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鄴軒並不接她的話，冷看她一眼，就繼續往前疾走。
湯圓愣了愣，才又跟着追了上去。邊追，眼淚就止不住地嘩嘩滑着。她知道他是着急纔會生氣，她也知道是自己做錯了，活該被罵。
可追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一步比一步寒涼。Tommy丟了，她活該被罵。可是，他剛剛說的那些插手，她以爲他是懂的，也是心甘情願接受的。
他是工作狂人，忙起來，總是飢一頓飽一頓。她塞滿冰箱，只是怕他大晚上的餓了，卻沒有乾糧。她都拮据成這樣了，還是三天更新一次他冰箱裡的庫存。
他那麼忙，忙到壓根沒時間約會。他們甚至都沒像普通情侶那樣，手拉手地看過一場午夜場電影。她是遷就他的時間，爲了多一些見面，才那麼勤地去他的住處。她甚至覺得跟他一起在廚房做一頓晚餐，比什麼樣的約會都浪漫。
她以爲她做這些的時候，他都是願意的，不單願意，還是幸福的。
可是——
她真是太傻了。他原來壓根不是這樣想的。他們好像從來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真困惑，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明明見到他開心地笑了。那種笑，燦若星辰。她原以爲，這樣的笑最是真實，是做不了假的。這也是支撐她堅持下去的理由。至少在沒有那個女人插足的時候，他們是很快樂的。
可原來，他並不是這樣想的。
她的心像一點一點地沉入了湖邊漾起的漣漪裡。
到了保安室，項鄴軒周身的凜凜寒氣，震懾住了保安。保安隊長正電話請求領導批准。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領導已經下班了，我問不到，不如這樣，明天一早等上班了——”
保安的話還沒說完，項鄴軒已拂開保安，衝進裡屋的監控室，就要搶鼠標翻監控。
“先生！”幾個保安圍上去，拉拽着項鄴軒出屋。項鄴軒很不耐地動手掀了桎梏雙手的保安。
保安見他動手，就一窩蜂地圍了上去……
“你們別這樣！”湯圓趕忙跑上去勸架。
最終，雙方雖不算動手鬥毆，項鄴軒卻還是被幾個大漢推搡出了保安室。
“項鄴軒。”湯圓伸手去扶他，卻被他一把甩了開。
項鄴軒一張臉冷得結冰，不耐地鬆了鬆領帶，走開幾步，掏出手機就開始翻人：“秦昊，挖一下龍城公園的負責人，我要調視頻，你只有三分鐘。”
“調視頻，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舉手之勞而已，爲什麼不能通融一下？”湯圓回過身去磨保安，“麻煩你們幫幫忙，我家狗狗丟了，真的很着急。”
“我們是按規矩辦事。人丟了，還得出示證明，報了警才行。”保安一板一眼。
黃昏日落，夕陽黑壓壓的，整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你跟他們廢什麼話？”項鄴軒從未像現在這樣急得像吃了火藥。
湯圓自知理虧，有些尷尬地閉了嘴。這樣的項鄴軒，她有些望而生畏。
正此時，手機添亂地響了。
湯圓低眸瞟一眼，是張慕之。她這才記起，晚上約了小文去監測卵泡。她看一眼項鄴軒，他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她心虛地拒接了電話，飛速了回了條“暫時不方便，稍後聯繫”的消息過去。
“你要有事，先走。”項鄴軒不過是看她一
眼，就繼續搗鼓他的手機，應該是四處在挖人。
湯圓搖頭：“沒事，我們繼續找，多個人多——”
不等她話說完，項鄴軒已經打斷了她：“這裡用不着你。秦昊已經趕過來了。”
“我——”湯圓還要開口。
項鄴軒一句話就把她徹底地堵了回去：“你在這裡也是添亂，我騰不出手來照顧你。”
湯圓愣愣地看着他。她的視線又有些模糊。她自己都想象得出，她此刻的表情該是多可憐，應該是淚花都在眼眶裡打轉轉吧。
可項鄴軒卻並沒看她，手機響，他轉身就接電話去了：“回去吧，開車小心。”
湯圓呆在原地，足足分把鍾。
他一直在通電話，直到他幾步過去，黑着臉把手機遞給保安隊長。那邊的表情由理直氣壯變得小心翼翼地一個勁點頭。
她知道，他已經調取到了視頻。她稍稍心安了一些。
“那我……先走了。”她說。她難受得很，實在不想繼續自討沒趣地追着他了。
可他全然像沒聽見她的話，徑直隨着保安進了屋，連頭都沒回……
一路到診所，直到小文結束了監測，湯圓還是魂不守舍。
“怎麼了，圓圓？”張慕之一臉愁容地看着她。
她只是搖頭。她還籠罩在焦急、震驚和悲涼的情緒裡，無法自拔。
她一直在給他發消息，可都石沉大海，打電話過去，那邊也是關機。也許是沒電了吧。他也許還在瘋找着。可是，湯圓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會想，他是不是也不耐煩接她的電話所以索性就關機了？
