪嗒一聲開了燈，“全都在這裡了，有兩個大件，十九件中件，五十四個小件。找得到都挖出來了，也讓師傅專門分類過，不過沒辦法補起來。”
“那些事新件？”
“全都在這裡。”
劉老挑了件碎片細細摩擦着，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想什麼，“好了，你回去吧，沒事別來打攪我。”
啊？
“不過三餐記得送飯來，水色一般的新件沒什麼可惜的，我就心疼那幾件古玉，小張還在的時候我想過來看看，他都捨不得，現在碎成這樣可惜了。”
“您真的有這樣的技術？是不是質疑您的水準，就覺得太匪夷所思了。”有的是碎成好幾瓣，有的是摔出裂痕，這要是都能補得好，就太神奇了，可惜這樣神奇的技藝沒人繼承。
“你想多了，出去給我把門帶上。”
葉海伊摸摸鼻子，最後決定聽劉老的話，帶門出去了。
雙手抄在衣服口袋裡，下樓的時候哼起了小曲兒，她心情格外地好。兜裡的手機叮了聲，她拿出來看了眼，當場定在了門口，嘴角的笑容也凍住了，一個她根本不想看到的號碼。她沒有點開短信，手指動了下，停在刪除二字的上方，遲遲沒點下，萬一，是個警告呢？
想了想還是點了“取消”，點來了那條短信：歡迎回來葉海伊！
這人還真是厚臉皮，誰要他歡迎了？這次是毫不猶豫地刪除了，但剛纔的好心情卻被破壞了，回到房間都還悶悶不樂的。
農曆十二月三十一，劉老終於從那小樓裡出來了，身上穿了件該他這個年紀穿的羽絨服，鬍鬚梳地一絲不苟的，家裡不管白女士張琛安還是邵璟，全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一起辭舊迎新。
劉老站在八仙桌前寫春聯，他的字很好，原本還躍躍欲試的葉海伊最後也熄了丟人現眼的心思，光顧着給邵璟看有沒有貼歪了，“左邊一點，不對太過了，一點點就好，要是再往上一點就好……”
“哎呀，姐你別爲難姐夫了，人長得就那麼高，怎麼往上啊！”每次提到身高，張琛安都是最有說話權的那個，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放眼望去，全是腦門。
“那下一張你來。”葉海伊沒好氣地瞪他，邵璟也不矮好嗎？人家也是一米八的大高個好不好？
“我來就來。”說完還是搬了張椅子，見他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正色道，“我不是夠不着，習慣了，般張椅子等下我還得蹲着，真是的，張那麼高做什麼？”
等下你要捱揍了孩子。
白女士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敢相信這個傢伙會是自己的兒子，哎呀，還是外孫女兒好啊，長得像她，都那麼好看。谷谷今天穿了套大紅色的棉襖，上面用金色的線繡滿玫瑰，只有衣服邊角是白色的，看着喜慶又鮮麗。頭上紮了個小揪揪，臉蛋擦得噴香噴香的，嘴巴也塗了點潤脣膏，雖然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口水衝了。
兩隻小手分別握着個金桔，儼然一個福氣娃娃。
“啾啾~~”
“啾啾在忙，等下抱你。姐，你看正的嗎？”
“歪的，左邊……”
啪啪啪！張琛安根本不停她瞎指揮，就把春聯給貼好了，特酷地跳下了椅子，“我就知道你會公報私仇，看看，正吧？”
葉海伊真的額懶得看，這都歪到哪裡去了？
張琛安也發現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撕下來重貼是不可能了，這張正中間的春聯，只能保持歪歪扭扭的樣子，到出了新年。
“來來谷谷，啾啾抱。”
也只有谷谷不會笑話他了，張琛安心酸地想，老媽和姐姐全都向着姐夫，還好有個外甥女向着自己。可谷谷在他懷裡還沒待多久，就扭着身子要爸爸抱，最後，張琛安灰溜溜地走了，惹得他們一陣大笑。
“對了，A市那邊門票賣的很好。”
“我昨天也得到數據了，你幹得不錯。”白女士幫着掛了幾個福橘，聞言停下手裡的活兒說道。
“我除了添亂，根本沒幹什麼。”
白女士略一沉思，似乎確實是這樣，“好吧，那你去廚房幫忙吧。”
她就知道。
“我也來，媽，您叫琛安出來貼春聯。”邵璟又把谷谷交給了白女士。
“還讓他貼？”
“您指揮着，不會再歪的，還甚好多張呢。”
白苑的房字多，哪怕就貼大門也得好一會兒，這種辛苦活不讓高個子幹讓誰幹？邵璟的心眼真的很小，而且格外地記仇。
白女士給家裡的傭人都放了三天假，就是因爲知道葉海伊會做飯，廚房堆滿了食材，橫七豎八的，還是大清早白女士自己去買的，買的都是些什麼，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中午吃火鍋好了，晚上是年夜飯要豐盛點。現在能簡單就簡單吧。”
邵璟拿出兩條圍裙，先給她繫上，長長得睫毛垂下來，留下一小片陰影，“好久沒這麼熱鬧得過年了。”
“我也是第一次，葉家每年過年都會把家裡裝扮地很喜慶，可以點年味都沒有。”
“嗯，都一樣。”
別這麼消沉嘛。葉海伊捧着他的臉親了口，“就豬排火鍋好了，放點辣，再燙點生菜，冬筍，還有這個是……天啊，我媽買了只火雞回來，現在還有火雞賣嗎？”
“冰凍的應該有吧。”邵璟也不是很確定。
“算了，這個我不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