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這般刻苦,便隨我二人一道走罷,既然已至練氣中期,不妨多去那邊觀摩一二戰事,也好學些臨陣搏擊之術。”
冀狽進步神速,鍾紫言是高興的,早前怕他因爲上次赤龍殿訓斥之言心生懈怠,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三人踏上姜玉洲的飛劍疾馳向東,路途間,鍾紫言對冀狽多有讚賞,誰都知道在練氣期,修士年齡愈大突破機率愈小,冀狽資質中等,一年內迅猛修至練氣四層,背後下的功夫定然是不小的。
來到黑竹林時,天色大亮,其他幾處軍陣的築基修士早已到場,鍾紫言與姜玉洲步入木樓,開始與他們商議戰事。
冀狽一直負責的是靈材陣器的運輸補給,對於黑竹林很熟悉,去年一整年他來來回回一共跑了十多趟,這裡的散修們也都混了個臉熟。
李守信照着往常的習慣晨起散步,見冀狽一個人呆看着落魄峰方向,過去搭話道:“冀道兄,這次來這麼早?”
感受到冀狽已是練氣中期的修士,順口恭祝了兩句。
李守信修爲練氣五層,比冀狽要強不少,且很年輕,按道理沒必要對冀狽多尊敬,不過沒勢力的散修面對正統赤龍門弟子,多半還是自覺矮了幾分。
冀狽對這類散修其實不大看中,隨口裝模作樣道:“戰事吃緊,掌門趕早把我帶來,自是要出份力的。”
李守信愣了愣,湊近小聲問:“冀道兄,你和鍾掌門是師兄弟,貴派是不是有什麼新動作?”
冀狽斜撇了一眼這愣頭傢伙,雖然他個頭比李守信矮不少,但心裡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優越感,“二愣,瞎問那麼多幹什麼?掌門有甚計劃,和你這小修士關係能多大?”
李守信尷尬笑了笑,被人家一說,打量一下自己,只覺說的確實對,自己修爲低微,有什麼大動作和自己關係也不大,自卑無力感油然而生,而後心底暗自發誓一定得快快修煉,莫再教別人小瞧了自己。
見李守信稍顯落寞神情,冀狽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這傢伙我看着挺踏實,好好幹,門裡少不了你的好處。”
李守信點了點頭,全然不以爲冀狽是在狐假虎威、瞎詐唬。
人的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弱者想要變成強者,修爲的高低只是其一,心中那股氣節也很重要。
冀狽心情不好的時候,和他搭話的一切身份不高的人,都討不到好臉色,心情好的時候,見了誰都能說笑兩句,趾高氣揚。
現在,他的心情很好,便對正要轉身離去的李守信道:“往後啊,我可得多來看看這邊,二愣,你們平常出去作戰是怎麼個打法,給我講講?”
“道兄不是負責靈材物資的運輸?難道您也要參戰?”李守信疑惑道。
“那是,身爲赤龍門人,哪一個不得沾染些血氣,運輸補給自然還是會做,不過掌門亦安排我多來盯盯戰事,你且說說?”
冀狽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教李守信愈發迷糊,他只得遵照着如實講說日常參戰情況,冀狽時不時點頭稱是。
二人扯了很長時間,等冀狽見議事木樓中的鐘紫言和其他築基都起身以後,才揮手放了李守信,李守信走回李義豐修養的那處屋子,李義豐剛剛打坐完畢。
“信雲子,你怎去了這麼長時間?”
李守信將與冀狽談論的所有話都講了出來,李義豐鄙夷唾棄道:“以後不需給那姓冀的好臉面,我打聽過,他在赤龍門沒什麼地位,一日日裝什麼大尾巴狼,去年幾位兄弟抓了一隻水靈兔,他仗着背景愣索要,真不是個東西。”
李守信點頭應承,他知道他這位大哥嫉惡如仇,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和那些有勢力背景的人,還是不生爭執最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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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紫言和其餘幾人走出木樓,陳盛年施放雲舟,衆人都踏上去以後,雲舟向着落魄峰飛去。
先前商議,今日由姜玉洲入峰查探情況,其餘人擔憂他有什麼閃失,他卻與鍾紫言對視神秘相笑。
來到落魄峰南側上空,姜玉洲衝鍾紫言拱手罷,跳下雲舟,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鍾紫言說道:“這是我門中一門斂息遁隱之術,諸位只管稍待,小半個時辰,內裡有什麼異況很快就會明晰。”
龜息遁形之術,二階極品術法,可令自身氣息身影在一定時間消失無終,非築基修士和水靈根不得修煉,能隱匿多長時間,全看自身靈力多寡,術法小成時能令大多同階修士不可察覺,術法大成時能令高一個境界的修士不可察覺,且疾遁速度會成倍增加。
這門術法有沒有剋制之道,自然是有的,通明慧目和先天靈覺超強的人能感應到,但鬼物和修士不一樣,它們哪有這種本事。
這些詳細秘訣鍾紫言不可能告訴外人,即便在場的幾位築基多有疑惑,也只能乾等着消息。
落魄峰下方上衝的陰氣比去年剛來的時候已經減少了一半,但即使是隻剩下了一半,還是很駭人的景象。
好在陰氣不比煞氣,實質的殺傷力不太重,衆人在半空還沒等半個時辰,下方山峰已傳響驚天淒厲嘶鳴,陰鬼嚎吼。
姜玉洲駕着飛劍自下方顯現身影飛了上來,教雲舟再往上升,他本人身上冰寒之氣逼人,臉色凝重異常。
“如何?”衆人紛紛問道。
“不太樂觀,黑煞堂建築浩蕩,內裡七彎八繞,我都查探完,發現整個落魄峰有百餘頭築基陰物,大部分圍着一道被封印的石門不挪軀影。”
姜玉洲盤坐驅散自身寒氣,接着講道:“後峰的落魄草甚多,亦有十多頭陰物盤踞,有兩株已達二階極品,我冒險將它們連根採挖,才使得陰物暴亂。”
兩株黑紫色靈草出現在姜玉洲手中,根部還連帶着靈土,生機濃郁,散發着陣陣洗滌靈魂的氣息。
鍾紫言問道:“內裡可否有超越築基的力量?”