她從來沒像這樣患得患失，唯唯諾諾過。她真的有些崩潰。
張慕之抽過她手中的鑰匙：“你精神不太好，我來開車吧。”
湯圓愣了愣，才失神地看向他。整個人都像感知慢了半拍。
“哎——”張慕之暗歎，嘀嘀摁開了車，就給她開了車門，“上車吧。是不是太累了，車上眯着睡一覺。你的臉色太不好了。”
湯圓沒氣力推辭，訕訕地上了車。
一路，她還在不停地追着電話，追到她都有些失去勇氣再撥電話了。
而那邊，一直都是關機。
看着告急的電量，她很着急。她想，要是手機斷電了，他還是沒接，那她就不打了。他想聯繫她的時候，自然會聯繫。他那麼神通廣大，Tommy應該是能找得回來的。
可是，就在她想掛斷電話那刻，手機那頭終於通了。
她的心蹦到了嗓子眼，電話一接通，她就急問：“項鄴軒，找到了嗎？”
張慕之猛地扭頭看她。
她全然不曾察覺身側的目光，只急切地抓着手機。
手機那頭頓了頓，項鄴軒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找到了。你不用擔心。”
呼——湯圓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氣：“在哪裡找到的啊？”
項鄴軒的聲音明顯頓了頓：“它自己回小區了。”
湯圓嚥了咽：“我在小區也找過，可能是我找的不夠仔細。害得Tommy一直進不了門，對不起啊。”
她的聲音很輕，夾着愧疚和怯弱，全然不像往日裡，哪怕隔着電波都散發着陽光味道的她。項鄴軒也許是動容了，聲音柔了下來：“剛剛手機沒電了，看不到你的消息。沒事
了。是Tommy亂跑，不能怪你。”
湯圓聽着，並沒感到寬慰，反而覺得心口的委屈在越涌越急。她咬脣，接不上話來。
項鄴軒也無話了。頓了頓，他才道：“那掛了。早點休息。”
“嗯。”湯圓剛出聲，手機那頭已經只剩嘟嘟的機械音了。他連掛電話都變急了。她苦笑。
“出什麼事了嗎？”張慕之很關切。
湯圓捂着額，搖了搖頭，別過腦袋看向窗外，可眼角卻不經意地滑過一道淚痕。
龍城一品的壓軸房源，客廳，挑高六米，富麗堂皇如殿宇。
項鄴軒攥着手機，矗立在落地窗前，望着玻璃外的夜色，眉宇冷得泛黑。
玻璃蒙着夜色，像一面透亮的鏡子，他身後，Tommy圍着慵懶坐在地毯上的女人轉着圈圈，時不時用狗鼻子拱拱那個女人，像是回到了幼年，一個勁賣萌撒嬌着。
那個女人，長髮垂於耳後，笑容燦爛，寵溺地抓着毛茸茸的狗爪子：“Tommy真乖，還認得媽咪的，對不對？”
Tommy像聽懂了似的，一個勁往她懷裡拱。
項鄴軒蹙了眉。他彎腰拔斷手機電源，轉身就拽狗圈，拖着Tommy就往外走：“該回家了。”
“鄴軒！”錢盛楠艱難地爬起身，就追了過去。她的腿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走起路來還是有點小心翼翼：“讓你這麼擔心，我很抱歉。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在公園康復散步，沒想到Tommy老遠就聞到我的味道，就跑了過來。”
她一臉真切：“我太開心了。怕你不同意我跟Tommy親近，我纔沒告訴你，我是想跟它多待一會再送它回家的。”
項鄴軒不耐地住了步，扭頭一臉冷肅：“錢盛楠，不要再玩花樣了。我最討厭欺騙和利用。你竟然都想利用到Tommy頭上來了。”
“我沒有！”錢盛楠無辜地搖頭，“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Tommy……”她指着還在一個勁衝她賣萌的狗兒，信誓旦旦，“是我的孩子。你送給我的，我們的孩子。”她比劃着：“我從它這麼一點點長就開始養它了。我怎麼會不愛它呢？”
她的淚滑了下來：“對，我是愛錢，可我沒那麼喪心病狂，不折手段。我不是沒心的，我也會愛，愛我所愛的人，愛我的孩子。”
項鄴軒冷冷地逼近一步，眸子冷戾地逼視着她：“你千方百計地接近我，不就是爲了錢嗎？少他媽跟我談愛！”
錢盛楠仰頭癡看着他：“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我已經儘量按你說的，遠離你了。我沒打擾你的生活吧。”她低目看着狗兒：“你要是真的怕我叨擾到你，那把它給我養一段時間吧。我真的很想它，它也很想我。”
“做夢！”項鄴軒冷聲，拽着Tommy就往外走。
錢盛楠一把拽住他：“Tommy今天一直在拉稀，它恐怕是時日無多了。你就不能讓它跟我在一起嗎？你那麼忙，你情願讓外人看着它，也不讓它跟我在一起？”她揚聲：“在Tommy眼裡，我是它的媽媽。狗的記憶，一輩子都不可能磨滅！”
項鄴軒聞聲，陰鬱的眉宇襲過一抹慍色。
Tommy意識到兩人在爭吵，竟然汪汪喚了兩聲，像是在勸架一般。項鄴軒低眉怒視它，它唔地一聲無辜地耷拉下了腦袋，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