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暖見顏十七終於有了動作,立馬搬了個凳子坐了過去。“像高府這麼簡單的人家,在京城還真是不多見呢!”
顏十七道:“那就是跟顏府相比了!顏府就是女人多了些,有女人的地方,紛爭自然就難免嘛!”
沙暖道:“姑娘,你知道嗎?老衛國公夫人是公主呢!當今皇上,還得喊她一聲姑姑呢!而且皇上對這個姑姑也很是敬重的!”
“嗯!也就是說,趙大人要喊皇上一聲表叔,是嗎?”
沙暖道:“不止呢!現在的衛國公夫人,也就是趙大人的母親,還是皇上的表妹呢!是個郡主!”
“什麼什麼?”顏十七有些傻傻分不清楚了,“皇上的表妹嫁給了皇上的表哥,是這樣的嗎?”
按照智後的理論,如果夫妻倆存在着血緣關係,不是該生出有缺陷的孩子嗎?
那爲何生出來的趙翀不是個傻子?
沙暖道:“這個表妹不是姑家的,而是姨家的。”
顏十七合上嘴巴,“也就是說智後是趙大人母親的親姨母了?”
沙暖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奴婢剛聽報曉講的時候,也是雲裡霧裡的。費了好大的勁才搞明白的!”
“好吧!關係的確夠複雜!”顏十七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不管是從父親這邊,還是從母親那邊來講,趙翀都跑不了跟皇上沾親帶故的事實了。
沙暖道:“再來說說衛國公府的其他人,衛國公一共兄弟三人,因爲老衛國公夫人還在,所以,並沒有分家。”
顏十七擺擺手,“你餓不餓?”
“呀?”沙暖下意識的打住話題,同時肚子跟着叫了一聲。
顏十七道:“我有想知道的,再問你吧!你先下去吃飯吧!”
沙暖道:“可是報曉囑咐奴婢,回來就要先跟姑娘如實彙報的。奴婢怕吃完飯後,那些個錯綜複雜的關係就給忘了。”
顏十七嘆氣,“好吧!我想要知道的不多!你只要告訴我,衛國公這一脈,有幾個子嗣就可以了。”
沙暖道:“兩子兩女!”
“嗯?”顏十七微訝,“子嗣也不是很旺盛嘛!趙大人是次子?”
沙暖點頭,“嗯!趙大人是現在的國公夫人所出。”
“啊?”顏十七又差點兒掉了下巴,“別告訴我,堂堂智後的外甥女給人做了填房啊!”
沙暖再次點了點頭。
顏十七穩了穩心神,“難不成那護國公長的傾國傾城?趙大人那大鬍子,不是用來遮醜的,而是遮美的?”
沙暖道:“這個嘛,報曉沒有說!”
顏十七嘆氣,“好吧!趙大人沒有攤上個後孃就好。”
沙暖道:“衛國公夫人就是後孃啊!不是趙大人的,卻是衛國公世子爺的。此外,還有個大小姐,也是先國公夫人所生。”
顏十七蹙眉,“先衛國公夫人什麼身份?可比現在的衛國公夫人要高?”
沙暖道:“好像只是一個將軍的女兒,跟現在的衛國公夫人是沒法比的。”
顏十七咬脣,道:“難怪身爲國公府的二公子要走科舉闖仕途了。這麼多年來,還一直外放在外地,不肯回京。這都是爲了讓衛國公世子放心啊!”
沙暖傻愣,“姑娘說的,奴婢沒聽懂。”
顏十七擺擺手,“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沙暖見顏十七突然低了情緒,也不敢多說什麼,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顏十七攤在腿上的書卻再也看不下去。
趙翀也挺難的啊!
又是皇上的侄子,又是皇上的外甥,這樣的雙重身份擱在衛國公府,的確夠讓衛國公世子忌憚的了。
爲了讓自己擺脫無心於世子之位的嫌疑,便只能一退再退,先是跑到西南去打蠻夷,後又親自跑到莒州治瘟疫。
時刻都有可能把命搭上啊!
僅僅就是爲了向他的大哥證明,自己醉心於仕途權勢,根本就對那世子之位不感興趣嗎?
有的時候,出身高了,還真不是什麼好事啊!
想想一個明明可以走祖宗蔭澤之路的人,卻被逼着去熬夜苦讀走科舉,顏十七的心裡就莫名的生出了疼痛來。
風光無限的趙大人身後,原來也有着不爲人知的心酸啊!
