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臨時毀約。”項鄴軒看都沒看她，語氣清冷，“‘樓下等’是言情小說裡，慣用的清新橋段。我跟你——”他偏過腦袋，盯着她的臉：“不是清新的關係。”
湯圓嗖地就紅了臉。她剛剛平息的情緒，驀地就又爆發了。
他的話，她聽懂了。他們根本不是情侶關係，也不是即將走向情侶的關係，甚至是永遠不可能走向情侶的關係。
她當然知道，她只是想挖頭條新聞，而他只是需要一件道具。
從撞衫開始，她就意識到了。他“勉爲其難”地邀請她，還給她來了個“醜女大改造”，只是爲了礙某人的眼。今天，他邀請她去泡勞什子的溫泉，恐怕還是爲了礙某人的眼。
她是居心不良，臥底挖新聞，可不代表，她這樣被人利用也無所謂。尤其是那個陰差陽錯的吻，昨晚，一直在撓着她的心神。還有，他的冷嘲熱諷，一直在燒着她的胃，燒得她渾身都不是滋味。
即便是各懷鬼胎，好歹也要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懶得拐彎抹角：“那個榮太太很喜歡白色嗎？”
項鄴軒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她鼓着腮幫子，像幼稚園裡鬧彆扭討糖果的孩子，還陰了陰眸子：“我沒其他意思。我只是不喜歡她。如果今天是去見她，那我不去了。”
她纔不要死乞白賴地豁出自尊呢。頭條？沒你項鄴軒，我也挖得到。反正，我都認識榮乾乾了。她一想起那個老混子，趕緊在心底呸呸呸了三下。
哼！
她如是想，就底氣十足，直勾勾地盯着他。
項鄴軒蹙了蹙眉，目光落在她的脣上：“你記憶力不行，多吃玉米和菠菜。”說罷，他就發動了車子。
湯圓微怔。“幹嘛又打啞謎？聽不懂！”她撇嘴，故作傲嬌範。頭兩天，她就是太低姿態了，以至於莫名地就被人踩在了腳下。
項鄴軒瞥她一眼，微勾了脣，似被她這副故作刺蝟的姿態給逗樂了。他毫無徵兆地伸手，點了點她的脣，竟又掛着昨晚的淺笑：“只是去給你消毒。”
湯圓只覺得脣上一涼，渾身都是一個激靈，可就扭頭的功夫，他已縮回手，連笑
都秒散。一切似是幻覺。
她看向他：“項鄴軒，你真是個怪咖。”不，應該是調情高手纔對。
項鄴軒沒再理睬她。
不過，湯圓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許多。
好久，兩個人一直沒說話。
項鄴軒似不經意地說：“待會，介紹兩個朋友給你認識。”
“哦？”湯圓警覺。
說好的，沒有錢盛楠的！
她撅了嘴：“不會又是榮家的人吧？”
項鄴軒瞟一眼她，似是好笑：“怎麼？你很怕榮家人？你不該盼着見他們嗎？”
“什麼叫我盼着見他們？”湯圓心虛反問。
她盯着項鄴軒，難道他識破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在追新聞？她都說不清，她是怕他識破，還是巴不得他識破。起碼，識破了，她在他眼裡，就不是個隨便的倒追女了吧。
而項鄴軒又不說話了。
湯圓自覺都快瘋了。當臥底，太折磨人了！
她很泄氣地屈肘擱在車門上，順勢枕着。
她都敏感到草木皆兵，矯情到像個碧池了。
不行！
她振了振，開始沒話找話，刷存在感：“你知道臨桂爲什麼叫臨桂嗎？這裡秋天桂花開得可好啦，比西京的桂花香，花期長……”
車子一路駛向郊外。她一路嘰嘰喳喳，充當導遊狀。好像只有如此，她才稍微自在一些。
山林裡，綠樹成蔭，沐着晨霧，充盈着清幽空濛的水汽。
“這裡？”當車子駛入半山腰的石拱門，湯圓看清石碑上的狂草，驚得杏仁眼忽閃着亮光。
莎一刀和顏冰都說，湯圓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大。什麼糟心事，給她半小時，她都能消化得七七八八。這點，隨她媽。她嘰喳了一路，果然覺得，自我調整到了正常的臨界線。
她興奮地扭頭問：“榮耀溫泉山莊？這裡是榮耀地產的項目？”
項鄴軒略帶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他都有些懷疑，上車的那會，是不是他眼花，明明見她情緒低落，面色尷尬，怎麼一下子就滿血復活了？
他皺了皺眉，不緊不慢地諷道：“違章建築而已。”
“啊？”湯圓訝然，又追問，“爲什麼？不能對外銷售嗎？還是品質不過關？看樣子，不像剛剛落成的啊……”
連珠炮似得發問。
項鄴軒不言語。如果這個女人是他的助手，他早八百年就縫上她的嘴了。如果不是看她心情不好，他也不可能咬牙忍了她一路。
早知道，昨晚就該順口狠咬下去，這樣，她的嘴巴就能消停點！自己的耳根子也能清靜點！
他這麼想，就忍不住勾了勾脣，扯得嘴脣微微有些疼，腦海又閃過那驚世駭俗的一吻。他驀地繃了臉。他沒好氣了：“拜託，嘴巴上的拉鍊拉上！”
拉鍊拉上了。
餘下的行程，完全進入了靜音狀態。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旋了一彎又一彎，沿路，從綠樹間，隱隱可見一幢幢獨棟別墅，鑲嵌在山林裡，一晃而過。
項鄴軒不時用餘光偷瞥副駕座，湯圓埋頭滑着手機，安安靜靜。
“喂？”項鄴軒開口，“餓不餓？”他努努嘴。
湯圓看向前後座位間的位置。
“車載冰箱裡有吃的。”項鄴軒的語氣，絕對是這兩天中，極其好的。
湯圓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說實話，她剛剛真是氣炸了。從沒見過這麼沒風度的男人。說翻臉就翻臉，毒舌到令人髮指！
男人的配飾！自來熟！清新的關係！嘴巴上的拉鍊！句句帶刀，傷人自尊！
“你知道嗎？我剛剛想一個橫踢，把你劈下山去。”湯圓傲嬌地揚着下巴，“不過——”
看在你主動示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她嚥下後半句，反正她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很有風度地搖頭：“謝謝，我不餓。”
項鄴軒不過瞟了她一眼，脣角微微揚了揚，卻沒說話。
湯圓掐滅手機，裝進了包包裡，扭頭看向窗外。一幢別墅一閃而過。她貼着車窗，只想看得更真切。
“榮耀山莊的別墅，全部依山而建，引溫泉水入屋，棟距非常大。”項鄴軒雖然依舊是無甚表情，不過解說倒屬耐心。
“哦。”湯圓點頭。
兩人的關係，總算緩和了些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