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神色變了變,狠狠地瞪了他們幾個一眼,“我得把這邊事情交代……”
邵璟瞥了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三點的飛機。”
下午三點的飛機,現在一點半了好嗎?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
張琛安真怕把這人給氣死了,只好軟了語氣,“我姐剛生了孩子,還有一個兩歲的女兒,本來一家四口幸福美滿的,全都被你那學生給毀了。你是我姐的醫生,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她的現狀,您也是爲人父母,妻賢子孝的,應該不忍心看別人骨肉分離愛人反目吧?”
他都遞出臺階了,老醫生就是心裡再有氣,也不得不妥協。
再說,是他學生整出來的爛攤子,他有責任處理。
“先給她打鎮定劑,不然等下她醒了就麻煩了,就是登機……”
“真有這麼嚴重嗎?”張晨那忍不住發問。只見那個老醫生無奈地點頭,“想要完全恢復很難,你們沒看過她發作的樣子,傷人傷己。”
邵璟覺得心口那兒密密麻麻地疼,低頭看了眼懷裡乖巧的人,實在無法想象老醫生說的那種場景,好半響,他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麻煩您了。”
他這樣的人一看就不會妥協不會服軟,陡然這麼一說,倒是讓老醫生不好意思了,“是應該的,我這邊讓別的醫生來接手,全心給她做康復治療,也不多收你錢,只要按照我的收費標準來就行……”
“醫生,快開始吧,這些飛機上商量都行。”
“嗯,你們趁現在想想怎麼把她帶上飛機。”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連安檢那關都過不了,更不要說從愛丁堡到墨西哥城了。
邵璟的把葉海伊小心放平躺好,“她從昏迷到現在都一個小時過去了,沒事嗎?”
“沒事,她男朋……抱歉,我是說劉先生剛送來她來的時候,基本上每天暈兩回,醒來後照樣生龍活虎的,她自我修復能力很強,所以這種催眠術對她的作用效果也最大。”
“爲什麼呢?”張琛安見到葉海伊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倒吸了口涼氣,“我姐……”
“她自己弄的,一有想到你的徵兆,就給自己一針,不然自己去想。”終於好了,老醫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簡單交代了番,見邵璟仍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心驚,“怎麼了?”
“你還沒說爲什麼這種催眠術對她的作用強。”
“因爲葉海伊性格上就是個會規避風險的人,你是他……丈夫,”老醫生摸摸鼻子,第一次劉開陽帶她來的時候,也說是葉海伊的丈夫賴着的,結果當時他特地看了葉海伊,見她臉色滿是驚訝,就知道劉開陽撒謊了,但也沒識破。
“你應該瞭解她的,危險地事情不觸碰,甚至只要是與她無關的事情都不會干涉,這是她的一種自保方式,同理,忘記你,或者不去想你也是她的自保,她明明記得張家記得自己兒女卻不回去,也是爲了防止見到你……”
張琛安現在只想把劉開陽拉過來揍一頓!還有顧允那個人渣!
“姐夫,一定會治好的,這個醫生不行,我們再找別的,總會好的……”這樣的安慰蒼白無力,邵璟咧了下脣角,眼底全是道不明的情緒。
佑金見時間差不多了,忍不住提醒,“那就先回去吧,白女士還等着呢。”
他們在三個星期前就來愛丁堡了,本來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直到兩週前資料顯示葉海伊跟劉開陽就愛愛丁堡,但具體的位置還要慢慢查,今天終於找到人了,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好歹不是無功而返。
他們剛出了診所,就看到診所大門口站着個人,劉開陽嘴角烏青了,見到他們遲疑了兩秒,還是上前,“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邵璟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抱着也壓抑直直地朝車子走去。
張琛安心底嘆了口氣,希望姐姐趕快好起來,姐夫被最好的哥們背叛本來就足夠可憐了,要是他姐還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懷疑邵璟會從此一蹶不振。
“別搗亂了,要不是看在你把我姐從林徐昂手裡救出來,對她也沒實質性地傷害,你以爲你現在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兒嗎?”
顧允抿了抿乾裂地脣角,“這個月都是我跟海伊在一塊的,她很信任我。”
“哥哥我求你這樣的話就別再講了,你沒看邵璟都成什麼樣了嗎?朋友妻不可欺是道義,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樣能心安嗎?”
“我沒想留着她,等她康復了我就……”
“這樣的話騙騙你自己就行了,別來騙我。”張琛安拍拍他肩膀,車裡的邵璟已經不耐煩地叫人了,他也不敢就留,“這事就這樣吧,以後別來找我姐了,她真的夠可憐了,該狠心的不夠狠心,一個許墨熙就夠讓她自責一輩子了,你就高擡貴手,放過她吧。”
劉開陽再一次被留在了原地,像一隻被留下來看家的大狗。他還記得前幾天跟葉海伊討論怎麼佈置他們的小花園,葉海伊說要種點香菜跟蔥,這樣吃餛飩的時候就不用愁了,笑得明媚如花。
他明知這只是他們暫時停留的港灣,卻生出一輩子居住的奢望。
他不過是喜歡上了個不能喜歡的人,這就錯了嗎?
劉開陽不懂,緩緩頓了下來,雙手抱着自己,一些畫面在腦海裡回放,有小時候欺負邵璟,被狠狠地欺負回來的,有那個下雨天,她不耐煩地轉過頭,朝自己伸出手的,還有前面幾個小時,她說的“開陽,我們不要回去好不好?
……
老醫生終於明白他們爲什麼不擔心登機的事情了,他們有私人飛機。
“嘖嘖,我還是第一次乘私人飛機呢,”老醫生喜氣洋洋的,可飛機上的其他人就沒他這幅閒情逸致了,張琛安瞥了眼一直盯着葉海伊不挪眼的邵璟,“醫生,您跟我說說具體怎麼治療唄?”
“你能聽得懂?”
張琛安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質疑,摸了摸鼻子,“我會努力聽懂的。”
“想讓她徹底克服這個恐懼,還得從根源入手,讓她明白,邵璟這兩個字,邵璟這個人根本沒她認爲的那麼可怕,相反,邵璟是她最親近的人,這樣就行了。”
張琛安:您說的好簡單哦,可說了也等於沒說呢。
“最壞的結果是一輩子這樣……”
“您還是趕快說說最好吧,給我們點希望。”
老醫生攤了下手,“最好的結果就是等下她睜開眼見到邵璟,欣喜若狂,一點事兒都沒有。”
張琛安默默地偏過頭,他以前覺得佑金不會講話,可現在跟這個老醫生比起來,真的好太多了。
葉海伊中途醒來一次,還未看清身邊人的臉,就再次被敲暈了。
“你下手不能輕點嗎?!”張琛安雖然一直神色淡淡的,實際上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見到佑金敲得這麼做,立馬怒了。
無辜躺槍的佑金摸摸鼻子,“我這不是踊躍後患嗎?”
在衆人沉重的擔憂中,飛機降落了。漫天的金烏色,映照着人臉,像是鍍上一層光,嗯,今天是個好天氣,但願陰霾就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