第二日,高老爺子前腳進了宮,顏老夫人便後腳進了高府,身邊服侍的是顏三夫人範氏。
高老太太和關山月在花廳接見了她們。
互相見禮後,分賓主坐了。
高老太太不說話,關山月也不說話,一時間居然冷了場。
顏三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一路走來,高府還跟從前一樣呢!”
這純粹是沒話找話了。
關山月扯動脣角,“是嗎?看來,三夫人從前是來過府上的了。我們家老爺子本來說要修葺一番的。我想想,沒那個必要。這宅子有些小了,倒不如再買個大一點兒的,再好好佈置一番。”
誰都知道江南關家不缺銀子,那她就把自己最優勢的一面擺出來。
清流之家一面瞧不起商人,一面卻又被銀子憋屈着,這就叫虛僞至極。
她偏就要在他們面前表現出財大氣粗來!
果然,對面的婆媳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來。
顏老夫人道:“府裡的人口不多,還是住不下嗎?”
範氏道:“是不是我們家十七在這裡,佔了哪位少爺的居處啊?”
婆媳倆一唱一和,直接把話題引到了此行的目的上。
關山月微微一笑,“是我們虧待了槿兒!居住在外祖家,居然沒有座像樣的繡樓給她住。我們老太太,想起這事,就忍不住的抹眼淚。覺得愧對槿兒,還總是念叨,槿兒這要是住在顏府,人家肯定把最好的繡樓給槿兒住。”
“嗯!我就是這麼想的!”高老太太別看平時糊塗,到了關鍵時候倒也不會幫倒忙。“老姐姐當初求娶我們家夕孃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疼,這麼多年,我一直相信老姐姐的爲人呢!”
關山月都要對自己的這個婆婆第一次生出崇拜了,就算說出這麼一番話是出自真心的,但在聽的人那裡,也變了味。
曾經答應的話,做到了,就可以坦然。做不到,那可就是打臉了。
顏老夫人乾咳了兩聲。
“老夫人趕緊喝口茶壓壓!”關山月關切的道,“這是身子不舒服嗎?”
範氏趁機接過話去道:“我們家老夫人自從入冬後,就感染了風寒。一直斷斷續續的咳着,顏嬪從宮中派了太醫來瞧了好幾回了,一直囑咐不能見風。這纔剛見好,就因爲掛念着十七,非要來看看。十七怎麼樣了?身子骨可是好些了?”
關山月冷笑,哪會聽不出這是在爲顏老夫人遲遲沒有登門找的藉口。居然還把顏嬪給搬了出來。
以爲顏家出個顏嬪就算是皇親國戚了嗎?
說出去,也不怕外人笑掉大牙。
“槿兒自打進京後,就一直惦記着回去看她的親祖父、祖母呢!只是,一直下不了榻。寧太醫也囑咐了,少動少思。昨日倒是能下榻溜達兩步了。我這就使人去看看,若是今日狀態好,就讓人擡了來,拜見老夫人。”
場面話誰不會說?
你們顏家能請得動太醫,我們高家不用請,太醫都自己來。
關山月在心中狠狠的把顏家人鄙視了一番。
顏老夫人又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一隻手擺動着,“不用了!還是我老婆子去看她吧!”
“也是!”高老太太突然發話,“想要好,老敬小!”
顏老夫人就被生生的噎住了。
她不過就是客氣兩句,顏十七是誰,一個庶子的女兒,怎能真讓她屈尊降貴的去探視?
她能來高府,已經是很給高家面子了。
本來在兩府的博弈中,她是一直都在等着高老太太上門拜訪她的。一來是她身份地位在那兒,甩了高老太太這個沒有誥命之身的幾條街。二來,她還佔了個年長。
高家人先去拜訪顏府,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一旦反過來,那就是在給四兒媳婦高氏面子,往後拿捏起人來,都會覺得不順手。
偏偏,高鴻重新獲得了帝寵。
偏偏,皇后跟顏嬪說想見顏十七一面。
所以,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卻萬萬沒想到,高老太太這個拎不清的真敢下她的面子。
真真的是憋的她一口老血翻涌啊!