姜玉洲搖頭道:“並無,只是有四頭築基巔峰陰物,氣勢駭人,我不敢過分接近,其中那頭身披血甲的鬼物好似靈智頗高,竟能調喻一些築基初期同類,那道石門也是它在把守着。”
司徒十七驚問:“身披血甲,若沒猜錯,那東西是不是頭生暗紅鐵角?”
“正是!角似犀角,又有鹿冠。”姜玉洲連忙迴應,既然連司徒十七都認識,那定然不是等閒陰邪。
司徒十七愁眉苦臉,“這下壞了,那東西喚作‘獐血鬼’,靈智比十多歲人類還高,肉身強悍堅不可摧,精擅控魂。”
“獐血鬼,屍啓類陰物怎會出現在這裡?”正明對那東西也有一些瞭解,又對衆人講了其厲害之處。
金丹以下的陰鬼邪物分寄生、虛魂、實魂、屍啓四類,大多陰物都是虛魂類陰物,攻擊手段單一,用陽炎術法就能狠狠壓制滅殺;寄生類陰物多誕生自瘟疫暴亂之地,它們以同類爲食,起初鄙棄生靈,能活到金丹以後纔會獵殺陽物,這種陰物自誕生時就會被同類清除,很少有大成者。
實魂類陰物和屍啓類陰物較爲稀少,它們對陽炎天生有抵抗之力,實魂類陰物多數是人爲煉製出來的,靈智會保留生前很大一部分,這種陰物多半是與走鬼道一途的修士同時出現,本質不算天然陰物。
屍啓類陰物最可怕,混合着軀體和魂魄一同誕生,怨戾之氣遠超其他類型陰物,魂力超強天生能控馭比自己低等的同類,這種東西修煉到元嬰境,被直接稱作‘鬼王’。
陰物的修煉多數都是由虛向實,區分種類只是誕生情況不同,也有些陰物直走虛空一道,那基本是實魂類陰物。
陰物和人類不一樣,先天根基百分百決定後天成就,同樣是元嬰境,三頭虛魂類陰物都鬥不過一頭屍啓類陰物。
這就是司徒十七愁苦彎眉的原因。
“總該是有辦法對付的,我等先回去商議!”
鍾紫言招呼衆人回返黑竹林,卻見澹臺慶生帶着百餘下屬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真是太好了,我等正犯愁之際,澹臺前輩與司徒前輩便來了,快快入內商議!”鍾紫言喜色邀請他們一同走入木樓。
司徒飛雲帶着司徒可兒和另外兩名司徒家弟子,澹臺慶生帶着一位築基同門和百數僱傭散修。
鯪魚洞大事初定,先前說好要來幫赤龍門,時間雖然晚了一些,但能來就說明是守諾之人。
司徒飛雲笑道:“澹臺道兄一言九鼎,答應的事,哪會失信?”
衆人紛紛笑了,隨後議起落魄峰內的陰邪鬼物,商討來去,決定以那兩株落魄草爲誘餌,在落魄峰下結陣設伏,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要設伏,也不是現在就動身,那麼多築基陰物萬一都引來怎麼辦,肯定是打不過。
只能繼續催發烈陽衝陰大陣獵殺三四輪,先清除一些數量,再開動。
將澹臺慶生帶來的百餘散修都安排去姜玉洲所負責的陣位,司徒飛雲也過去幫忙,澹臺慶生和他家另外一位築基留在黑竹林。
師姐築基成功是好事,鍾紫言卻高興不起來。此時木樓內躺着的八具屍體,其中一具正是李義豐的,這人與鍾紫言並肩多次,一直以來都悍不畏死,沒想到今日卻意外死在巡邏途中,對於一個勇力膽魄皆有過人之處的修士,死在自己人手裡真是奇恥大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