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聞聲，擱下咖啡，一擡頭，正撞見一張放大的五官。一頭紫毛，離她不足十公分，正嬉皮笑臉地盯着她。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裡靠了靠。待看清來人，她皺了眉：“怎麼是你？”
“想不到這麼快就再見了。”榮乾乾直起身，吊兒郎當地坐在了湯圓對面，“怎麼？你跟那個女人也不對付？”
湯圓看着他，榮乾乾？榮巧巧？榮強強？難不成他是榮桂華的兒子？她問：“你是這個家裡的？”
榮乾乾聳肩，一副吃了蒼蠅，滿臉厭惡的樣子：“投胎的時候瞎了眼。怎麼顏冰沒八卦我？不可能吧。”
湯圓違心地搖搖頭。雖然閨蜜八卦得很，但她不想壞她名聲。
“嗤——太虛僞了點吧。她？我還不瞭解？”榮乾乾嗤笑，“哦，也對，有些事，連她也不知道。”他隨手拿起果盤中的一顆葡萄，扔嘴裡，嚼吧道：“我是榮桂華養在外面的。”
私生子？湯圓震驚地吸了口涼氣，忍不住定定地看着他。
“呵。”榮乾乾玩世不恭地自嘲，“你既然是姓項的帶來的，反正這事遲早得知道。還不如我坦白從寬。”
湯圓的眼神略帶悲憫。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的這個人，只能算是個陌生人。她實在不好安慰點什麼。她只好半開玩笑地嘀咕：“榮董這也太亂了吧。難怪好好的一個上市公司，被攪得烏煙瘴氣的。”
“哈哈。”榮乾乾誇張地笑着，前俯後仰，指着她，道，“點評犀利！”
湯圓尷尬地笑笑，心想，我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這個混世魔王果然跟閨蜜描述的一樣，不着調。不過，這樣也好，這裡的人，說起話來，都太裝太累，難得遇上一個可以率性說話的。
“今天運氣不錯。”榮乾乾靠着椅子，枕着胳膊，“有你在，總算有張看起來順眼的臉。否則，這頓飯準該吃得我短壽三年。”
“太誇張了吧。”湯圓忍俊。
“喂，丫頭，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榮乾乾越過圓幾，湊近她，直勾勾地看着，“我說的，不是在顏冰那裡。”
湯圓怔了怔，即刻，就搖頭笑道：“榮少，我可是冰冰的姐妹。這種搭訕的伎倆，就不要用在熟人身上了吧？”
榮乾乾摸着下巴，
笑道：“真不記得了？一中的地下通道？你再想想。”
湯圓搖頭，什麼鬼，還攀親戚啊。
榮乾乾很無趣地說：“就是我在教訓那羣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你正好竄出來，還不聲不響，扭頭報了保衛處。你還以爲我不知道。就這事！”
“有這麼回事嗎？”湯圓問。
榮乾乾兀自笑着：“要不是看你好歹算個美女，我可木棍招呼上了。”
湯圓努嘴，真是個小混子，如今這把年紀，終於混成老混子了。她想着就笑了。
就這樣，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大多時候，都是榮乾乾在說。
聊熟了，湯圓自然就問出口了：“你真地把冰冰的男朋友介紹給你爸了？”
“離婚多大點事？”榮乾乾嘲諷，“可錢盛楠的如意算盤，打得未免太響了，小三上位，把人榨乾吃淨，沒油水了，就想另謀出路？哪有這麼美的事？老頭可是人精。”
湯圓捂着額，直搖頭。豪門真是亂。她怎麼覺得，她此行不像挖財經頭條，倒像做八卦狗仔的。
榮乾乾還想聊點什麼，榮巧巧卻冷笑着插了過來。
陽光房裡頓時低氣壓了。
這種同父異母的姐弟，互不對付再正常不過。
榮巧巧連話都不屑跟他說。她對湯圓沒好氣：“聊兩句。”
湯圓是矛盾的，她不想跟榮巧巧再有瓜葛，但又想給這五年的糾結畫個句號。她偏過頭，對榮乾乾笑道：“改天約冰冰一起出來吃飯聊吧。”
榮乾乾打了個響指，吊兒郎當地離開了。
榮巧巧坐下來，看都沒看湯圓，說道：“見過張慕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湯圓作勢就要起身。什麼畫句號，簡直好笑。五年前，這個女人哪怕做了小三，也是躲在暗處指使別人來向她攤牌，她能指望聊點什麼？
榮巧巧冷笑：“二哥現在跟我爸在書房。想搬救兵啊？就像當年對張慕之一樣？”
湯圓索性起身，俯視着她：“榮小姐，我之所以還站在這裡跟你說話，只因爲你是項鄴軒的妹妹。當年的事，你不要惡人先告狀。”
她索性把心底的話都倒了出來：“你跟張慕之青梅竹馬是你的事，可當年跟他
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壓根不知道你的存在。再說，我都退出，成全你們了。今天，在這裡，你一再針對我，不覺得自己過分嗎？你還想我怎麼樣？”
“我惡人先告狀？我過分？”榮巧巧彈了起來，逼視着她，“你找誰不好？爲什麼偏偏找我在乎的人！是你陰魂不散！我找過你嗎？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湯圓看着她，不知道爲什麼，她只覺得悲哀，不爲自己，竟是爲了眼前的這個女人。看她透着病態，蒼白的臉騰起幾縷莫名的潮紅。五年的心結，似乎一瞬解開了。
五年前，她覺得她輸了愛情。可今天，面對當年的勝利者，她竟泛起了同情心。心底不是不悲傷，卻又談不上悲傷了，她緩了語氣：“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沒見過他，自從他媽找我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你們的女兒很可愛。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吧。”她說完，轉身離去。
“幸福？你憑什麼惺惺作態？我們分居了！兩年了！現在還在打離婚官司！都是因爲你！你一句不想再提，就不提了嗎？”榮巧巧對着湯圓的背影，帶着哭腔控訴。
湯圓住步，禁不住回頭，只見眼前的女人熬紅了眼睛，眼底卻見不着半點淚花。
“你休想禍害我二哥。你休想！”榮巧巧目光怨毒。
項鄴軒出現時，正好撞見這幕。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湯圓，便徑直走向榮巧巧。他摁着她的肩，輕聲安慰：“小巧，你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二哥，你一定要幫我。”榮巧巧面露哀慼之色，“哪怕我爸再混蛋，求你一定要幫我們，就當爲了我。大哥他不管我了。他逼我籤離婚協議。”
“我知道了。”項鄴軒拍拍她的肩，扭頭吩咐保姆阿姨，“送小姐回房吧。”
目送榮巧巧離開，湯圓心底是有氣的。雖然，就在此前的一分鐘，聽錢盛楠說完他的故事，她對他多少有些母性氾濫，覺得沒媽的孩子，似乎有再多缺點，都可以理解。可現在，她被他帶到這裡，成了衆矢之的，而他卻合着夥來欺負她。
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語氣不善：“我還有事，先走了。”反正聽得夠多了，頭條掙不到，八卦版總能掙個小豆腐塊了吧。她說完就走，可驀地，手腕卻被抓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