關山月也在憋着,卻是憋笑憋的難受。
她這婆母關鍵時候也是能當武器用的。
若不是怕把那倆人笑傻了,她真的不想忍的。
關山月也不解圍,就那麼看着顏老夫人,屁股生尖的在那裡,坐也坐不住,起來又不甘心。
只能急中生智的爆發了一長串咳嗽。
範氏連忙上去順背,嘴裡唸叨着,“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顏老夫人身後的郭嬤嬤就連忙把茶杯送到了她嘴邊。
顏老夫人經過這一連串的安撫,便就坡下驢的緩過氣來。“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這絕對是倚老賣老了。
不等關山月接茬,高老太太又說話了,“所以,人老了就得服老啊!該不管的就放手!老姐姐這一點兒得多向我學習了。我在這個家裡,裡裡外外都不管。有了兒媳婦,咱就享清福就是了,沒事逗逗孫子。”
顏老夫人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咳嗽就又爆發了出來。
關山月這次不憋笑了,她是真真的對自己這婆婆刮目相看了。
都說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老太太今天說話是句句都用到了刀刃上啊!
莫非平時那哭哭啼啼的樣子都是在藏拙?
還是就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呢?
關山月看着顏家人又是一陣虛假的忙活,知道自己不能在袖手旁觀了,便吩咐道:“露華,去看看錶小姐那邊,今日能下榻嗎?若是身子骨強點兒了,讓她撐着來給老夫人請安。”
高老太太一聽急了,“那怎麼行?這天寒地凍的,槿兒身子骨那麼虛,這要凍出個好歹來,如何是好?我不同意!”
高老太太的倔勁就上來了。
關山月便轉而安撫她,“母親心疼槿兒,我能理解!但是外人不知道啊!若是傳將出去,顏老夫人冒病來探視槿兒,槿兒這個外孫女卻足不出戶的迎接,怕是會對槿兒的名聲不好呢!”
高老太太拉了臉,“我不管!是名聲重要,還是命重要?槿兒是夕孃的命根子,我得給護着。”
這邊高老太太變了臉,那邊顏老夫人還在乾咳着。
這樣的僵持局面,關山月都忍不住撫額。
就聽丫鬟在門口稟告,說:“表小姐過來了!”
高老太太擡腳就奔向門口。
顏老夫人的咳嗽也戛然而止。
門開,顏十七便在這種寂靜了走了進來,一邊各有一個丫鬟攙扶着。
高老太太上去就是一頓數落,“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啊?你是存心讓我心疼,是不是?瞧這小手,這麼涼!”
顏十七擠出一絲蒼白的笑,“讓外祖母擔心了。聽說祖母來了,槿兒再躺着,像什麼樣子?怎麼也得來請個安啊!”
高老太太道:“你祖母要是真疼你,也是不會任由你下榻的。”
“是啊!”顏老夫人接過話去,“你這丫頭跑出來做什麼?天寒地凍的!該是祖母去看你纔對啊!咳咳!”
這樣的開場白,愣是從高老太太的踩踏下爬了起來。
顏十七不由得打起了精神,那個頂着一頭白髮的老太太絕非簡單人物啊!
都說人老了,要麼健忘,有麼反應遲鈍,可眼前這個七十多歲的,卻是精神矍鑠,耳聰目明,思維還如此的敏捷。
觀其長相,眼角下垂,顴骨很高,脣兩側更是有着很深的法令紋。雖是笑着,卻給人一種腳底生寒的感覺。
“這就是祖母嗎?”顏十七有氣無力的道。
高老太太便癟着嘴往旁邊挪了挪,衝着沙暖道:“扶好你家姑娘!”
顏老夫人這才從座位上起身,乾咳了兩聲,“十七都長這麼大了啊!當年離開京城的時候,才兩歲呢!連祖母都不會叫!”
顏十七眉毛抖了抖,這是真心的想起了過去,還是在掀她曾經癡傻的老底?
顏十七顫顫巍巍的上前兩步,行禮,道:“見過祖母!早該去拜見祖母的,只是這身子不爭氣,所以就一直拖着。沒想到竟然勞煩祖母親自前來了。”
“哎呦!瞧這小嘴巧的!這模樣俊俏的,一看就是咱們顏家的美人胚子呢!”一開口說話,聲音裡就帶着三分笑意。
顏十七循着聲音,就看到了一個半百的婦人,穿着絳紫色的繡金黃色纏枝褙子,梳着墮馬髻,插着金鑲玉的飛鸞步搖。
白皙富態的臉上,眼含笑,脣角翹,怎麼看都具有親和力。
顏十七隱隱猜到了此人是誰,卻沒有冒然上前行禮。
關山月走過來,“槿兒還不認識吧,這位就是你的三伯母!”
顏十七這才行禮,“見過三伯母!”
範氏靠前,一把把顏十七託了起來,“你這身子骨既然還沒有大好,不用跟三伯母這麼多禮。”
高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月娘,還不趕緊扶着槿兒坐下?沒看見她都站不穩了嗎?”
關山月哪敢怠慢,趕緊上去扶了顏十七到身邊坐了。又吩咐丫鬟拿了個手爐來。“以後出門,記得帶個暖手爐!”
顏十七乖順的點頭,“我這路都走不好,哪還抱得動手爐啊!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祖母這一來,我這一高興,頓時覺得身上輕快了呢!”
顏老夫人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瞧這小嘴巴甜的!真真是招人疼啊!有這麼個孫女在身邊逗趣,我老婆子還不得年輕十歲啊!”
範氏道:“母親說的是呢!之前只一直抱怨,孫女們都出嫁了,身邊連個說話的都沒有。這下好了,有了十七,母親還不知怎麼開懷呢!”
關山月不冷不熱的道:“老夫人身邊孫女雖然都出嫁了,不是還有七個重孫女嗎?爲此,我婆母可是羨慕的很呢!總唸叨着我不能爲其生個孫女。”
高老太太道:“嗯!隔代疼,隔代疼,老姐姐對重孫女更疼愛才是。”
顏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這些個孫女,老身哪個都會疼。今兒見了十七,更想多疼一點兒呢!十七若是也喜歡祖母,不如就跟祖母回府吧!回到自己家總是好的!”
終於來了!
顏十七微微笑,“十七聽長輩的!”然後看了關山月一眼。
關山月笑道:“槿兒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移動吧?”
範氏道:“十七回到府中,我們自當請最好的大夫給她治療。就是請太醫來,還不是顏嬪一句話嘛!”
關山月道:“那是!顏府的能耐,我們自然是早有耳聞的。只是當初,我從姑姐手中把槿兒接出來的時候,是答應了姑姐好好照顧她的。如今人沒照顧好,我怎能把人交出去呢?”
表面的意思,人既然是他們高府接出來的,如今人病了,他們自然要負責到底。
實際上卻是在翻舊賬,畢竟,他們老顏家當初從莒州接人的時候,是點名只接庶女的。
如今人家高家把四房的嫡女接來京城了,顏家卻又眼巴巴的來接人,究竟是幾個意思?
顏老夫人拉了臉不說話。
範氏笑道:“顏家畢竟纔是十七自己的家!十七到了京城,不住在自己家裡,卻住在外祖家,這知道內情的還好說。不知道,還不知怎麼編排十七不懂規矩呢!”
關山月剛想發作,顏十七那邊遞過來個眼神,便又咽下了話頭。
顏十七笑笑,“能在祖母跟前學規矩,自然是幸福的事!當初十八被祖母接近京城的時候,十七可是羨慕的晚上都睡不着覺呢!想必,十八在祖母身邊學了不少的規矩吧?”
顏老夫人道:“嗯!那丫頭也是乖巧的!”
顏十七笑容不減,“祖母說的對極了!十八的乖巧,十七以前沒有見識到,倒是那日在南城門,卻是見識了個透徹呢!十七當時面臨那樣的險境,都不見她上前過問一句呢!真真是太乖巧了,對不對啊,三伯母?”
範氏的笑容就有些僵,“十八還小,沒經歷過那種事,許是嚇傻了吧!十八還是很關心你這個嫡姐的!”
高老太太突然嗤笑,“莫非還要經歷一次才能學一次乖?那要是人死了,還能有第二次死的機會讓她去盡對姐姐的關心嗎?”
如此冷不丁不留情面的話,直接將客人的臉色噎成了青紫色。
關山月也就笑了,“還是婆母想的深刻啊!好在槿兒命大,沒出什麼意外。只是,後來體力不支暈倒的時候,貴府的十八小姐好像就在跟前呢!若說先前怕得罪貴人,不敢上前生事。那個時候,貴人們都走光了,怎麼也不見上前表示關心呢?這可是貴府的規矩之一?”
那婆媳倆被搶白的一時間接不上話來。
高老太太冷笑道:“這樣的規矩不學也罷!”
顏老夫人一陣乾咳。
範氏笑着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我們顏府,一向女兒衆多,但從來都是姐妹和睦的。十八這般對十七不親厚,莫非在莒州的時候,倆人之間有什麼?”
聰明的把話題從顏府的規矩上引開,暗示是在莒州的時候,顏十七做了什麼,傷了姐妹情誼。
顏十七冷笑,“若說在莒州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那就是哥哥被人誣陷進了知府的大牢後,爲了救哥哥,十八慫恿着當時還未開竅的十七去撞鎮海侯世子的馬車。那一次,十七昏迷了五六天呢!差點兒就死掉了,若非長寧道長當時正好在莒州修行,相信十七現在已經不會坐在這兒了。”
“竟有這種事?”高老太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關山月的臉也冷了,眼睛更是凌厲的看向對面,“婆母先息怒!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顏家老夫人怎麼可能不知情呢?”
高老太太咬着牙坐了回去,白眼珠不時的往顏老夫人那邊翻。
顏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正因爲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老婆子纔不得不出面將人接來京城親自教導的。”
暗道顏十七就算是傳言開竅了,卻也還是個蠢的。
自以爲翻出顏十八的舊事,就能拿捏她了。
殊不知,這正好給她遞了臺階下。
關山月道:“既是顏伯母親自教導,那槿兒病了這麼多天了,怎麼也不見這個妹妹親自來探病啊?兩姐妹就算是不同母,卻還同父吧!不該是最親厚的嗎?顏府沒有這樣的新規矩吧?”
“這------”範氏求助的看向顏老夫人,後者卻又是咳嗽,只得硬着頭皮道:“十八她------”
關山月搶白道:“不會也病了吧?”
範氏道:“對!是有點兒!那日在南城門受了驚嚇,回去後就感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十七,所以,一直都沒來。但鬆兒每次從高府回去,她都是要逮着問半天的。”
心裡卻是把顏十八罵了個千百遍。
但惱歸惱,卻還得爲其說好話。
不然,被人譏笑了顏府的規矩欠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是嗎?”顏十七笑的天真無邪,“沙暖,昨日我讓你去書肆買書,你說在那裡看到了誰?”
一提到書肆,範氏的臉色登即就變了。
站在顏十七身後的沙暖上前一步,“奴婢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離去。奴婢好奇,就問了書肆的掌櫃。掌櫃說了,那是顏侍郎府的十八小姐,以及三孫小姐。”
顏十七便低頭玩着手指,不說話了。
關山月虎了臉,對沙暖道:“你這丫頭,亂嚼什麼舌根子?顏家三夫人既然說了十八小姐病着,那就是病着,你跟書肆掌櫃都看錯了。若不是槿兒離不得你,今日非杖責二十大板不可。”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沙暖唯唯諾諾的退後。
三人演了這麼一出後,範氏那張慣常的笑臉上,便開始五彩繽紛了。
顏老夫人便開口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十八的性子已經養成了那麼多年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訂正過來的。還得慢慢的教啊!”
說來說去,還是把責任推到了莒州那邊。
顏十七笑道:“人都說慣子如殺子,我現在總算明白一些了。父親就是太寵愛十八了,老是怕母親虧待了她,便任她養在了姨娘的跟前。實則是害了她啊!對了,十七聽說三伯母也姓範呢!可是一個範?”
範氏的臉上,那剛剛有紅色轉爲黃色的臉,立馬又變黑了。
別看這丫頭笑的無害,卻是字字誅心啊!
顏老夫人既然把十八的不顧姐妹之情,歸罪到在莒州的時候教壞了。
顏十七就能三言兩語把她娘給摘出來,有錯,那也是範姨娘的錯。畢竟那庶子庶女是一直養在範姨娘身邊的。
藉着顏老夫人的口貶低了範姨娘,卻又連帶着把她給扯了出來。
範氏一下子犯了難,她要怎麼回答?
顏老夫人既然說了顏十八是給教歪了,顏十七又說了那是範姨娘的責任,她還能爲範姨娘開罪嗎?
可她如果不幫着範姨娘說好話,那無疑又是在自打耳光,畢竟,當年給四房塞得這個小妾,她是從中的牽線人。
範氏雖然很不想回答,但看到顏十七殷切的眼神,卻又不能不回答,“她是我的一個遠房堂妹!”
說完,臉跟着就臊紅了。
範姨娘從前一直都是給她長臉面的,也不知爲什麼,現在開始刷刷往下掉了。
顏老夫人見在這個話題無論怎麼扯自己這邊都討不到任何的便宜,便又幹咳了兩聲道:“這皇后的千秋還有十天就到了,十七到時候就能大好了吧?”
顏十七笑道:“十七就算不好,也會遙祝皇后娘娘千歲的!”